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后的微笑
某人民医院里，急救中心廊道，一身穿红色连衣裙女子踉跄的跑来，只穿着一只平底鞋，显然鞋子跑掉了也没有在意，额头上扎有绷带，手背上有些擦伤和瘀痕，看到上方亮起的红灯，瘫坐在旁边的座椅上，眼睛通红，布满血丝，目光呆滞，这就是傅红雪。在张玉煌舍生的紧紧抱住后，她并没有伤到筋骨，只是额头出了一点口子。
不一会儿，又有两位老人急冲冲的跑来，见着傅红雪坐在长椅上，没有什么大碍，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两老人就是傅红雪父母，父亲叫付国栋，母亲叫彭燕，都在六十岁左右，满面红光。母亲彭燕连忙上前询问，“雪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弄成这样？哎哟，你看这……你还疼不疼，要不，再去找医生好好看看？”
傅红雪听到自己母亲的询问，再也不顾一切，一把抱住彭燕，呜呜哭泣，悲痛欲绝哭道：“妈……是我、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呜呜啊~我不该带他去见你们的，不该的，都是我的错……”
就这样喃喃哭泣，现在的她再也不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她，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受了伤，在母亲怀里痛哭的孩子而已，其母亲见着女儿如此，也是抹着眼泪，轻轻的拍着傅红雪的肩膀。
这样的场景，他们以前就经历过一次，只是那一次也没有这一次悲伤，也是那一次，傅红雪从部队退役下来，才在地方大学任教。不过在当张玉煌们班主任的时候，一眼便注意到了他，因为他和“他”几乎一摸一样，年纪也差不多，也姓张。只是她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并没有接触张玉煌，依然一副冰冷之色。只是暗地里都会偷偷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手机里的照片基本都是他平时的照片，每次回到家里，都会拿起桌上的相册和那枚吊坠抚摸，自然而然眼前便会出现张玉煌的身影。这段时间无疑是她感到最开心的时候。
就在今天早上，她毅然的取出相框中的照片，然后烧掉，显然是希望可以重新生活，忘掉过去，直到这一次，她才鼓起勇气打算跟张玉煌“约会”，不过已经冰冷习惯的她，自是不会刻意去找张玉煌，课堂上，当看到张玉煌在睡觉时，她有了想法，于是来到张玉煌身边，恶作剧的敲了一下他的头，但是听到却是那样调戏她的话，不过她也没有真的生气，而是故作冷色。
办公室，张玉煌对着她表白的时候，她的心理别提有多高兴，只是自己作为老师，部队上的习惯也保留了下来，也不好有其他神色。就在张玉煌说让她笑一笑更漂亮的时候，还有说我要走了的时候，她是多么想自己马上化身成一个小女儿，撒娇似的让他留下来，只是一出口，就变了味，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约会。
就在这一切都进行的好好的时候，令她怎么都没想到的事情，也如期上演，几乎和上次差不多的情节，也是他奋不顾身的选择保护她，自己却最后离她而去。
其父付国栋面色铁青，眉目寒霜，不一会儿，又有两个身着绿色军装的男子走来，肩章均是一颗星，也就是少将军衔，这两人是傅红雪的两个哥哥，大哥叫付保国，二哥叫付邦兴，均是四十几岁年纪，由于傅红雪是付国栋老来得女，自是视为掌上明珠。两人先是对着付国栋叫了一声爸，然后看到自己妹妹的情况后，再看看付国栋神色，也是胆战心惊，这样的神色，也就是上一次妹妹出事的时候有过。
“都以为我是老了，可是我还没有入土呢，你们两个随我来一下。”冷声说完当先便走了出去，两兄弟对视一眼，暗道这次恐怕又有人要遭殃了，不过这几年也是该好好清洗一下了。
大约四个小时以后，上方的红灯熄灭，手术门被推开，一中年医生走出来，打算问谁是家属的时候，便见走廊旁站着付国栋父子三人时，心里一颤，竟是忘了说话。这时傅红雪却是急急抓住那医生的的手臂，泪眼朦胧的说道：“医、医生，他的病情怎么样？”
那医生这才回过神来，当看到傅红雪那满含希望的神色时，心里一颤，这是什么样的眼光啊？叫人无法忍心伤害，但是作为医生，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病人的情况很不好，浑身到处是伤，肋骨几乎全部断裂，左胸肋骨一处已插入肺叶，右胸也有肋骨插入心室，头骨也有破裂，盆骨呈粉碎性骨折，这孩子求生意识极强，经过我们的抢救，也只能挽留几个时辰的时间，作为家属，在转移到病房以后，他有什么话尽量满足他吧，我们尽力了，哎！”对着众人一点头，飞也似的离开了，同时他也感到有些自我无力和愧疚，这是对作为医者，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而无能为力，对病者家属的愧疚。
傅红雪在听完那句我们尽力了以后，脑中一片空白，一下子软倒，其母亲一把抱住，众人慌忙，连忙去叫医生了。
一片雪白的高级病房内，傅红雪缓缓睁开眼睛，揉了揉发痛的脑袋，一家人见她醒来，连忙上去问询。
傅红雪一下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她母亲，急道：“他呢，他怎么样，他在哪里？快告诉我，告诉我，他没事的，他没事的，对不对？求求你们告诉我说他没事的……。”两眼便开始溏泪，但是还是眼含希望。母亲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女儿这个样子，一时也陪着跟着哭起来。
付国栋这才上前说道：“小雪，他没事，现在已经在隔壁病房里休息。”
傅红雪听到付国栋如此说，眼睛一亮，谁也不顾，便下床，连手上打着的吊针都忘了拔，就冲向门去，付保国连忙上前拉着傅红雪的手，抽掉吊针。
“放手，我要去见他，你快放手，我要去见他。”在付国栋的示意下，放开了她的手，她冲向隔壁房间。
母亲哭着伏在床上，“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老天爷怎么就会折磨我那苦命的孩儿。”傅红雪两哥哥两上前安慰其母，付国栋冷声说道：“好了，这都成了什么样子，还嫌不够添乱吗？都出去吧。”没人敢吱声儿，就连还在哭泣的彭燕也都声音小了许多。四人都来到廊道，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没有人进去。
重症监护室里，傅红雪轻轻坐在病床旁边，生怕一个动静就吵醒了他，拉着张玉煌左手，伏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擦，看着包的像粽子的张玉煌，泪水不期而落，“现在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我们俩，你要安静的听我的话。其实，刚开始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再次见到了他一样，我总是把你想成是他，在这里，是我对不起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注意，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于是观察你的动静成了我每天的快乐源泉，也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可是到了最后，他的身影在慢慢的模糊，而你的身影却总是浮现在眼前，我有些心慌和恐惧，我和他曾经山盟海誓，我怎能对不起他，可是你的身影慢慢的已经占据了他原来的位置，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那天，我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他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我走了，你要好好活着’，想通了以后，那一夜，我好开心，于是第二天，我便烧了那张照片，只留下一枚吊坠，也许这就是我最后的念想吧。”
“我高兴的来到学校，打算重新开始生活，因为有了你，本来我打算约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在课堂上，我看见你在睡觉，于是我就故意敲了你一下头，你应该很痛，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敲你的头的，你当时说的话，其实我并没有生气，真的，你知道吗？你在迷糊的时候真的很可爱，但是我作为老师，我必须得装着很生气，于是我就想，我找不到约你的借口，现在不是有了吗？我就叫你到了办公室，当时我的心里有些慌乱，你在向我表白的时候，我很高心，真的好快乐，原来你也是喜欢我爱我的，我不是自己在一厢情愿，但是你说你要走，还让我笑，我本来想语气温柔一点要你留下来的，可是说出口时，不知怎么就不是那样了，也许在你的心里，我本来就应该那样的吧。”
“最后你也答应了我的约会，其实我是骗你的，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任务，我要是不那么说的话，也许你就不会答应我了，在车上，我给你了吊坠，其实我也有些私心吧，你戴上的时候，我很开心，可是、可是……”说道这时傅红雪已是泪流满面，再也说不下去，只能呜呜哭泣。
“我知道，我很清楚，他们都是在骗我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是不是？答应我……呜呜~”傅红雪伏在床上痛苦，但是又不敢大声。
这时，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傅红雪一下抬起头，也不再哭了，胡乱的擦干眼泪，轻声叫道：“玉煌！玉煌？”
被包扎得只剩下脸蛋儿的张玉煌，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一片模糊，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全身跟着心跳一阵阵涨缩，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于是努力的睁开眼，这下看到了一个人影，是傅红雪。这才在脑海想起车祸的一幕幕，他也知道自己恐怕是熬不过去了，他是在别人家寄养长大，所以他最希望看到和放心不下的可以说是傅红雪这个他所喜欢的女人。
“雪、雪儿……我、可以、这么叫、叫你么？”张玉煌虚弱的说道。
声音很小，但是傅红雪依然能够听得很清楚，留着清泪哽咽的说道：“可以，其实我一直希望你这么叫我的。”
张玉煌微微一咧嘴，说道：“雪儿、我、我说喜、喜欢你，其实、其实是真、真的，我、我喜欢你很、很久了，我第一、一次看…………”
傅红雪心里很痛，鼻涕眼泪也不管，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很爱你的，我爱你的，你不要再说了，你会好起来的。”
“不，我的情况我很清楚，你也爱我，我很高兴，雪儿，能不能让我看一次你的笑容，那样我就满足了。”很奇怪张玉煌这时说的很清晰，也很快。
这样的情况傅红雪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是回光返照的表现，上一次也是如此，一时间泣不成声。
“小花猫，再哭就不漂亮了。”张玉煌想伸手擦傅红雪的脸，奈何没有半分力气，傅红雪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雪儿，我想看看你的笑容。”
这时傅红雪转过身子，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裳，擦干净了泪水。这才笑容满面，转过身去给张玉煌看。
“天下无绝色，雪儿笑起来真的好美，以后要经常笑，我此生足矣。”张玉煌笑着说道。
“雪儿，以后要好、好笑着活、活、活下……”
手缓缓落下，带着笑容离去。
“不………………”傅红雪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扑倒在床上，“玉煌，你醒醒，为什么你们是如此的自私，我不要你死，我不要……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给我一个人，我宁愿去的人是我……啊呜呜……”
窗外几人也暗自心伤，付国栋父子也是虎目含泪。在听到傅红雪叫声后，纷纷推门而入，来到病床边。
“你们走，我不想见到你们，不要打扰我的玉煌，你们走啊……”傅红雪大声叫道，二次的打击，已是她的心里承受极限了，现在的她就是一叶大海里的小船，随时都会支持不住。
显然，最后也再次昏迷了过去。
…………
风飘飘
残花蕊
几时欢乐几时悲
夕阳落
徒奈何
世间轮回有何错
泪两滴
红花烛
只剩佳人守空屋
六雨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