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希望

没有激动，没有吼叫，只是平静地问出这三个字？叔楠的眼中闪过片刻的惊讶，难得耐心地解释：“就和人类世界互相残杀一样，自认为高等的种族压制他们认为的低等种族，最终遭到反抗，发生战争，最后兵败而亡。”

“高等种族...”沈念秋这才想起，叔楠是裂尾人鱼，确实和人鱼有着一些不同...但是，人鱼是海中精灵，是神圣的存在，怎么会和人类一样存在这样的行为？到死是怎样的压迫，让叔楠引起战争，不惜毁了整个种族？

然而，她的问题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叔楠接着说道：“战争总是有胜败，这样性质的战争，战败的一方，自然就是种族的灭亡。成王败寇，无可厚非。人类历史上消失不见的种族多如尘沙，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能告诉我，过去发生的事情吗？”沈念秋看着叔楠，目光澄澈而明亮，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想了解，你过去的事情。”

虽然从公正的立场来说，叔楠并没有过错，但出于同族的关系，叔楠本以为沈念秋多多少少会谴责自己的行为，没想到沈念秋只是淡淡地问了那样的问题...叔楠愣了片刻，疑惑道：“我的过去？”

沈念秋点了点头。

“我是裂尾人鱼，就是人鱼族认为的低等种族。”叔楠一片平静地说道，“然后，一直受到压迫，所以，后来，就那样了呗。”

我的过去全是鲜血，我不想脏了你的心。

听着叔楠明显是敷衍的话语，沈念秋没有表示任何不满或是异议，突然说道：“秋舒是你的什么人？”

秦柏说过，叔楠过去的一切，都和一个女人有关，那个女人，和秋舒很像。既然他不肯说其他的，那就从秋舒入手吧！

果然，秦柏愣住了，看向沈念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沈念秋看到，秦柏的目光中，带着欲言又止的犹豫，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伤痛...

“你是我仅存不多的族人...我仅有的家人..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沈念秋真挚而诚恳地说道，“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活下去。”

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活下去...

记忆中浮起一张明媚的笑脸，随即，被鲜血侵染...她倒在血泊中，望向他的目光怨恨而不甘：“...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

过往的记忆如同一把带刺的刀，叔楠的心脏被深深地刺痛，他没有再犹豫，对沈念秋说道：“秋舒...我欠她很多...”

“什么？”沈念秋不解到，“你应该知道，秋舒不过存在世间短短二十多年，你们怎么会有交集？而且...”沈念秋看了看叔楠，说出一个事实，“第一次见面时，看秋舒的样子，她完全不认识你。”

“我知道。”叔楠平静说道，“我拿到过她的血液，她是那个人的后人，她们的血液是相同的。”

“你是说，秋舒的先祖？”沈念秋说道，“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那你又在执着什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人类献出自己的血液？为什么要为了他撒谎忍受痛苦？”叔楠不答反问，看着沈念秋说道，“你为什么执着于傅时衡，就是我为什么执着于秋舒。”

你在执着什么？沈念秋笑了笑，这还用问吗？从海中救下傅时衡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认定了他，为此，她愿意忍受一切，付出一切，只希望，能够和他一起生活下去，地久天长。

“你爱秋舒？”沈念秋看向叔楠，认真问道，“你确定吗？”

叔楠沉默，半响，说道：“我会试着去爱人...起码，要保护她。”

“糟了！”沈念秋突然想起，在整个事件中，都没有见到秋舒和秋仲的影子，不禁担心地说道，“任武袭击城市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看到秋舒的身影，她...”

“她很安全。”叔楠说道，“我把她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向你借一些女性的衣服。”

“额...”沈念秋嘴角抽了抽，心说怪不得没有在任武身边看到你的身影，原来是去保护秋舒了...

沈念秋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柜门翻找适合秋舒穿的衣服。她不知道自己其实只猜对了一半。叔楠确实是保护了秋舒，但是，险些被任武陷害，也是事实。

如果不是因为陵墓中出现的守墓兽，他现在恐怕已经被任武再次扔进沼泽，下一次醒来，不知道会是多久之后了...

如果真是那样，被他放在森林中的秋舒，就算不被野兽吃掉，也会活活饿死...

真是不可原谅！叔楠的眼中，突然涌起嗜血的光芒！

他可以受伤，可以牺牲，但是秋舒，不能有一点意外！而那些可能让秋舒有危险的存在，他都要扫除！

“你先找找有什么合适的衣服，我出去一下。”叔楠向来雷厉风行，话音还没落地，人已经消失不见，沈念秋回过头去的时候，只看见还在摇曳的窗户...

“真是...”沈念秋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翻找衣服...

沈念秋想了想秋舒平日的穿衣风格，似乎除了一丝不苟的工作装，就是华丽的晚礼服长裙...她看了看自己找出的衣服：一件粉底的T恤，一件白色的运动型外套，以及一条蓝色的牛仔裤...

是应该换一个穿衣风格了...沈念秋安慰自己说道，心中暗暗祈祷：希望秋舒不要怪罪自己的审美...

“你找衣服做什么？”房门突然打开，傅时衡出现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念秋拿出衣服一件件查看，揶揄道，“要去约会？忙着换衣服？”

“不是啊...”沈念秋继续忙碌，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啊！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沈念秋这反应过来，门口站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傅时衡！

沈念秋一惊，下意识地收起衣服，要是让傅时衡知道叔楠的事情，那就麻烦了...她不知道，她的这个明显有意隐藏的举动，给她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看着她故意隐瞒什么的样子，傅时衡的脸色，瞬间冰冷。

他悠然走到沈念秋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呵，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整理自己的衣服了？是不知道穿什么搭配比较好吗？可以问我啊...”傅时衡无比热心地说道，“我们去约会吧。”

“不去...”沈念秋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她还要帮叔楠找衣服呢，哪有时间去约会...再说了，现在兵荒马乱的，人人都朝不保夕，这个时间点去约会就太那啥了...

然而，这短短的两个字，到了傅时衡耳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是拒绝！这是毫不犹豫的拒绝！傅时衡忍着内心的愤怒，温和说道：“为，什，么？”

“现在还不安全，大家都忙着救死扶伤，你还想着约会，不觉得这样很不好吗？”沈念秋果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傅时衡越来越寒的脸色。

好，很好！傅时衡几乎咬碎自己的牙齿，和别人在沙滩上手牵手就没什么，和我约会就是没有社会责任感要遭受谴责了？

他的情绪越来越差，沈念秋却丝毫没有察觉地继续说道：“我们根本没必要约会...”

只要再来最后一根稻草，傅时衡的情绪就会被彻底引爆，他用最后的理智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没必要约会？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傅时衡恨恨地想到，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沈念秋，沈念秋低着头，似乎是在沉思，半响，嘴唇微动：“因为，我觉得...”

傅时衡屏住了呼吸，等着沈念秋的回答。

“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像是约会一样幸福快乐~”沈念秋扬起脸，笑着说道。

她的笑容绽放在阳光下，明媚而干净，真挚而诚恳，让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像是约会一样幸福快乐~

傅时衡愣了愣，嘴角微微上扬，伸了个懒腰，轻松说道：“刚才去询问了一下情况，除了任武之外，所有的匪徒都已经落网了...城市已经开始重建，毁坏的道路系统也在恢复中...”

“这么说，我们很快可以离开这里了？”沈念秋扑到傅时衡身边，开心地说道，“可以回家了，真是太好了！”

“傻丫头...”傅时衡爱抚地抚了抚沈念秋的头发，说道，“我已经通知小锦，我们被困在这里，他已经驾驶游轮朝着这里赶来，大概明天就会抵达...”

“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到家里了吗？”沈念秋高兴地说道。

家里...傅时衡的手，突然停住了。

家，一个多么让人怀念的字...那种记忆中温暖的归宿感...

傅时衡没有说话，面部线条展现出柔和的弧度。他伸出手臂，搂住沈念秋，将脸轻轻靠在沈念秋肩上，清香的气息传入鼻孔，带着大海的味道，傅时衡的面容舒适而平静，多日来紧皱的眉头终于放开...

遇见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