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至于辰王那件事情，梦瑶并没有打算告诉他们。

“那辰王那里呢？”梦瑶又问。

南宫远和白若锦一起去徐府，那辰王府怎么办？

“你去！”南宫远慢悠悠地道，瞥了一眼白若锦，见他没有异议，继续道：“辰王认可你，为师对你的医术也有信心，你是最好的人选。”

梦瑶没有错过南宫远的眼神，可是，要去的人是她，关白若锦什么事？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堵在那里，难受极了。

比起徐府，白若锦更希望她去辰王府，自然也没有反对。

可是梦瑶依旧忘不了流殇魅杀人的眼神，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瘆得慌。

时隔一天一夜，再次去辰王府，梦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依旧是墨发玄衣，此人似乎偏爱冷色调呢。

不过他身边多了一个昨天没有出现的人，一位黑衣女子，清冷肃杀。

两个人一起，气氛瞬间低沉，弥漫着一丝紧张。

“王爷。”梦瑶叫了一声，退居一边，气质收敛了许多，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最好今天都没有什么事，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她就不用再来了。

她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际，一点都不想。

“嗯。”流殇魅朝她招了招手，道：“开始吧。”

开始什么？梦瑶疑惑的看着他，脚步也不曾动半分。

她的反应，流殇魅都看在眼里，也没有打算多做解释，等她自己开窍。

很显然，他低估了梦瑶潜意识的抗拒。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梦瑶硬是不动，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好似在说绣工不错。

看着他的样子，流殇魅有种无力感。

怎么能木纳成这样？

流殇魅垂眸，再次抬眼已经换上了一副无害的眼神，他道：“凌姑娘可还是有事？”

难不成是走神了？除了这个理由，他目前想不到其他的？

“没有。”梦瑶答道，几乎没让他等，反应敏捷，不像是在走神。

再次判断失误，流殇魅沉默了，梦瑶抬头看了看流殇魅身边的女子，出奇的冷静，若不是会眨眼，恐怕会误认为是雕塑。

职业素养真好，虽然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咳咳。”流殇魅轻咳一声，提示着梦瑶。

这下，该知道了吧。

其实今天叫她来，的确就是看看能不能替他解毒，没有别的企图。

可是，她好像误会了。

再装死好像也不厚道了。

梦瑶认命的上前，指了指他的手腕，以眼神示意。

流殇魅伸出手，见她将手指搭在手腕上，唇边勾起了一丝笑意，很轻很浅，并没有人注意到。

半晌，梦瑶道：“是剧毒。”

诊出这样的结果，梦瑶也有些愕然，不过她还是冷静的说出了结果。

这个结果，流殇魅早就知道了，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不急不躁，哪里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还请凌姑娘保密。”身旁的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或许不常开口，她的吐字有种很别扭的感觉。

不过，保密二字她说得很清楚，刻意放慢的语调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都这么喜欢威胁人？梦瑶点了点头，很没出息的应了。

她觉得，她要是不应，她是绝对不会活着离开这里的。

南宫远也是知情，所以才不让梦瑶接触，要不是皇帝命令，梦瑶应该没机会接触辰王。

对外宣称顽疾，实际是中毒。

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解毒。

皇室斗争，比想象的残酷许多。

“凌姑娘？”他叫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带了一丝笑意，慢慢地出现在梦瑶的耳畔，可惜，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没有应答，他也不恼。

指尖触碰手腕的冰凉触感，他并不讨厌，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白皙的肌肤上有几道阴影，那是睫毛投射下来的，长的可以遮住所有情绪和心事，留下的只有冷静和严肃，明眸中凝满认真，莫名使人信服。红润的嘴唇抿着，少了几分女子的娇美。

不是弱柳扶风的娇弱，认真的模样同样动人心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梦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也没有注意到昨日还充满杀气的眸子，今日竟是这般盯着自己看。

恍惚昨日的一切，都只是错觉，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也就散了，留不下分毫痕迹。

三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终于，莫霜为数不多的耐心被耗尽，握住剑柄的手渐渐泛白，下一刻，泛着寒光的剑，横在了梦瑶的脖子上。

“……”梦瑶无语的看着脖子上的剑，抬眸对上那双射着寒光的眼睛，也不畏惧，和她对视着。

不就是走神的时间长了一点，至于这样吗？

答应了不说便不会说，这是有多信不过她呢？

她当然不知道莫霜针对她的原因，在她的眼里，主子便是神，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对的。凌梦瑶竟然敢无视，那就该死。

这一层，梦瑶并没有想到，只当是方才的话她不信，还要在警告一次。

至于，流殇魅刚才叫她的那一声，她或许会特别委屈的说一声，她没听见！

流殇魅以眼神示意，充满了杀伐，即使这么做，也许会令手下心寒。但他还是做了，为这个认识几天的女孩儿这么做了。

得到主人的命令，莫霜没有半分不情愿，选择性无视流殇魅的杀气，干净利落地将剑收回，连同眼神一同移走，淡定的看向前方。

“没事了。”只有三个字，却说的无比真诚，还有淡淡的情谊。

不过这一切都被梦瑶选择性无视了，这算什么呢？

嘁，看来回去的时候有必要收集一下他的信息，整天都这个样子，太没劲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变脸呢，很期待呢。

而这一边，南宫远和白若锦二人也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徐幻灵终于醒过来了。

醒是醒过来了，可是体内的毒素并没有根治，只是用药物达到了暂时的一个平衡，药物相互制约，徐幻灵身子也好了许多。

以后，慢慢调养即可。

“多谢南宫神医。”徐父作揖，真心的感谢南宫远。若不是尚有一丝理智在，他真想给南宫远行个大礼。

若不是此番，谁都发现不了她的体内尽不止一种毒素，也不会发现，身子弱并不全是因为肺痨。

他的女儿啊，终于不再是随时都会香消玉殒的人儿了，以后，他会慢慢照顾女儿，慢慢弥补，绝不会让她再受苦难。

南宫远起初还端着架子，准备倨傲一番，可当他看见徐父脸上的泪痕，就装不下去了。

这也只是一位单纯的父亲，或许对女儿中毒之事并不知晓。

南宫远点了点头，伸手虚扶了他一把，身后的白若锦依旧是一脸冷傲，谁都没有发现他眸中异样的情绪。

或许……当年，他们也是这样。

从徐府出来，梦瑶已经回到了白府，待在凉亭之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就连白若锦近身，都没有发觉。

南宫远见梦瑶一人独自在凉亭内，也不前去打扰，直接回了药房。

“在想什么？”白若锦问，语气依旧是冷硬的，脸色却是好看了不少。常年蹙起的眉头，此刻放松了下来。

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起码不再那么冷漠，不可亲近。

一个小小的细节，就改变了这么多。

梦瑶抬头，对上他的眸子，轻声说道：“在想辰王的事情。”眉目间尽是忧愁。

风吹过她的青丝，有几缕缱绻在她嘴唇上，淡化了愁绪。

“嗯？”白若锦在她对面坐下来，大有长谈的架势。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白若锦的紧张。

“辰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梦瑶问，淡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白若锦还是听到了。

她第一次对一个人好奇了。

想知道他的一切，却又害怕知道。

没什么景色可看，梦瑶的双目看向远方却出奇的认真。

天空不知何时飘下了雨，给这凉亭带上了一层水帘，将视野内的东西都染上朦胧。

“想知道什么？”白若锦问，清冷的声音落入梦瑶耳中。

梦瑶笑了笑，不是倾国倾城，却看得白若锦入了神，失了魂。

在爱人眼里，只要她笑一笑，做什么都值得。

“我想知道。”梦瑶道，嘴唇不知何时微微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看起来赏心悦目。

“辰王，先帝第五子……”他将他知道的都尽数告诉梦瑶，不厌其烦的给她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

以前，一年到头他都不曾说这么多话

“师兄。”梦瑶叫了他一句，声音清澈而美好，她眸光流转聪慧之色尽显狡黠，道：“谢谢你。”

轻柔的声音，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白若锦一怔，没了言语，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勾起唇角，唇边漾起一抹微笑，朦胧的雾影不及他眼中的颜色。

梦瑶站起来，挥了挥手，跑进雨里，仰起头，对着白若锦笑了笑，绚烂的笑容，总是让他心动。

可是……

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辰王……得知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便如此开心，他的黑眸看着雨中欢呼的身影，心中莫名划过一丝疼，眸光仍追随那抹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