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回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兴国妙计挽狂澜

过了几天，早上上班，我一到学校就去上课了。下了课，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对面的杨佳丽朝我笑笑：“庄老师，这两天你辛苦了。”

我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我老婆已经怀孕了，我现在清静了，不需要辛苦了，等着做爸爸了。”

杨佳丽笑得像个狐狸：“我不是说的这个，你想歪了，我是说，这次你帮了黄二钟山一个大忙，你的才名全传开了，秋水山庄的服务员都认识你呢。”

我有点惊讶：“谁传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杨佳丽笑笑，说：“那天的饭局唇枪舌剑，那么精彩，包厢里的服务员早就告诉同事了。钟山第二天到陈姐那里打麻将，也告诉我了，桌上打牌的和观战的几个人都听到了。好多人都对你很好奇，有机会想见见你呢。”我摇摇头：“不惹事，我又不打麻将，见那些人干什么，低调，小心驶得万年船。”

杨佳丽笑笑，问我：“晚上请你看戏去不去？”

我摇头：“不去，回家陪老婆呢，老婆刚怀上，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杨佳丽说：“才怀上就害怕，怀的丫头吧？”我说：“不知道，还小呢。”杨佳丽说：“好吧，你不看戏我去呢，两伙人都是你认识的。”

我来了兴趣，问：“你不是说看戏吗？怎么那些人我认识？”杨佳丽噗嗤一笑：“你这个人啊，聪明起来确实聪明，糊涂起来也糊涂呢。我说的看戏，不是去戏院，今晚有两伙人火并，你都认识的，我晚上去看热闹呢。”

我吃惊地问：“我都认识？谁呀？”

杨佳丽说：“我也是

打麻将听麻友说的，我正常在陈姐那里打麻将，自从赵丽华开了个赌场，牌友一个喊一个，好多人都被喊去了赵丽华的赌场。陈姐自然不高兴，找个机会请钱兴国吃饭，也不知谁勾引的谁，俩人好上了！”

我大吃一惊：“钱兴国不是回家吃饭了吗？怎么又勾搭上陈姐？陈姐虽然长得不错，比钱兴国大好几岁吧？也下得了手？”杨佳丽笑笑：“钱兴国那个人，有几句话是真话？开始是回家吃了几天饭，晚上也早归，一星期不到，老病复发了！自从勾搭上陈姐，夜不归宿了。”我又问：“陈姐这么大岁数了也做这事？儿子都成家了吧？怎么做得出来的？”杨佳丽说：“陈姐又开清风茶餐厅，又开赌场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要赚钱？赵丽华威胁到她赚钱了，她当然要反击。”

我说：“你继续说，火并是怎么回事？”

杨佳丽拿起桌上茶杯喝一口，继续说：“事情还是你朋友二师兄间接挑起来的！他勾搭上陈姐后，悄悄地把赵丽华场子上的人约去陈姐的场子上玩，时间一长又被赵丽华知道了。”

我说：“等等，钱兴国为什么不直接把人全约到陈姐的场子上打麻将呢？陈姐确实比赵丽华漂亮很多，很有气质。他恋上陈姐了还要霸占赵丽华？”

杨佳丽笑笑：“你又犯糊涂了！钱兴国放了几十万的水在赵丽华的赌场，怎么能和赵丽华翻脸？钱还要不要了？他贪赵丽华的水钱，图陈姐的美色，所以走钢丝、玩火，两边都想讨好。悄悄地约了一部分人到陈姐的场子玩，有些人又告诉了赵丽华。赵丽华气得不行，约了一帮人准备今晚去陈姐开的清风茶餐厅挑衅，砸场子！陈姐也听到了消息，也约了一帮人来护场子，所以今晚肯定有一场火并，你不去看就拉倒，反正我约过你了！”

我来了兴趣，问杨佳丽：“双方都约的什么人？我认识吗？”

杨佳丽说：“大多是你认识的。陈姐因为胡大经常送水产品给她做菜，特地

请了胡大出面；胡大还有个得力的小弟也来，就是那个又黑又胖特别能吃的张四；胡大弟兄七个都要来，实力雄厚！赵丽华那边也不弱，请了一直跟着她混的贾五夫妇，还有一帮平时在她赌场望风、护棚的小弟；另外还请了张三去！”

我问：“是不是专门替钱兴国在外面收帐的那个张三？长的跟张飞似地？他要是帮赵丽华，不是表明了钱兴国站在赵丽华这边吗？”

杨佳丽摇摇头：“没这么简单！钱兴国这个人多狡猾，他两边都不好得罪，电话关机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事后他推不知道，谁也怪不了他。这张三不是他派去的，是张三平时去赵丽华的赌场找钱兴国，认识了赵丽华。赵丽华见他身体魁梧，办事得力，有意交结他。平时好烟好酒地款待，有到事情请张三去，自然不好意思不去。

”

我头都听大了，问：“这么复杂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这么详细？”杨佳丽笑笑：“你忘了我也是他们中的麻友一员？”

我说：“这么好玩我倒是想去看呢，可是不好进去啊，两边都是熟人，打起来帮谁呢？”

杨佳丽笑笑：“你若去看，我倒是有办法。清风茶餐厅对面有个小摊，专门卖酸梅汤。我俩装作喝酸梅汤，坐在那里不显眼，看对面的热闹。”

我说：“好啊，你约我去看的，你请我喝酸梅汤我就去看！”

杨佳丽白了我一眼：“请你喝酸梅汤也可以，只是我们下班，时间还早，不能饿着肚子去看吧。你请我到学校对面韩老板店里吃一碗水饺，吃饱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去看正好，如何？”

我说：“OK，成交！”

下了班，我俩去韩老板店里，点了两碗水饺，等他慢慢煮熟。我打了个电话给老婆，说学校下班后开会，别等我吃晚饭了，我下班前吃过水饺了，不饿。

我们等着水饺，一边聊天。我问杨佳丽：“你看，今晚火并，两批人马，最后谁赢？”

杨佳丽摇摇头：“不好说，双方都有实力！江湖上的人，都要面子，谁也不肯认输，要是闹大了，动兵器动刀子都有可能！真正打起来，双输，赵丽华和陈姐一个都跑不了！要是有人被重伤了，判刑都有可能！”

我说：“唉，为点钱，闹这么大，值得吗？”

杨佳丽点点头，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造成的悲剧，实在是太多了！”

我说：“钱兴国会不会卷进去？”

杨佳丽点点头：“他也跑不了，真闹大了，肯定追查！开赌场是违法的，谁组织的，谁参与的，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个钱兴国坏呢，电话关机，想脱身事外！”

谈着谈着，水饺煮好了，我们又要了醋碗，慢慢吃。

杨佳丽说：“你这么聪明的人，有没有办法化干戈为玉帛？”

我说：“别抬举我了，舞文弄墨我还能诌两句，社会上的事我一窍不通！”

杨佳丽笑笑：“也有你不懂的呀？我们吃完去现场看吧，见机行事。要是僵局了，我和你进去，你用三寸不烂之舌去劝解一番。”

我说：“我进去说有用吗？”

杨佳丽说：“看吧，看什么局面。好比两只骆驼一样重，站在跷跷板的两头，这时候哪边加一根稻草，都能胜出对方，呵呵。”

慢慢吃完水饺，我和杨佳丽骑车去清风茶餐厅。骑了一会，已看见清风茶餐厅对面卖酸梅汤的了，杨佳丽伸手拦住我车，我问干什么？

杨佳丽说：“我们把车就停在这里，走过去看。”我问为什么？杨佳丽说：“一会万一打起来，那些人舞刀弄棍的，保不准打到外面来。酸梅汤的摊子离清风茶餐厅不远，万一被砸了，我们电动车停在酸梅汤旁边，也不安全。车被砸烂了你明天怎么上班？”

我想想有道理，还是杨佳丽心细。

我们远远地把车停下，走过去坐在酸梅汤的摊位上，先点了两碗酸梅汤，边喝边看。

这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到了饭点，清风茶餐厅已经有人进去吃饭。

杨佳丽说：“你坐着，我过去侦察一下，女的不惹人注意，我看完了回来告诉你！”

说完，她绕了一圈，不走正门，从清风茶餐厅旁边走过去。走到清风茶餐厅门口，往里看了几眼，走过大门，又绕回到卖酸梅汤的摊子。

杨佳丽悄悄对我说：“清风茶餐厅已经有准备了，我看见胡大和几个人坐在那里，有几个人长得和胡大很像，估计是他们弟兄七个。张四也坐在一起，楼下的桌子上，还三三两两坐着几个男的，一个个面目不善，不是善茬，估计是胡大一帮子的。”

刚说完，远处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是赵丽华和张三。贾五夫妇尾随其后，再后面也跟着十来个小青年，古惑仔的模样，有的人手上还拿着钢管。

一群人先后走进清风茶餐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我和杨佳丽悄悄走到门口看，大厅里站满了人，反而没人注意到我俩。

我偷偷地从人群中往里看，陈姐从楼上下来了，问什么事？也沉着脸。

赵丽华说：“吃饭。”陈姐喊服务员拿来菜单：“请点菜。”

赵丽华一抬手，同来的一帮人围着桌子坐下，足足地有两桌人。赵丽华也不多说，低头写菜单，写了一会，把菜单往桌上一推：“同样的菜，烧两份，两桌人。”

陈姐歪歪头，旁边站的女服务员把菜单拿走，烧菜去了。

我问杨佳丽：“不是来闹事的吗？怎么没动静？”

杨佳丽说：“嘘，好戏就要开始了，看，别说话。”

过了一会，菜陆续上来了，两桌人开始吃。吃了没多久，就听“啪”地一声，吓了大家一跳，原来是张三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吼一声：“你这开的什么饭店？菜里有苍蝇！”

陈姐一直看他们吃，这时候走过去问：“苍蝇在哪里？”

张三指着一个碗：“你自己看！苍蝇浮在油面上呢！”

陈姐走过去，伸出两个手指头一夹，往嘴里一扔，说：“你看错了，是葱花，油炸黑了。”

张三大怒：“明明是苍蝇，你吞下去跟老子玩死无对证？妈的！”

陈姐也不示弱：“你要怎样？奉陪就是！”

我问杨佳丽：“这苍蝇你说是怎么回事？”杨佳丽笑笑：“明显是张三自己带来的，趁人不注意放进菜里。”我问：“何以见得？”杨佳丽说：“你想啊，要是饭店里的苍蝇，菜烧熟了，苍蝇要么沉底，要么混在菜里，怎么会浮在油面上？若是浮在油面上，厨师、服务员都会看见拿掉，怎么会端上桌给客人吃？”我点点头，有道理。

这时候一直坐在旁边桌旁的胡大弟兄七个，还有张四他们几个，呼地一下站起来，把两桌人围住！两桌吃饭的人也呼地一下站起来，一时间，剑拔弩张！

张四走到张三面前，横眉瞪目：“放识相点，兄弟，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和杨佳丽看看好笑，这张三和张四活像一对双胞胎，全是又黑又胖，肚子差不多大，都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恨不得把对方吃掉！

张三看看对方已有准备，把裤带紧了紧，一脚把身后的椅子踢开，准备动手！

双方喊来的人，也摩拳擦掌，准备大打出手。双方带家伙来的，钢管、棍子，都举起来了。

气氛十分紧张，这时候，我和杨佳丽后面忽然来了几个人，把我俩推到门旁边，走了进去！

我跟着进门一看，为首的是钱兴国的战友，辅警队长，谷子。谷子旁边有两个正式警察，从肩章臂章可以看出来，是正式警察，后面还跟了七八个辅警。再看看，辅警当中居然还站着钱兴国！

杨佳丽拽拽我胳膊：“打不起来了！这钱兴国，平时糊里糊涂的，遇到事情还真不含糊，高手！”

我问：“怎么讲？”

杨佳丽说：“今天这个阵势，除非警察来，谁也劝不下来，谁也不肯服输！真打起来，事情就闹大了！双方都会有人受伤，就是双方不报警，过路的也可能报警，那就成了治安事件，要追究责任人的！现在两人以上打架，就算作聚众滋事，何况这么多人？还带着家伙？”

我问：“会不会是钱兴国报的警？喊警察来？”

杨佳丽摇头：“钱兴国高就高在这里！他是利用老战友谷子的关系网，请谷子出面，这些警察包括辅警，很可能是谷子请来的，也是用的私交。报到警就不同了，有报案记录了，不是好事。”我问：“你怎么知道警察不报警就出动的？”杨佳丽笑道：“你问题少年啊？不信我的话，你且听警察怎么说！”

这时候谷子讲话了：“我们警队巡查到这条街，看见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进来看看。你们都围在一起，想干什么？不知道打群架的后果吗？你们当中有几个老脸色，进过号子的，里面的罪好受吗？觉得自己能打是吗？谁要打，出来跟我打！”

大家都不啃声，谷子本身能打是小事，这时候他是和警察执行公务，代表的是警方。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袭警不是闹着玩的！

见大家都不说话，一个正式警察说：“不要觉得自己人多，我一个电话，就可以喊来特警和防暴大队，你们做事，要考虑后果。”

过了一会，另一个警察说：“来吃饭的，就坐下吃饭；不吃的，就散了，都不许惹事！”

众人坐的坐，散开的散开，气氛放松下来了。

这时候钱兴国出场了！他笑眯眯地请谷子，先把警方一帮人，请去楼上，坐下喝茶；然后拆开几包软中华，一个个地给楼下两边的人，分烟。嘴里说：“都是自家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有什么话，坐下好好谈嘛！”

说完又把赵丽华、张三、贾五、陈姐、胡大、张四几个喊到茶餐厅最里面一张桌子，坐下谈判。我和杨佳丽跟他们都认识，也跟过去旁听。

餐厅里的服务员过来，给大家都倒了一杯茶，钱兴国说：“事情的原因，我也听说了，没有谁对谁错，都是为了做生意对不？如果打起来，双方都不好，恐怕不是一点钱能解决的了。不如看在我兄弟的薄面上，握手言和，以后各做各的生意，谁也不许挖谁的客人，由人家自便。爱上哪里打麻将，就上哪里打，这样不就没事了？听我劝，现在我请客，双方的人都去楼上喝酒。一边安排两桌酒，连警方的一桌，五桌酒我请大家喝，实在不听我劝，你们继续打！”

现场一片沉默，谁也不开口。

杨佳丽勇敢地走上去，对赵丽华和陈姐说：“两位姐姐，钱科长是好意，就听他劝吧。”

赵丽华和陈姐对视了一会，相互点点头，同意了。

钱兴国笑笑：“这就对嘛，和气生财！在场的一个也别走，全部上楼去喝酒！谁走，谁就是不给我面子！”

大家都笑了，钱兴国又站起来分软中华，把人一个一个地往楼上请，一场干戈，烟消云散！

钱兴国走到我面前，也分我一支，笑道：“庄老弟好雅兴啊，有热闹看只喊杨佳丽，也不喊我来看看？”

我和杨佳丽一起笑笑，我说：“我们也是路过，见里面人多，过来看看。你好聪明啊，我要重新认识你了，二师兄！”

钱兴国笑笑：“走吧！既然来了，都和我上楼喝酒去！”说完他领着一帮人往楼上走。

路上，杨佳丽小声对我说：“这二师兄还真是有一套呢！两边都不得罪，把厉害关系也说清楚了，最后还做了好人，请大家喝酒，双方都领他的情！”

我说：“做好人也要付出代价呢，他请五桌酒，连烟酒在内，起码花个大几千块！”

杨佳丽笑笑：“这点钱对他来说，算什么？二师兄会算账呢，他放几十万给赵丽华的赌场，利息拿多少了？陈姐这边，领他的情，以后还会和他相好，花个几千不值吗？他以前泡邱美美的时候，也花了大几千，这点钱不算什么。”

说着，我们走到楼上，楼上除了包厢，里面也有一个大厅，能摆十来桌。我之前没来过这里，杨佳丽认识这里。

大厅里已经摆了五桌，服务员有好几个在上冷盘。钱兴国把我和杨佳丽安排和警方一桌，其他四桌，两边的人各两桌，刚好坐得下。钱兴国问两位警察说：“二位警官，今天辛苦你们了，晚上能喝酒不？”二位警官脱去警服，只穿背心，其他辅警一见，也脱掉外衣。其中一个警察说：“其实我们已经下班了，被谷子喊来帮忙的，喝点酒也没关系，不开汽车就是了。”另一个警察对一个辅警说：“小赵，你平时就不喝酒的，回头你把警车开回去。”安排妥当，服务员拿来海之蓝酒，钱兴国打开，一一给这一桌的人斟酒。

一会儿功夫，五桌人酒都倒满了，钱兴国站起来举杯说：“让我们为今天事情的圆满解决，为了和为贵，干杯！”

众人齐声喊好！气势磅礴！

吃了会冷盘，上热菜了。这时候双方喊来的人，也有相互认识的，各张桌子相互访问，各自敬酒。也有人过来敬警察、敬谷子、敬钱兴国，一场天大的风波，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