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〇五章 你的道是什么

不管是不是和无道子成为圣人并教化天下有关，反正世道渐渐的乱了起来，起因就是对修行的理解。

太古时代，灵力元气浓郁得能呛死人，跌个跟头都能捡到天材地宝，那时没有不修炼的人。想想也是，就是块石头，每天浸泡在那样浓郁的灵力元气中，也会自动修炼有成的。

但再丰富的资源也经不起全民的糟蹋，慢慢的灵力开始减少，元气开始稀薄，人们靠挥霍资源的修行之路走不通了，不得不开始认真的研究修行的方法。

什么事都怕研究，一旦研究起来就肯定会各有各的角度，各有各的想法，分歧不可避免的就会出现。

有了分歧就有了争吵，有了争吵就有了争斗，有了争斗就会越争越厉害，最终演变为全武行。

那时人们的研究主要有三个流派，一种认为修行最主要的就是修炼神识，神识强大才是修行的正道。另一种正好相反，认为修行身体是修炼的根本，身体强壮才会更好的修行。最后的一派则二者兼顾，典型的中庸之道。

三派修真者不只是嘴上争论，还动手切磋，力图证明只有自己才是对的，不过切磋的结果是互有胜负，谁也不能在事实上站到绝对领先的地步。

这就需要更广泛的切磋了，不过越切磋火气越大，切磋最后变成了生死决斗，又从单挑进化成群殴，每天都有修士死去，弄得天地间血流成河。

身为圣人，无道子忙得焦头烂额，开始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去调节，可他发现自己的圣人光环第一次失效了，那些杀红眼的修士表面上嗯嗯啊啊，转过头去照样打死打活，一点都没有耽搁争斗。

无奈之下，无道子来了个釜底抽薪，干脆使出圣人改天换地的大神通，将世界一分为三，每个流派独占一域，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

这就是神域、灵域和人域的来源，毕路没有想到，三域之分竟是眼前这位圣经病圣人的大手笔。

等他办完这件大事，回到自创的虚空时，发现天女殷珊越来越虚弱，连温柔的依偎在他身边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道子大惊，开始认为是殷珊生病，可天女是无病无灾的，后来有想是不是受到了暗算，但这片虚空除了无道子别人根本就进不来，进来了也活不下去。

用尽解数，无道子还是没有使殷珊复原，看着越发虚弱的殷珊，无道子第二次产生了无力感。

毕路皱着眉，想了许久才说：“前辈，殷前辈居住的那个虚空是不是有点不妥？”

无道子一拍大腿：“老弟，你简直比我还变态，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毕路说道：“我的一个好友对草木略有研究，她说一些草木需要在特殊的环境里生长，想移植是不可能的，哪怕你造出一个和它原生地几乎一模一样的环境也不可能，最多是延缓它死亡的时间罢了。”

这是小草曾经说过的话，同样的道理，天女需要生活在虚空之中，无道子造出的虚空再好，肯定会和真正的虚空有所差别的。

无道子自负聪明，却想不到毕路触类旁通，感慨之下说：“我是想了许久才弄明白，决定带着珊妹离开这里，去虚空之中，看看有没有办法使她恢复。”

无道子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毕路见到的是什么？鬼魂吗？

毕路看着无道子，嘴巴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看到毕路想说不敢说的窘样，无道子哈哈笑了起来：“我说老弟，你想什么呢，我这样相貌堂堂、英俊潇洒，怎么可能是鬼魂？”

无道子毕竟是生长在这个世界，成道于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有扯不开割不断的联系，圣人的责任也不允许他对这个世界放任不管，所以他虽然护着天女殷珊去了虚空，却留下了一道元神守护着这个世界。

这道元神在以后的千百万年里，又一化为三，分别驻守在神域、人域和灵域，当年远古之战的时候，若没有无道子元神的守护，三域很可能就彻底的分崩离析了。

不过就是因为无道子以一道元神之力恢复三域，使得他功力大减，只好躲到地肺中慢慢恢复。

回想起远古之战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巨大创伤，无道子沉默许久，才继续说：“我修炼的是生之道，以先天生机修心，极其厌恶死亡，所以我宁可创造三域，也不用雷霆手段整肃世界。”

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过了许久，无道子才从沉思中醒来，对毕路郑重的说道：“限于那个狗屁的天道规矩，在域外修士大肆杀伐的时候，圣人是不能出手以杀止杀的，能做的只是安抚滋养这个世界，使它恢复生机，至于能恢复到什么样子，也只有天知道了。”

长长叹息一声，无道子极为不甘的说道：“这些年以来，我看着这个世界慢慢的恢复，可再也无法达到以前的繁荣，有些大错，铸成了就难以挽回。我认真的检讨自己修道的得失，发现一个道理，那就是无生不死，无死不生，生死原本就是一回事。”

毕路难以理解：“前辈，人们都说生死陌路，生死隔绝，怎么可能生死就是一回事呢？”

看着毕路，无道子又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你怎么就不能叫我一句老哥？这就是你的执迷。有些事不可执迷，你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言说是没有用处的。不过，我可以勉强说一下，先天主生，后天主杀，先天后天，你能说是两个天吗？”

毕路听了，陷入了沉沉思索之中，却听得无道子狮子吼叫般的声音：“小子，你的道是什么？”

蓦然，毕路识海中划过一道闪电，劈开重重迷雾，显露出一株美艳不可方物的九叶小草。

这株青翠的小草似乎就在眼前，可又好像遥不可及，看着很像小草的本体，可又隐隐和小草的本体有着很大的不同。

就在毕路心中大急，想要仔细看看的时候，那株小草却倏然隐去，再也难觅踪迹，眼前却是无道子笑吟吟的大脸。

毕路疑惑的看着无道子，期期艾艾的不知说什么好。

“别看我，老哥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也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我只是使用了一门偶然得到的功法般若断喝，据说有一定的概率可以开启智慧，我看到你陷入沉思，就忍不住断喝一声，不知是帮到你了还是吓到你了，哈哈哈哈。”无道子大笑着说。

毕路的眼中一亮，他也笑着说：“没有帮到也没有吓到，但是我看到……”

“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你看到什么那是你的缘分。” 无道子得意之极的纵声长笑：“哈哈哈，老弟，你是不是要好好谢谢老哥啊？”。

站起身，毕路恭恭敬敬的向无道子深施一礼：“多谢老哥。”

“行了，行了，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无道子又恢复了贼笑兮兮的样子：“小家伙，我知道你叫毕路，还知道你曾去过时空孤岛，你在那里捡了大便宜，储物袋里好多灵酒是吧？”

毕路再次目瞪口呆：“老哥，看来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啊。”

“少说废话，我的喉咙里长出了一只小手，挠得嗓子眼都痒痒，快把灵酒拿出来，不然我可犯神经病了！”无道子哪里还有刚才的圣人形象，猴急的说道。

一连灌了几大口灵酒，无道子才长出一口气：“他娘的，这些年口里淡出鸟来，今天好过瘾。看在灵酒的面子上，老哥告诉你一句话——修道而不执于道，率性而为最接近于道。”

毕路站起身，再一次对无道子恭恭敬敬的施礼道：“晚辈谨受教。”

“唉”，无道子长叹一声，拍拍身边的蒲团说：“坐下坐下，虽说礼多人不怪，可你这样像个迂腐的老夫子，让老哥如何开心的说话。”

无道子很快就把毕路的灵酒喝得七七八八，似乎有了一点酒意，伸手一招，头顶的青灯飞到手上，递给毕路：“老弟，这是我对圣人之道的感悟，送给你了，我要去往虚空，和本体汇合，这些年来我的体悟对本体就是一剂大补之药啊，哈哈哈哈。”

无道子对圣人之道的感悟，也是对这个世界的感悟，可以说是一份大礼，可毕路不想收下，收下这份大礼，就意味着要承担起无道子留下的责任，毕路还没有狂妄到自己可以承担起圣人的责任。

看到毕路坚辞不受，无道子双手一搓，青灯变成了一枚果实，青翠欲滴、芳香四溢，他把青果往毕路的怀里一塞：“老弟，就算老哥给你一个玩意，你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可以送人，就算丢掉都没关系。本来我想送给一个人，可我就讨厌他总是把‘缘分’挂在嘴边，没事就念叨‘万事都讲究一个缘字’。”

说完，无道子似乎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乌黑的手镯，丢给了毕路：“这个我带着也没用了，给你玩吧。”

一阵清风扫过，哪里还有什么地肺宫殿，哪里还有什么圣人无道子，毕路就坐在荒草离离的旷野之上，若不是怀里的青果和手中的黑镯，毕路简直怀疑自己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摸了摸青果，毕路摇摇头，还是把神识探向了黒镯。神识刚刚接触到黒镯，识海里就响起无道子的大笑：“哈哈哈，我料定你就会不理青果，来看这个破镯子，你还真是不把圣人之道放在心上啊。不过我喜欢，狗屁的圣人之道你送人也好。好好爱护你看到的东西，那是你的道。”

心头颤动一下，毕路还是稳住心神，神识缓缓的探入黒镯之中，发现黒镯之内是一个方圆万里的空间，正中居然就是翠穹宫，神识扫过，一切尽入识海。

翠穹宫里房间无数，各种灵石宝物堆积如山，匕角璃、墨灵钻这类东西很少，只能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中，更多的是毕路不知道名字和功用的东西，幸好在开启黒镯的时候，有一篇介绍黒镯和使用方法的口诀自动印进他的灵识，这篇口诀里就有宝藏的篇目。

检视宝物就花去毕路几天的时间，然后毕路就傻了，这些宝物可是无道子从太古时代就开始搜集的，现在毕路一个人，就比全世界、整个三域的财富总和还要多。

发了半天呆，毕路醒转过来，宝藏再多也比不上小草重要，他现在最紧迫的事情是提高实力，无道子不是说自己的实力不济吗，那就尽快增长好了。

怎么样才能最快的增长实力？无道子临行前说“率性而为最接近于道”，既然小草现在有难，自己就率性放开杀机，把敢于对小草不利的人杀个干净！

杀机一起，最兴奋的就是蓝灵，这些年他简直都要憋屈死了，当他感受到毕路冲天的杀机，不由得自动飞出，悬在半空，发出兴奋的啸声。

蓝灵的啸声引来不远之处的怪兽，轰隆隆的蹄声惊天动地，毕路手指前方，被道火重新熔炼一遍的蓝尊剑飞出，一条深蓝色的剑芒足有百丈长短，长虹经天般掠过，两个反复就扫掉了一半的怪兽。

不过毕路终究还是没有将怪兽赶尽杀绝，毕竟怪兽不是上海小草的凶手，斩杀这些灵智未开、不过元婴金丹修为的怪兽飞禽，也不是毕路的本性，所以他率性发泄一下也就罢手。

蓝灵不干了，他本体就是凶名昭著的蓝尊剑碎片，对杀戮有着天生的渴求，而且杀戮也是他增长实力的源泉，看到毕路住手，蓝灵嘟着嘴说：“无道子不是说过‘以杀止杀’吗，我看这些怪兽凶气冲天，肯定会糟蹋祸害人间，何不铲除它们，也算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敲了一下蓝灵的小脑瓜，毕路笑着说：“没见过哪个剑灵劝主人大开杀戒的，明明是你想杀怪兽，偏偏还讲得理直气壮，那我就从恶如流，今后只要证实是危害人间的怪兽，就随便你杀好了。”

“呜”的一声，蓝灵带着百丈剑芒，流星一样冲天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