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录音笔

言御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车停到学校门口。没有开进去的意思，他手抓着方向盘，骨节分明，似乎在隐忍什么。喉咙像被人掐住，说不出话。

墨格嘉继续道：“我不希望看到我妹不幸福，就算你现在喜欢上了她。我也不会同意你们交往，我父母一定不会允许师生恋。如果再继续下去，在学校被人察觉，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我希望你能理解，她是墨家从小就被呵护长大的小公主，我不想让她背负上奇奇怪怪的头衔。”

“你放心，。”他掏出烟盒，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根烟也没有了，只好叹口气。

墨格嘉打开车门下车，车厢里只剩他一人，言御生捏着太阳穴轻咳几声。感觉喉咙不太舒服，掉头去药店买了点消炎药，顺道买两盒新的香烟。

他一个人靠在树下垃圾桶旁边抽烟，阳光透过树叶打在脸上。让他侧脸隐隐约约有一种冰凉，路过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眼神若有似无的朝他投来。

两根烟的功夫，手机响起。

言御生掐灭烟头坐回车里开车，带着蓝牙耳机通话。

“御生，怎么回事。我听人家姑娘说你有女朋友？本来这事儿在高二冬日游之前我就想问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也没和我说声，你年纪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合适就带回来看看，不合适就快点分手。”言率在校长办公室一边给盆景浇水修枝，一边举着电话说道。

他脸色微变，将车停到停车场。“爸，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愿回国。感情事情不能由我自己做主吗？”

“感情的事怎么能让你自己做主，你要是能自己做主怎么这些年从不见你提起？”

忽然又想抽烟，他立在停车场旁边说：“爸，你误会了。我根本没有女朋友，别瞎猜了，我还要上班。”

“好，我不瞎猜。那上次的相亲对象满意吗？对方家室不错，和你门当户对。你若觉得可以，爸爸就给你安排安排，早点订婚。我还能撑几年呢，你得争口气让我和你妈早点抱孙子。”

言御生草草敷衍几句挂断电话，停车场出口突然传来一声男音。

“你什么意思。”

定晴一看，原来是海沐廖。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海沐廖两只手插在裤兜里，眼底隐忍汹涌的愤怒。

海沐廖十分不能相信刚才恰巧路过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我根本没有女朋友，别瞎猜了。

他在和露露交往，却对外人声称自己根本没有女友。

那么自己的退出算什么，他究竟把墨尘露的喜欢当成了什么。竟然肆意践踏露露对他的认真！海沐廖越想越生气，心里一股燃烧的怒火涌上头顶。挥拳想要打上言御生的脸，被他后退一步躲开。

“干什么！海沐廖这里是学校！”他抓住对方的胳膊，呵斥。

海沐廖冷笑，目光直直的怒视他：“你还还知道自己是为人师表的教师！”

咚——哐当——！

一声闷响，言御生右脸挨了一拳身体顿时倒地，碰倒了一旁的塑料垃圾箱。里面各种脏脏不堪的东西全部倾泻而出，他从垃圾堆中站直摸着被打红的嘴角，吐出一口鲜血。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竟然欺骗她。她那么爱你，为了你和自己哥哥反目成仇天天吵架。为了你能够放弃我们十二年的友谊，她为你改变自己性格，放下尊严放下女生的矜持和身段来追求你。而你怎么回应她的感情？就是这样对外人说自己没有女伴吗！”

海沐廖眼中充满血丝，挥出重重一圈再次到言御生的另一边脸上。言御生摔倒在地，胳膊肘层出猩红一片，没等他反应过来，海沐廖一个健步骑到他身上。无休止的拳头一次又一次落在他身上各处。

言御生并不还手，硬生生迎接每一次疼痛。

他喘着粗气，揪住言老师的衣领。强逼对方看着自己怒不可泄的眼睛：“我那么爱她，在你眼里她就那么一文不值！”

“呸！”言御生转头往地上吐一口血痰，声音沙哑：“……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但我喜欢她，我会给她幸福。”

“你给她的幸福就是把她藏起来，让墨尘露的感情得不到回应！承认她是你的女朋友有那么困难，那么不堪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害怕别人嘲笑你，害怕别人说你道德败坏！”

隐忍的眼泪终于从海沐廖眼眶中滑落，一道完美的弧度低落没入冰冷水泥地。

一阵风从停车场入口吹过来，凌乱了言御生的发丝，即便是狼狈的模样也带着优雅。

海沐廖眼底剧烈颤动好像即将爆发的海啸，令人恐惧万分，整个人仿佛陷入无底深渊。

两个人僵持不知多久，海沐廖从他身上下来，虽然这场战斗自己赢了，对方现在倒地不起。可是他却没有战胜者的姿态，而是满脸的哀伤。像冬天严寒的冰川，永远无法融化。

言御生掩藏心里的忧伤，从地上爬起来。洁白的衬衫被粘上无数污垢，沉默从身体各处散发出来，弥漫在空气里，给他雪亮的眼睛罩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他一瘸一拐走出停车场，像位落难的王子。

在洗手池洗脸，阳光明媚的打在发丝之间。言御生双手撑着洗手池，胳膊肘的血渍顺着肌肤缓慢的流淌到水中。他看着自己鲜红的血液和水融合，然后流进下水道。

……

“伯父伯母好。”

海止水推门而入撑着拐杖前来探望，未冉冉见状忙把她抚到床边。

墨尘露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上刚蒙住绷带。听到海止水活力的声音，勾起嘴角笑道：“你的脚还疼么？”

“不疼了，我们这次啊真是同命相连。”海止水苦笑。

墨楼青因公司还要加班，开车拉未冉冉回家收拾换洗衣物。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海止水见状抱住墨尘露的双手。

“言老师什么时候走的？”

“早晨，妈咪爸比来的时候他就走了。”

“这么说，你们共处一室过了一整晚？”海止水开玩笑道。

“是啊，你是不是又想歪了！”她摸摸索索想要抓海止水痒痒，被对方灵巧的躲过。

嬉笑间，言御生提着晚餐走进来。

海止水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他挂彩的脸。指着言御生低叹一声，他忙伸出手指堵在自己嘴角做噤声动作。

海止水识趣点点头，轻咳一声。把握住墨尘露的手移开，主动让位。言御生坐到海止水的位子，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笑着，眼底仿佛有一万种柔情。

海止水撑着身子坐到沙发上，望着两个人。

墨尘露以为自己还被海止水握着，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笑道：“谢谢你止水，我真的好爱他。我相信以后我们会很幸福很幸福，或许……或许还能结婚，到时候啊你一定要做伴娘。”说完，她伸出一只手反握是对方，指着言御生说：“你想逃跑也没用，我会把你五花大绑来收拾你做伴娘！”

“好啊，我不会逃跑啦。我一定要包最大的红包给你！”

海止水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她皱眉咦了一声。

言御生轻笑出声，问：“饿了吗？”

“吼！”她气急败坏，脸刷的一下红的宛如外面的夕阳：“你们两个居然耍我玩！”

他拆开晚餐便当，“来，未来的言太太，张口吃饭。”

海止水哈哈一笑，撑着身子说：“得，我就不打扰你们享受甜腻腻的二人世界了。医生说我现在就可以出院，等你眼睛恢复好，学校见！”

“嗯！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学校上课了，我会努力恢复的！”

海止水离开后，他一点点喂给她东西吃。吃完，墨尘露摸索着从床柜抽屉中拿出一只录音笔。

“老师，我现在看不见你的脸。只能听见你的声音，所以妈咪爸比走后，我就偷偷拿出这只录音笔听以前你的声音。”她苍白的脸几乎透明，但依然没有影响到嘴角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他拿过那只录音笔，点开录音，说道：“虽然我现在给不了你想要的爱情，但我会努力。将来一定让你成为我言御生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墨尘露，我喜欢你。”

门外，未冉冉抱着撑着换洗衣服的纸袋子，靠在门框旁朝内探望。

他把录音笔还给她，她点开播放，言御生低低的声音清晰无比的回荡在耳畔。染湿的白色绷带，泪水像一朵绽放的白色蔷薇。

生命中，总有一个人值得我们去使劲爱，狠狠爱。

墨尘露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为他而生，侧耳倾听的甜言蜜语，甜蜜蜜的充满整个心窝。让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让她知道自己现在被深深爱着。

墙壁上斜斜地倚着两道硕长的身影，她靠在言御生肩头。他的刘海在夜风里轻轻摇晃，漆黑的睫毛下一双宠溺的眼睛带着炽热看着她。

“老师……”墨尘露忍不住呢喃。

唇部忽然传来湿润的冰凉，墨尘露愣住，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胸口如同剧烈跳动，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阵阵甜蜜的花香。

未冉冉手中的纸袋瞬间脱落，仁修低着头边走边看病历夹。抬眸发现正在偷看的她，无声无息走过来。顺着未冉冉的视线同样看到病房内两个正在夕阳下接吻的男女。

“事情麻烦了啊。”仁修立在未冉冉身后说道。

她闻言一愣，脸色有些难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算是吧，去年小公主脚受伤就是他送过来的。”

未冉冉侧头想了想，心情复杂。

原来女儿喜欢的人不是青梅竹马的海家儿子，而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