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千里远
沈铮程给甄郁节留下了这个房间。甄郁节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边的鱼肚白都还没有出现，她近来常常深夜无法入眠，直到过了深夜之后才睡了些许，之后很快就又在一场接着一场的噩梦中醒来。
甄郁节扭头看了下身旁的人，沈铮程依然熟睡着，他和之前一样，睡得时候格外沉，呼吸也是均匀的。甄郁节枕着沈铮程的手臂，在这一片安静的黑暗中听着沈铮程的心跳声，身体不自觉地稍稍远离了些他。
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曾经觉得如果今生生命中没有了他，自己此生是再也活不下去了，而如今，从未想过将来的生活中能有他，甚至想要永远地远离他，不愿再见到他。
甄郁节又在一场噩梦中醒来，醒来的时候天才微微亮，些许的晨光照了进来，昨晚忘记拉上挡光帘子，此刻照得眼镜很是难受。甄郁节起身拉上了窗帘。又回到床上的时候，沈铮程小声地低喃了一声，然后伸过手臂将甄郁节揽入怀中。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沈铮程的语气还带着惺忪。
“我吵醒你了？”甄郁节有些歉意地问道。
“怎么了？没睡好？”沈铮程闭着眼问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间接地承认了。
“被太阳光照到眼镜了，醒来了。”甄郁节轻轻说道。
沈铮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醒了我就睡不着了。嗯？”沈铮程虽然是以商量的口吻，但是向来任何人都顺从他，他也习惯了。
“好。”甄郁节轻轻应道。
“想吃点什么早餐？”沈铮程边穿着衣服边问道。
“你要不嫌弃，你试试我做的早餐吧？”甄郁节坐在床上，柔声地说道。
沈铮程突然停下穿衣的动作，静静地看着甄郁节。
“也好，我已经几年没有吃过你做的早餐，看看这些年你都做了一些什么早餐。”沈铮程的话中有言外之意，甄郁节微微一笑，点头然后起身。曾经的她以为她足够了解沈铮程，等到他离开自己的时候才发觉其实自己对他的本性是一无所知，而等到心中对他的那份爱渐渐死去之后，回想他曾经的种种。又仿佛突然看清了他。他就像猎豹一般，总喜欢有人盯着念着的食物，他说的那话里满是醋意，然而只有这样，他才会更懂得珍惜她。
甄郁节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下，走到厨房处，打开冰箱一看，里头全被塞得满满的，可谓是一个浓缩版的超市。
“你经常自己在这里做吃的？”甄郁节不禁问道。
沈铮程摇头说道：“我很少住这里，这些是前两日说要过来住的时候放的。”
“你现在还有自己做早餐吗？”
“很少，少得一年一只手都完全数得过来。”沈铮程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提电脑说道。
甄郁节见他开始忙公务就不打扰他，他向来不喜欢忙公务的时候被人打扰，不知道如今，但是之前是如此。
接连几日，沈铮程下班之后都往这里住，但是却只字不提以后的事，或许更多的男人并不是像斐尹振那般，一开始对她就是以婚姻为目的的，而即便是瑾萧那样的，在这世上似乎都是很少。
甄郁节坐在渐渐昏暗房间中的沙发上透过落地玻璃，静静看着这座城市的霓虹灯一点点亮起。曾经和沈铮程在那别墅里，白天在家收拾着家，收拾好了就一心一意等着沈铮程实习下班回来，那样的生活一点都不枯燥，甚至还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而如今，每等一刻，便觉得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失去了爱他的心，多等一刻便觉得焦躁。
门被开起，甄郁节知道是沈铮程回来了。
“怎么不开灯？”沈铮程合上门问道。
“看着外头，就忘记了开灯。”甄郁节说道。
“在想什么呢？”沈铮程脱下外套，走近甄郁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我明天想要回去一趟。”甄郁节说道。
“你那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吗？我以为你都处理好了。”沈铮程说道，但是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嗯，我不能因为你就放弃了我的经济来源啊。”甄郁节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着说道，然后起身。
“要喝什么吗？”甄郁节故意又立马转移了话题。
“你看着给。”沈铮程说道，然后坐在沙发上。甄郁节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下沈铮程，只见他静静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会儿。
“把那里的事情都停了吧。这张卡你拿去，没有密码。”不一会儿，沈铮程站起从衣帽架上的外套中的取出一张黑卡。
甄郁节放下手里的活，心中百感交集。这算什么？以她的性情，对于沈铮程，如今她怎么也不会要这张卡，但是从另一方面，她不想从英姐那里拿钱，如今的确需要一些经济来源，更重要的是，这个年纪了，不管是婚姻还是恋爱，没有经济交涉的爱情就会显得格外虚幻，这或许也是一种方式要让沈铮程感觉到如今这份感情不能任由着他如以往过家家一般地玩。
“谢谢你。”半响，甄郁节剥下一片白菜叶子拿到自动水下冲洗，只觉得说这句话格外得屈辱。
沈铮程将卡放在桌子上，然后朝着甄郁节走过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说什么傻话。”沈铮程轻轻说道，在甄郁节的脸颊小啄了一下。
“这是礼貌性用语。你是我的金主，说句谢谢自然是应该的。”甄郁节调皮地说道，沈铮程看着她，又在她的唇上微微一啄。
“来，把这点白菜洗下，我去下洗手间。”甄郁节说着笑着不由沈铮程拒绝地就将菜交到沈铮程的手上。
“是，大人。你以后不会都要这么对我吧。”沈铮程假装抱怨地对着甄郁节小跑着的背影说道。
“看你表现了。”甄郁节的语气中带着霸道和笑意。
甄郁节小跑着到了洗手间，立马放手关上门，倚靠在门后，仰面抵在门后，一刹那泪流满面，脸上由于痛苦而严重扭曲着。甄郁节努力地屏住呼吸，由于呼吸不过来，猛地吸了一口气，又怕被沈铮程听到，马上打开水龙头，让流水的声音掩盖住自己的声音。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只眼的光明看起事物来总是格外得费力。
甄郁节渐渐地顺着洗手台滑坐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要承受这么多，甄郁节紧紧地握紧拳头。
片刻之后，甄郁节又站了起来，对着水龙头一直冲刷着脸，过了会儿，才觉得自己脸上的泪痕没有那么夸张。
沈铮程在外头只听到水龙头一直开着，突然听到洗手间中有玻璃落地的声音，于是放下手中的菜，快步走到洗手间门口。
“郁节。”沈铮程敲了敲门。
“郁节？”见里头没有回应，沈铮程的语气不禁有些急促。
就在沈铮程准备继续敲门的时候，甄郁节开了门，只见甄郁节的右手上满是鲜血，洗手台的周围也滴滴答答地沾了血。
“怎么回事？”沈铮程说着立马转身，很快就拿来了一小盒药箱，将甄郁节的手举高，用药箱中拿出棉花沾了些药酒帮甄郁节清理伤口，甄郁节深吸了一口气，沈铮程立马用棉花给甄郁节止住血，然后用绑带简单地捆绑下，然后才抬起头看着甄郁节有些哭肿的眼。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铮程边说着边关上了一直流淌着的水，然后蹲下去捡着香水瓶的玻璃片。
见甄郁节没有回答，沈铮程捡好碎片丢进垃圾桶之后，顺手拉了块浴巾垫在那些碎玻璃的地方，又冲洗了下手，揽着甄郁节的肩膀出了洗手间。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铮程柔情而又心痛地看着甄郁节的眼，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啄。
“看不清，不小心就打碎了，急着下去捡，一滑，手就按在玻璃碎上了。”甄郁节委屈地说道。
“还好，没什么大事，下次要小心。”沈铮程柔情地说道，然后侧身拿了下电话，拨了个电话。
“小杨，叫个外科医生来我这里下，再叫个人过来打扫下。”沈铮程说道。
“手被玻璃划了。”停顿了一下，沈铮程又说道。
“嗯，马上。”沈铮程说着挂下了电话。
“疼不疼？”沈铮程看了甄郁节一眼，然后轻轻捧着甄郁节的手，拿在嘴边轻轻和了一口气，像哄小孩子一样，甄郁节静静地看着沈铮程，这么久了，从过去到现在，他如今竟然也懂得哄人了。
甄郁节摇了摇头，迟了会儿，然后说道。
“我的右眼失眠了。”甄郁节说道，沈铮程抬起头，看着甄郁节，深情极端复杂，甄郁节对着沈铮程微微一笑。
“之前出了一点事故失明了，这次我回去的时候顺便去看看，或许能复明。”甄郁节就像在说别人故事一样轻描淡写地说道，看着沈铮程看自己的眼神，那眼底错综复杂。
沈铮程突然低下头，深深地在甄郁节的额头上亲吻了下，然后将她揽入怀中。
“医生我给你找吧。”沈铮程低沉着声音说道。
“好。”甄郁节迟了迟，应道。
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敲门，沈铮程宠溺地摸了摸甄郁节的头，然后起身开门，一男子后头跟着两个人进来了。
“先生，这是王医生。”那男子说道。
“这里。”沈铮程比划了个手势，然后医生跟着沈铮程走向甄郁节。
甄郁节微微朝医生点了个头，然后医生坐下来给甄郁节清理伤口，甄郁节静静地看着伤口，猛然一抬头，刚好看到沈铮程一直在盯着自己，甄郁节也看着沈铮程，然后低下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