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前来算账

其实，扒掉了小武裤子之后的尚兵是在东倩几个熟人的相互掩护下，转瞬间消失在小武的视线里的，毕竟那小武是个外来户，而且那一出一进的牛呼呼的样子又没给东倩人留下一个好的眼缘，大家向着一贯擅长交际外姓家族的尚兵使劲亦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尚兵是毫不拖泥带水的跑掉了，却仿佛像个甩手自在王般把一大堆的问题和烦恼全都抛给了尚家的老老小小，例如，他是否会被那个持有铁器的小武给抓个正着，他的安全问题与对方的安全问题都会何去何从？还有，面对那个陡变成血葫芦似的小武的脑袋，人家将会做出何种追究，尚家的人将要会做何处理···。总之，一切的后果都将会是不堪设想···。

看热闹的人群在各种想法的驱使下终于索然无味的渐渐的在尚家的视野里退却干净了，尚家的院落四周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那颗矗立在园子门口处的杏树，此时正不时的在微风中发出一阵刷拉拉的响动，仿佛在长年累月的见证主人家风霜雨雪的印迹中，又发出了一声有关岁月年轮与人性冷暖的深沉叹息···。

小武家的两口子显然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他家里家外狼藉的一片与凄惨的寂寥与空漠，更加重了尚家人的担忧与疑虑···。

加之天色的逐渐暗淡，那种无形的困扰就更加变的厚重起来，甚至令人无时无刻都会产生欲要窒息的感觉···。

经过一番短暂的休息，尽管身体里面已经潜藏着危险信号的尚元林，他的心里深处还是随时都在惦记着自己儿子目前的状况，他知道最终他还是要勉强撑起自己，然后就会东家西串的满街走，他要寻找小兵子的踪迹，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前辈子亏欠给这孩子的一份冤孽，今生是轮到对方向自己讨还的时候了···。

其实，尚元林与任茹这对夫妇，自打年轻时代结合之后，他们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没事闲的时候去人家串门子扯闲篇，可是，自打随之儿子的长大，他们的生活习惯发生了巨变，是自己的儿子，让他们不得不抬起腿来，张大嘴巴去跟人打探，不断的打探···。

梅若吉和梅迟永这父子二人始终都没有离开尚家大屋的半步，他们放弃了彼此在一起谈心的单独机会，坚持着要和尚家每位成员并肩在一处，他们知道目前尚家中每个人面对的都是一份艰难的处境，对于紧张的空气中不时弥漫的声声叹息与缭绕的烟雾，他们只能尽可能多一些的给予对方以劝慰与缓清压力···。

“大哥，不如这样，待一会儿我和迟永都帮你分头去找尚兵吧，这样，寻找的范围会加大些···。”梅若吉看着半倚在紧贴着炕头墙壁上的没精打采的尚元林，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尚元林听罢，急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一是你们爷俩都不熟悉东倩的路线，二是你们好不容易见了面，见了面还要去帮着操心这些，这···。”

“大哥，事已至此，你就别分心其他的了，我跟着操心这些是理所应当的，现在尚兵的安全问题最要紧，其余的我们都先放下吧，我们齐心协力，尽快的把孩子找回来才是真格的，大哥，你总是把你们呀我们呀分的这么清楚，这让老弟我感到多难受啊。更何况，这之前，咱们尚家人都对迟永付出了那么多···。”梅若吉面对着尚家这令人焦急的局面，不禁动容道。

怎料，梅若吉不提这话茬还好些，这一提，无论是尚元林，任茹，还是尚菲与尚维，心下都不由为之一颤，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梅迟永经历过的老蛇事件，虽然尚元林在当时事发后已经在给梅若吉的长途电话里说明一些，可当时受到一些心里因素的制约，怕梅若吉上火和伤心过度，会在那边的工作与情绪上受到严重的影响，所以，对于整个事件的细枝末节，尚元林还是有所隐瞒的···。

此时彼此真实的面对面后，尚元林才垂下头来，由于心脏问题的制约，他今天一根烟也没来的及抽上一口，他心中像是燃着一把浇了汽油的烈火，脑门处似乎都在霹雳扒拉的作响，他本能的拍了拍脑门，决定把才把整个的事情和盘托出···。

尚元林道：“老弟呀，你刚才不提我们付出的事还好说些，你这一提，我这个当大哥的，就更感到活不下去了···。”于是，他一五一十的述说着，他眼里流泪，心里淌血···。尚家其他众人在听他说的时候何尝又不是同样的心里和表情···。

尚元林最后对梅若吉真诚的致歉道：“老弟呀，难得你那么信任大哥我，把迟永托付给我，可我···却辜负了你，在这个才这么大点的孩子身上，竟然发生了什么大的事情，大哥我真是感到失责，惭愧，我——对不住老弟你呀！···。”

“是呀，梅老弟，这真是太对不住你呀···。”对此，一直在一旁叹气的任茹，也对梅若吉补充着歉意，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知道这对不起三个字相对于真实的事件，份量轻的简直是不值一提。

其实梅若吉早在打给尚元林电话里，身为父亲的梅若吉，已经分外敏感的嗅到了什么，对此，他在思想上也是早有准备，听到刚刚尚元林所讲述的一切，他的心里也当然是不容置疑的一阵一阵的被牵着揪着，可以说，他非常的难过，可是面对这样的一家人，他梅若吉是无话可说，无从挑剔，他在心中要说的也是只有‘感谢’二字。他深知一切都是源于意外，而跟这善良的一家人没半分钱的关系···。

“大哥大嫂，你们千万不要自责，这怨不得谁的，一切都不是人为发生的，是始料不及的，是一场意外···。”梅若吉生怕这连连致歉的人心存过重的负荷，所以，他拦下了一切，坦诚的劝道。

“怎么不是人为，若是当时我家小兵子能拦着点孩子，你知道他当时看着迟永他钻那庄稼地了···。”尚元林红着眼睛，继续沉浸在自责里面难以自拔。

“小兵子也毕竟只是个孩子···。”梅若吉强调着，说句实话，人非草木，他刚刚在听说自己的儿子最初钻进那庄稼地时的情境，心中当然也对尚兵的麻木行为产生一定的想法，可他转念一想，一是处于尚家目前的局面，自己绝不能再给火上浇油，二是尚兵目前也是个处于尚未成熟的阶段，自己没有权利去当审判庭上的审判长，去口若悬河的评定人家孩子的成长速度问题，另外即便是深谋远虑的成人们，也未必在当时事发的时候考虑的那么周全，更何况是一群孩子们···。

一瞬间的开通，梅若吉刚刚那略带风吹草动的心里更是变的明朗一片，他继续劝道：“大哥大嫂，现在迟永还安全的好好的，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们日后也千万别再为这事情一味的自责下去了，否则我这个当老弟的这辈子都不会好受的。你们知道，这里永远是我大哥大嫂的家，永远是迟永的大伯大娘家···。无论这其中发生过什么事情，都是不能影响这一切的···。”

梅迟永一直与尚菲和尚维姐俩坐在里屋的学习桌面前，对于大人间的谈话，他们一直做静静的聆听状，此刻，梅迟永也突然从里屋跑了出来，他对面前的大伯大娘也满眼真诚的说道：“是啊，大伯大娘，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我们现在找到大哥才是真的。要知道邻居的那人还没有缓过劲来呢。”

儿子的话立即提醒了梅若吉，后者也着急的催促道：“大哥呀，现在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尽快的找到尚兵，毕竟他的安全最重要的。”

“难得老弟你如此的明事理，我这个当大哥的，面对你这个老弟以及受到伤害的孩子，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要说的，只有谢谢。”尚元林叹息着，他下了炕沿，拉起了一直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梅若吉的双手，感觉那手里盈握的是满满的真诚。他的心温暖了不少，面对着这父子二人，他不知所云···。只听梅若吉站起身来说着：“哥哥是个好人，这是谁都不能给否定的，我这个老弟，是你永远的老弟···。”

“爸，大伯，咱们赶快去找找我尚兵大哥吧···。”懂事的梅迟永催促着。

“是啊，大哥，咱们一起去找···。赶快走吧···。”梅若吉也说道。

“好，好。”尚元林说着，再次分别攥了攥梅若吉和梅迟永的手，之后，他拔腿刚要朝着外面走，尚维尚菲姐俩却突然从里屋相继跑出，尚维道：“爸，妈，我们俩刚刚看到窗前有一道影子闪过去了···。”

这话音刚落，大家便发现一个慌乱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原来，进屋的人是邻居的小汪。

她一声不吭，进屋后首先就先后撩起尚兵和尚菲、尚维各自的房间隔帘，屋里屋外的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番，像是染上了精神病般，眼睛里充满了呆滞和疑虑重重的神色。

她很快失望下来，生气的噘着嘴巴，最终扭着凸显的胯骨便一屁股拍在了坦露在众人面前的炕沿上，四下一找，很快把视线坚定的定格在她认为最应全面承担责任的尚元林身上，然后严肃的板起面孔，正色道：“老尚大叔，你看今天这事应该怎么办吧？”

尚元林当然知道小汪所指什么，她知道这女人是前来算账的，可他眼下更关心的是小武的状况，他知道那小子伤的不清，于是问道：“你家小武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送医院呀？”

“我刚刚在追踪他不久，发现他没走出多远，就重重的跌倒在了后面的大水洼旁，我赶到他跟前时，发现他竟然睡着了，所以，我就把他强行给弄了起来，之后把他送到了咱们东倩的卫生所里，卫生所的人说小武的伤势很重，是要送到正规医院观察治疗的，所以，我就在我家人的帮忙下把小武给送到市内第一人民医院去了···。”小汪带着满脸的盛气理直气壮的讲述着。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尚元林问道。

“初步诊断是脑震荡，由于脑袋上的伤口较为严重，说是要住院观察一段···。”

“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去医院看看小武吧。”尚元林稍微放下心些，毕竟，人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凡事都会被随之缓刑的。

“你儿子把我丈夫给伤成那样，你去看看那当然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你光空手去看没用···。”

“我给小武买点好吃的，他爱吃什么？”

“我没说这个···。”小汪截口道，“我是说医药费的问题，想必你也不糊涂，你知道如今的医药费呀住院费呀等等的是多么的昂贵，像是咱们这类平常百姓家，是住不起院的，更何况这又不是他自己给自己弄的伤···。”小汪狠狠的瞪视了一番尚元林和任茹夫妇，旋即那一双大眼皮好像要一直耷拉到脚面上，她冰冷着，好像瞬间就要把这尚家的周围给冰封一般。

“这医药费我来出···。只要小武兄弟没什么大事就好。”尚元林一副喝出去的架势，他道出的无非也是自己的心里话。

“光出医药费还不行，你知道···。”小汪刚要再要求什么，却被任茹突然拦下来，任茹道：“这孩子，你别一口一个你知道你知道的，我们什么都知道，你说话少些啰嗦吧，直接说事。”

“直接说事就直接说事，我小汪要说的事情多了。”

小汪重新抬头，把视线突然转移到任茹的身上，她恨恨的，像倒豆子般把接下来要说的继续往外倒着：“还有这住院是要人进行陪护的，我没有时间，我有工作。我家人也都没时间的，我父母岁数大了，哦，对了，说到我的家人，我突然得跟你们介绍一下我弟弟的情况，你们的那个儿子尚兵今天在打架的时候给领去的一个家伙给我弟打了，并且一直给追到了九营村附近才肯罢手，我弟弟几经逃难才最终逃回到我家里，现在他躲在家里，吓的连班都不敢上了···，他···他都被吓傻了···。所以，对于这事，那个尚兵的帮手也是有责任的···，当然，尚兵本人也有责任，人是他领进去的···。”

“我们有个屁责任？”

忽然，还未等小汪把憋在心里的冤屈全部吐出，关朋突然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众人的屋内，他边进屋边讥笑着对小汪骂道：“你这个泼妇，在这里甩这臭无赖有意思吗？”

全屋子的人不禁面色一惊，在首先发现了关朋的身影之后，紧接着，他们又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影子相继出现在了各自的视野里面···。

这些人按照出场顺序，分别是尚兵、李开、顾小海、程子军、戴辉、丁震西、杨天、包理智、祝峰、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