第一百三十二章 现出原形

微风吹来，暮色已至，老妪和六道一同坐在湖边上，老妪拄着神木杖，望着天空，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疑惑：“老身活了几百年，这种事情还是闻所未闻，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我本来也很惊奇，在白云谷里神木杖突然脱手而出掉到谷底，看来确实是它把你带到这里来。”

六道一双碧眸闪烁不定，他应该高兴的，他找到了另一个蓬莱圣使，这个老妪和凌珑很可能有莫大的关系，他很有机会再见到凌珑，可另一个问题是，他这个样子，只怕一出现就遭人唾弃，他终于深切地体会到凌珑容貌被毁后，性情大变，谁也不能相认，连自己都接受不得，又怎么能奢望让别人接受呢。

“小伙子，不瞒你说，我叫云隐，正是凌珑的姥姥。”

心乱如麻的六道抬起头来，眼中有股死灰复燃的火花，用急切地眼神看着姥姥，可姥姥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说道：“可就算我相信你的话，凌珑也不会相信，我看你就算兽族，也是魔族，要知道，凌珑平生最痛恨就是他们。”

六道指了指自己，也指了指她，意思是他和她们一样，都是人，并不是兽或者魔。

“不要自欺欺人，你这个样子怎么能算是人？或许之前有人在你身上下了什么咒，在极大的变故之下，咒印一除，你就显出原形！”

六道拼命摇头，好吧，他也不与她作此辩论，不管他是什么，只要让他看看凌珑就好了。

“说实话，老身这次前来白云谷采药，也是为了她，不过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其实我一年也不过见她两三次，这孩子总是不守规矩要跑出去，我对她实在是太过纵容……”六道变得出奇安静，他想从姥姥口中知道更多关于她事情，虽然他此刻心潮滂湃，心急如焚，也还是得按捺心情，正如姥姥所言，要是他如今莫名其妙出现在凌珑面前，肯定会被她当成邪魔外道当场诛杀，虽然他记忆中的她不是这么不可理喻，但他好不容易能再见到她，决不能冒冒失失的。

他以不能像以前那样，见她之前能刮个胡子，洗个澡，换件衣服，如今不管怎么整理仪容，都不会变得能让人见着喜欢，如今他要想个法子，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可他身上的衣服已变得破烂不堪，那个千秋太岁轮让他回到数千年前，只怕曾经在他身上造成许多伤口，幸好他体质奇特，要是旁人决计承受不了这样的伤害。

“可既然你是神木杖带回来的人，老身也不能袖手旁观，你对老身还有救命之恩，就一同回去吧，不过你这样子是万万不可让别人看见，不然老身就算身为首领，私藏外族人，也要受到惩罚。”

六道点了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他看了看四周陡峭的崖壁，十分苦恼，以他现在的功力恐怕没这么容易爬上去。

“小伙子，别忙活了，过来吧！”六道回过头去，只见姥姥用神木杖在地上结了个法阵，六道被她拉着踩到法阵之上，眼前一晃，就完全到了另一个地方，六道对这种移形换影的法术并不陌生，刚才姥姥所画的法阵，居然和他在神木岭学过的很相似，他就是这样游走在三界之中采药炼药，而他如今身处的地方，居然还和医庐很相似，只不过更加简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居然有种错觉自己回到了神木岭。

姥姥一边从屋子里找出几套衣服给他，一边说道：“你赶紧换上衣服，用这些头巾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幸好我的药童都是这副打扮，就没人能怀疑你了。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帮我干活，没事别到处跑，不然被别人发现，我也没办法救你。”

这怎么可能呢？他要是一直呆在这里，还怎么去找凌珑，姥姥看他站在窗边，出神眺望远方，叹了口气：“你也别想出去找凌珑，族中谁都找不到她，她想来的时候自然会来。”六道皱着眉头，指外面的天空说，意思是问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要是我知道，早就绑她回来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去看看有什么伤者。”

六道立即拦住她，他还有很多事想问，特别是她什么时候回来，姥姥继续摇头说：“要是我知道，一定告诉你。”

六道虽然有些失望，但这种无期的等待，总比绝望来得好，只要知道她还在，还活着，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恩赐，哪怕失去一切，无面目见人，苟且偷生，一切惩罚他都能承受。

六道已把衣服换好，现在他只露出一双眼睛，也是一双奇异的绿眼睛，不能太过张扬，只听到外面十分吵闹，他有些担心姥姥，便在门边偷偷往外看去，只见有一群身穿粗布兽皮的人在姥姥门前聚集，而且一个个都受了重伤，药童们忙得不可开交，这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在这，难怪姥姥忙得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六道扫过这些人一眼，便大概知道每一个大概受了什么程度的伤，伤有轻重缓急，并不是叫得声音大，就必须先去看他，这些药童便都是谁叫大声先帮谁看，还没有他用树木拿捏出来的侍婢强，可现在他没本事再使出“一叶障目”来帮忙，在他不远处，就有一个男子奄奄一息，血是从他的右脚一股一股地喷出来的，右腿骨已断，断骨之处戳穿了皮肤露在外面，他已经痛得叫也叫不出来。

他跑到院子里抓了几把晒干的药材走了过去，现在应该也没有人在意头巾后的人是什么模样。六道按住那人腿上的穴道，血才不至于流得太快，再让他含住药草，扶正断骨，再缝上伤口，这里用的针线虽然粗糙，可不影响六道的医术，那人的腿几乎完全复原，他十分感激地看着六道一眼，说：“我还以为这腿要保不住，姥姥，你这徒弟很不错啊。”

“徒弟？”姥姥转过身来看他们一眼，看到了他腿上了伤，立即明白了七八分，点头说：“对啊，徒弟，赶紧看看别的伤者。”

六道便按照她的吩咐，处理其他的伤患，有他在，多少伤者都不成问题，可总这些人治好了就被抬走，扔有人被源源不断地抬上来。

直到夜晚才能消停一会儿，姥姥见他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亲自端了食物给他，这些生菜熟肉要是以前，六道决计入不了口的，这里是几千年前的人间，有口吃的就已经不错，谁还敢挑剔味道。可他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这一天下来忙碌之余，还有担心疑虑，这里到底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受伤，让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爹爹当军医的日子。

“看来你也是通医理。”

他轻轻点了点头，姥姥继续说道：“正如你看到的，我们这里并不太平，你一定以为我们是在山上，其实不然。”姥姥抚着地面说道：“我们是在一棵树上，这棵蓬莱神木为六界枢纽，咱们的族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棵树上，守护着它，同样也被它守护。”

六道的绿眸中透出惊讶，她说的这一切并不稀奇，可正因为和神木岭有太多的相似巧合，就更让人感到惊讶，不知道是否和千年前的蓬莱神木有某种联系。

“像他们好斗的妖魔界，就觊觎这棵神木，意图到其他界作恶抢掠。我们凌云部落镇守再次，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难怪这些族人受伤如此严重，伤口之中就隐隐透着邪魔妖道的气息，而且比他所见识过的气息更加杂乱。

六道不忍心让姥姥知道千万年后不会再有蓬莱神木，六界各自为政，不会再有枢纽连接，也不需要任何一个种族部落去维持平衡。姥姥看他对着食物动也不动，只是呆呆地眺望远方，她叹了口气说：“这个时候，我倒是希望看不到她。”六道也点了点头，眼神复杂而矛盾，这棵蓬莱神木比起神木岭不知还要巨大多少倍，根本望不到边际，更别说能看到下面的陆地。

“你也别想着找她，你没有法力，怕是三个月都走不到海边。”

三个月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总有一天他会走出这里去寻她，但他首先要弄到一张地图，而且他觉得身上的功力并没有真得全废，体内有十重先天无极功的他无需三个月，定可以恢复功力法力。

六道在姥姥居所充当药童的日子过得飞快，或许是因为太过忙碌，以前还有木头侍女可以帮忙，他都忘了自己多久没有亲自照顾过病人，感觉和最初在神木岭过的日子差不多，只是那时候每天过得跟死水一样，毫无生趣和期待，可现在不一样，他有种感觉，凌珑就离他不远处抵御敌人，他要尽快治好其他人，让他们重新上战场，助凌珑一臂之力。

姥姥不仅是首领，还是族中唯一的巫医，但现在不是唯一了，受伤的族人都说她收了个好徒弟，帮她分担了许多功夫，姥姥对他也不会客气，把他当做其他药童一样使唤，甚至要做得更多，这些六道都能接受，他也不是第一次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不管要他做什么，只要让他留在这里，做牛做马都可以。

而姥姥对他其实也不差，有闲暇之时给他讲更多关于这个世间的东西。可是除了与凌珑有关的，其他的他都入不了耳，因为姥姥十分唠叨，一回想当年就是没完没了，凌珑一直都没有出现，估计也是怕她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