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悉心照料

六道这才看到蛇头上原来还趴在一个人，只是她的身形相对于海蛇怪如蚂蚁一般瘦小，不得不让人忽略掉。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慢悠悠地坐起来，这一刻，蓬莱神木所有的光彩都被她夺了去，世间在那一刻静止，风不吹，云不动。那一刻，六道又重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已经灭掉的魂魄也一点点复苏，此时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他一点都不敢动，希望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

海蛇头上趴着的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可六道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她就是凌珑，小时候的凌珑，活生生的凌珑，高高地坐在海蛇怪的头上，是那么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

凌珑那双灵俏生动，颜色淡淡的大眼睛充满了惊讶，连忙从海蛇怪身上跳下来，奶声奶气地叫道：“姥姥！”

六道一愣，不禁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装成姥姥的样子出现的，她这么叫他一点也不奇怪，可这声音他一听见就有想笑的冲动，还有她的脸蛋，比长大后的凌珑稍微圆了一点，不管什么表情，不管说不说话，都甜得让人心头发软，还没长开的身体还是瘦小得可怜，就他们蓬莱神木的伙食，不可能把人养胖。

凌珑眼睛一转，六道便知道她心里不知打什么鬼主意，只见她指着身后的海蛇说：“姥姥，稍安勿躁，你听我说，阿鳞……就是这条海蛇怪不是有意闯进来的，你看我根本就走不动，是它送我回来。快快，快回去，我有空再跟你玩！”大海蛇十分听话，缩着头颅潜到了水底下，

云裳弄来几只人面兽已叫姥姥很生气，恐怕她做梦都没想到，她期望最高的凌珑已不是第一次带妖怪到蓬莱“为非作歹”。可就算是真的姥姥到此，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不但会接受她的理由，还会跟六道一样心疼得要死。

她身上那件已经够残旧和粗糙的衣服乱七八糟的沾着许多污迹，有血迹，也有泥巴，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让人不得不说她真得像个野丫头，她以为这样就能掩饰身上的伤口，六道蹲了下来，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这个凌珑实在太可爱也太可怜，感觉自己轻轻一碰她就会碎掉。凌珑拍着他的肩膀说：“姥姥，你要是想骂我就尽管骂吧，实在不解气，打我一顿也行，你不说话的样子，会吓死人的。”

他当然想说话，可就是什么都不能说，好不容易见她一面，就不能把她吓跑，幸好自己打扮成姥姥的模样，让她毫无防备地相信自己。

他把意灵的声音变成和姥姥一样，短短地说了三个字：“跟我走！”六道把她抱坐在手臂上，小女娃娃这样抱着最稳当，凌珑大感疑惑：“姥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抱着我走？”

“如此不会照顾自己，不是小孩子是什么？”这句话六道常听姥姥念叨，如今以同样的语气说不出来，凌珑非但没有怀疑，还主动抱着他的脖子，这种感觉真好，他终于觉得他的珑儿是个人，有体温有重量的人，不是以前那个魂魄不全的鬼魂。

他没把她带去姥姥的住所，而是直接把她送回自己的树屋，凌珑以为她的树屋这么久都没回去过，肯定铺满了灰尘，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比她离开的时候更加整洁干净，连本来塌了一半的房门都修理好。

“姥姥，我不在的时候，是您帮我打扫屋子的吗？”

“嗯。”他点头承认，可实际上为她做这些事的不是姥姥，而是他，当他得到地图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前来寻她，去找人面兽这等小事那有找她重要，可是这破旧的屋子一看就知道许久没有人住，不过他坚信总有一天她会回到这里来，以前都是让木头侍女打扫房间，现在还是自己亲自打扫整理，为了她，他什么事都可以学，什么事都可以做。他还不忘记在她屋里备好伤药，万一她受了伤，又不好意思去见姥姥，也能自己疗伤。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想得周到。

六道把她放在床上，就从柜子上把药箱拿了过来，凌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药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把衣服脱下。”此刻他只单纯想给她疗伤，他一直嗅到她身上有海水和鲜血混合的气味，一定伤得不轻，也不知道她就这样拖延了多久。

凌珑却在这时候心里有了犹豫，这种犹豫不知从何说起，感觉这个姥姥和平日太不相同，居然这么安静，没有长吁短叹，没完没了的念叨，难道是她太久没回来，还是姥姥这个年纪性情变化是正常想象。

“姥姥，你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看见你不爱惜自己的样子，哪里都不舒服！”这样的语气又确实是姥姥无异，凌珑不再有怀疑，背对着他把外面的兽皮袄子脱了下来，六道的心也随之狂跳，这与情欲无关，而是看到她身上的伤，除了心酸心痛，还是心痛心酸，哪有人会如此之傻，里面的粗布衣服都被鲜血浸湿，破碎不堪，以为添了件兽皮就会没事吗？她不是变成鬼才傻，而是从小就傻得可怜。

他还是现在这件衣服碍眼，一下子就给她扯落，她的身体还是如小童般稚嫩，六道端来一盆水，帮她把身上的血迹污迹清理干净，那些伤口虽然都不深，但不好好处理，也会留下疤痕，他很记得凌珑身上没有疤痕，当他把伤口都处理好，却发现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一探她的额头，就感觉烫得厉害，六道摘下面巾头蓬，俊酷的脸上露出深深的怜惜，她走不动定是因为发烧而浑身无力，那些伤口不及时处理，发炎发热都是必然的事情，她应该早点回来。

六道给她灌了一大碗水，又用棉被将她紧紧裹着抱在怀里，迷迷糊糊的她一时喊热一时喊冷，身子出汗之时要帮她擦干净，继续灌水喝，六道就这样照顾了她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她的烧才算全退，当她睁开眼醒来之时，坐在她床边的就是真正的姥姥，因此她更不会意识到昨晚照顾她的是别人。

姥姥没给云裳好脸色，对凌珑更严厉更凶，在她的房里念叨了大半天，六道在外面也听到她不断用重复的话语教训骂人：“你还回来做什么？现在翅膀长硬了，总跑去别界胡闹，几个月一点音信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受了伤也不回来找姥姥，你很了不起是不是？那就永远别回来，姥姥就当没养过你这个白眼狼！”

姥姥越骂越难听了，要不是他还能忍耐，说不定会闯进去把凌珑带走，但姥姥骂得最凶，证明心里越在乎她，看看云裳，姥姥连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这种事情凌珑应该比他更明白。

她就是他所熟悉的样子，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不反驳，就跟以前面对他的冷言冷语，也是这样的反应，最终自己也没法办继续说下去。姥姥果然也是如此，六道听到她的骂声越来越少，还是关心凌珑的伤势，命令她一个月之内都不得离开蓬莱神木。姥姥出来后，看到他其实躲在不远处偷听，慢慢地走近，轻声说道：“给我好好看着她，记住，不能暴露你的身份，不然我会把你丢进海里喂海蛇！”

姥姥也用这样的话威胁凌珑，可她一定不知道凌珑已经和海蛇怪成了朋友，他点头之余，已经看到门口那个娇小的身影左顾右看，鬼鬼祟祟。确定姥姥已经离开，凌珑就像一只小老鼠一样溜了出去，六道都有些后悔自己昨晚把她照顾得太好，伤稍微好一点就不安分，难怪会被别人说成野丫头，他心里头不禁苦笑，或许真的只有订立血契只是，她才会乖乖地留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六道悄悄跟着她，一眼都不敢眨，一刻都不敢放松，这些巨大的叶子成了她最好的屏障，娇小的她身手敏捷，瞬间就不见了人影，幸好他还能循着她气息最终，这个小丫头所跑的方向正是海边，六道可比她还要紧张，还怕被人发现，到了陆地上，想找到藏身的地方就能更难了。

不过了久，便听到海浪的声音，以及一种整齐的呐喊声。

海边，一群充满朝气的孩子拿着简陋的武器在排兵布阵，看起来应该是最简单的鱼鳞阵。其中有两个较为年长的大孩子挥动旗帜，指挥他们不断变换阵型。

他们的年纪都跟凌珑差不多，应该都是凌氏一族的族人，凌云部落之中最强大的就是凌氏和云氏一族，守卫海边的重任一直死凌氏族人担当，可是在外界不断入侵之下，剩下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而从外姓族人调派过来的，在野心勃勃的云裳挑动下，都不服被凌珑这样的小丫头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