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是同伴啊

夜晚，杨安等人都沉入了修炼之中，除了两个人，一个是北辰雨，另一个，则是陆羽骁。

“最近总看你心神不宁的，是有心事？”前几日就发现陆羽骁不太对劲，今日得空，北辰雨便主动来找陆羽骁谈心。

陆羽骁沉默了几秒，随后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扮作女相？”

“不知道，但我猜你一定不太喜欢这样。”北辰雨回答的很干脆，倒让陆羽骁惊讶了一下。“因为你晚上的时候会特别嫌弃的脱掉这件红色外套。”

“嗯。这件外套是我心爱的女子所穿的，她说过等到下一次我们相见，就会嫁给我。可我也知道，我们不会再见了。”陆羽骁难得的用了一种极其温柔的声音说话，只是这话中的悲伤，让北辰雨有点心疼。

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子，没有战争，也没有玄修，民风淳朴。直到有一天，月教的人来了，为了宣扬教义，每日将村民聚集到一起，强迫他们遵从月教的命令，信奉月教。

宣讲台上总是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主教，身后则站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少女。少女的眼睛是如此纯洁，就像是湖水一样，没有一丝杂质。

村民中有一位少年，厌倦了每日听大主教宣讲教义，却每日早早的来到宣讲台下，只为能够多看那红衣少女一眼。他没有和少女交谈过，甚至不知道少女的模样，只是单纯的爱上了那一双纯净的眸子。

一日清晨，少女走到河边，打算洗洗脸，于是取下面纱。一位少年从一边露出脑袋，想要看一看少女的容颜，是不是像她的眼睛一样好看。

后来的故事就很容易猜到了。少女与少年成了好朋友，情愫在二人之间逐渐生长，可好景不长，大主教大概觉得对一群愚蠢的农民不值得浪费那么多时间，便准备离开，少女也不得不与少年分别。

“羽骁，我希望你能够记住我，就算是以后娶了妻子，也别忘了我好么？”少女摘下了面纱，那清澈的眸子里满含泪水。“我非你不娶！”还是少年的陆羽骁脸红红的，第一次表白，竟然是在分别的时刻。

少女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我是要成为圣女的，我们……不会有结果的。”少女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转身要离开了。

“等我，我会成为很厉害的玄修，去月教找你，等我们下一次见面，你……做我的妻子，好么？”陆羽骁鼓足了勇气叫住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话：“我叫碧月。”然后就随大主教离开了那个村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北辰雨听完了整个故事，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多年前的一段情，让陆羽骁怀念至今，他不知道碧月的样子，却记得碧月所穿的红色衣服。她终于明白了陆羽骁为何会一直穿着他不喜欢的外袍，那是他和碧月最后的一点回忆了。

停顿了一会儿，陆羽骁又开始继续说着：“就在两年前，碧月成为了月教圣女，当时举行了盛大的聚会，可我没有去。”

“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她，难道不想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么？”北辰雨问道。

“我想，可我不能。”陆羽骁认真的说道，“如果我去了，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出现在她面前。可凭我现在的实力，不可能将她从月教带走……”说到最后，陆羽骁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好像在懊恼自己的弱小。

无力。

世间最让人无力的事情，或许就是这样吧。深爱着，却不敢相见，只因自己还配不上去见你。“可你让我看见了希望。”陆羽骁又说道。

“从我认识你以来，一直都很低调的观察着。”陆羽骁解释道，“先是方明阳，那样一名高手，都能屈服于你。韩青如此轻松的就进入顿悟，又顺利突破神阶。杨安大哥是何等骄傲的人，竟然因为你而放弃了队长的位置。铁石那家伙，除了杨安以外，没有人能降得住他，可是你做到了。”

陆羽骁深吸了一口气，语速变慢：“最后是周渔，虽然还不清楚他的来历，可必定不是什么俗人。在你的身边，聚集了这么多能人，而他们都愿意相信你，愿意服从于你，我相信，你一定有些什么不凡的地方，吸引着他们。我也相信，你终究会站到与月教，不，是比月教更高的地方去。”

北辰雨哑然，她从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身边竟然聚集了这么多能人。可她也必须承认，陆羽骁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这七个人，相聚的时间不久，却已经建立了相当的信任，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身为队长的北辰雨。

陆羽骁的这份信任，也是她理所应当的。

沉默，北辰雨没有打破这种沉默，她要等待陆羽骁作出决定。果然，陆羽骁下了决心一样，抬起头，坚定的目光看着北辰雨，一字一句的说道：“我陆羽骁，以后就跟定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说完这些，陆羽骁紧紧的盯着北辰雨的脸，似乎生怕她不愿意收下自己的样子。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北辰雨突然笑了，那温柔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让陆羽骁心神一荡。“我们本来就是同伴啊。”

说完，北辰雨便去休息了，陆羽骁负责守前半宿，北辰雨则等到后半夜再守夜。

她盘膝坐下，精神力潜入体内，一点点的探查着一切，想要抑制住心里的悲伤。

丹田内，生命树的枝叶茂盛了一些，绿色能量增多了一些，玄力也比先前凝实了许多，只是，心力的修炼似乎陷入了瓶颈。

自从轩辕绝中了蛊毒陷入昏迷之后，北辰雨的心力修炼就变得十分艰难，因为每一次她想要修炼心力，胸口就会莫名其妙的阵痛。

她不知道的是，正因心力与天谕族人的情感有很深的羁绊，才能如此强大，也正是因为如此，感情消灭之时，就是心力不再增长之时。

北辰雨用精神力，幻化出一个与自己相同的小人，在经脉之中慢慢的散步。看着散布在体内的点点绿光，思绪越飘越远……

“师兄……”与轩辕绝的点点滴滴，逐渐浮现在眼前。

初见你，是在庭院中，刀刻的面孔，冰冷的嘴角。每一次扛起就走，还有毒舌吐槽……

后来，一起去南风国，破坏了太子的恶毒阴谋，打怪刷经验，还为你争风吃醋，也是在那里，定情终生……

可是如今，你却不在我身边，我该怎么面对我们经历过的一点一滴、风风雨雨，我会坚强，会坚强到你回来。你快回来……好么？

识海中的北辰雨早已泪流满面，无意识中，手中幻化出一柄灵剑，外形与轩辕绝所用的那一柄一样，手中的剑招也与轩辕绝所施展过的一模一样。

记忆如流水般划过，手中的剑招也转得越来越快，那一劈一刺，一个转身一个回眸，就连那冷酷无情的气势，都和轩辕绝一模一样。

剑招再转，俨然是在南风国时，轩辕绝用来对付影子侍卫的一招。灵剑在空中划出了几道玄妙的符号，留下赤金色的痕迹，是心力攻击。

当日的北辰雨尚未突破神阶，还不能修习心力应用，可现在北辰雨无意识使出的招式，竟然引得识海都微微震颤了。

生命树似乎感受到同族力量的召唤，用力伸展枝条，绿色能量从丹田处渐渐扩散，光芒遍布全身，催动着玄力流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成了七七四十九个大周天的运转。

北辰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处于顿悟中，手中的剑招没有停下，还是按照记忆中的一切，一招一式的演练下去，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轩辕绝的剑法。

“嗡——”识海震颤得越来越厉害了，就像即将破裂的泡沫一样。北辰雨仍然沉醉于剑招，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识海，已经快要容纳不下庞大的精神力了。

这一次顿悟，不是玄力的突破，而是心力的进阶。

由于轩辕绝的昏迷，北辰雨陷入剧烈的悲伤中，心力的修炼因此受阻。这一次，对轩辕绝的思念，让两人感情再一次升华，心力修炼也就此继续。心力源于感情，想要突破到第二层境界，就必然要在感情上有所感悟。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轩辕绝昏迷带来的悲伤，而后是组建猎手小队的友情和信任，现在又加上一股强烈的思念之情，足以让北辰雨突破到心力第二境界。

“喀咯……”就像是玻璃碎裂一样，识海终于承受不住那磅礴的精神力。碎裂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直到整片识海，化为虚无。

原本空荡荡的识海空间，现在漂浮着识海外壁的碎片，精神力也不像从前一样按照规律运转，而是四处飘散。

北辰雨恍然醒来，眼前的一切让她惊呆了。“识海……碎了？”难以置信的声音，回荡在虚空之中。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刚刚的凶险，如若不是生命树全力帮她守住本心，恐怕早在识海碎裂的时候，她就会被自己喷涌而出的精神力吞噬掉。

抬起玉手，轻轻挥动，精神力像是一团团粘稠的液体漂浮在虚空中。北辰雨运转玄力牵起一团粘稠的精神力，想要让它们按照原先的运转方向继续运转。

可这数量庞大的精神力，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他们只是各自混乱的漂浮在虚空中，玄力停止，运转也就跟着停下来。

“看来，我应该多读些书。”北辰雨无奈的一笑，便退出了识海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