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惶恐不安

沈月曜不由得停下了自己手中的笔，目光从电脑的荧光上移开了，他慢慢的移步走到了落地窗前，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深冬，这样的夜晚窗外的浮华依旧是夜夜笙歌，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充满着刺激和猎奇的夜生活已经开始了。而现在，沈月曜透过二十七层楼的落地窗玻璃俯瞰整座城市，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王一般的上帝俯视视角，外表的光鲜亮丽豪衣加身，商场上的传奇叱咤风云，表面的玩世不恭风淡云轻，可是只有沈月曜自己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自己究竟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的内心又是多么的苍凉和寂寞。

即使是那个女人的出现，都显得像是昙花一现般的，海市蜃楼的虚幻的就像是梦中人一般的，但是就又偏偏是他一直都在找寻的那种存在。他梦里魂牵梦绕的，最终不再是他当年的那些罪过的过往，而是一张小小的细嫩的脸，笑容永远都是那么的灿烂美好，无忧无虑的，就连皱起眉毛的那一刻，都是那么的生动活泼。

沈月曜俯瞰着这座城市，暗暗地陷入了沉思。

罗特助在门外敲了几声门，都还是没有人回答，罗特助顺手发现门没有上锁，轻轻的一推门就开了，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沈月曜深思的背影。这么高大的背影，此时此刻看着，竟然全部都是落满了孤寂的悲霜似的，这自从苏小小离开之后，沈月曜一直都陷入了这种不悲不喜的状态，虽然看起来还是和以前没有太多的区别，但是，罗特助跟着沈月曜干了那么近十年了，也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到出来，沈月曜的心思明显不如以前的宁静，以前冷冰冰的，但是工作热情生活态度还是充实的，而现在，沈月曜只是工作工作工作，应酬也去的很少了，笑的时候更加的少了起来，那股子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气息令人害怕。

罗特助看着沈月曜闷闷不乐的模样，慢慢的走了过去，直到走到了沈月曜的背后，略微的一低头，压低了自己的嗓音，“总裁。”

那边没有回答。

“总裁。”罗特助又再一次叫了一声，这次没有留下过多的停顿，而是直接奔向的主题，“苏小小……苏小小的爸爸去世了……”

沈月曜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但是罗特助可以感觉得到，沈月曜一定是听见了自己刚刚说的那段话的。罗特助抬起头去，看着沈月曜，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远处的天空，漆黑一片，乌云密布，压抑沉闷。

“以后。”沈月曜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却是隐隐约约的透露着一丝嘶哑的颤抖，寒气从他口中淡淡的飘过，倒是更加深了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和冷寂，“以后，苏小小他们一家人的事情，都不需要再向我汇报了。”

沈月曜一低头，现在，就连唯一可以联系苏小小和他之间的联系都已经断了线了，可能吧，缘分真的就只能够到这里了，苏小小，我们，可能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了吧。以前，因为我答应了我会支持你爸爸治病，可是现在你爸爸还是没能熬过那一天，从今以后，就算是我在想找任何的借口靠近你接近你了解你，都在也没有理由了。而我真正想说的就是，苏小小，对不起。以前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曾想过我真的会有一天能够爱上你了，但是现在，我就只能追悔莫及。

可是，我这样的人，可能，这一辈子都是没有资格得到爱情的吧，我就像是一个悲剧因子一样，所有和我有关系的人，最终都不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我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早早的远离你，躲你躲得远远的，这样，也许我不会有懊悔不已和愤恨，你也不会失去爸爸，你们一家人，还是会安安静静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我是真的有过那种想要长长久久的瞬间，有过想要和你安平等我过一辈子，安宁的生活着，有一个孩子，没有那么多的轰轰烈烈和浮华人生，就那么平静如水的过完这一生。

可是，那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生活，我只能够压抑着埋在自己的心里。对不起，苏小小，我搅乱了你的过去，我无力补偿，那么，从现在起，你的现在和未来，我不会再去打扰了。

余生是什么？我已经无法预测了，也许就是那么程序化公式化的过完吧，有没有什么快乐不快乐的，对于我而已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想去纠结，因为反正都是将就，又何必过分的纠结和执着。

“那么，苏爸爸的葬礼呢？你会去吗？”罗特助又多问了一句，是个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沈月曜对于苏小小是个什么态度，所以这句话问的也并不多余，但是沈月曜只是回过头去看了罗特助一眼，口气里透露着不耐烦，“罗特助，我请你来就是帮我协助处理工作方面的事情，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这样管的有点太宽了吗？”有一丝责怪的意味，让罗特助实在是诚惶诚恐一一

“不，总裁，我只是觉得……”，

“算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下去吧。”沈月曜没有多说，一句话完结了这件事情。

其实，去的话，沈月曜是没有足够合适的立场的，而且，他的身份也确实是不合适，如果被狗仔之类的拍到了的话，那更加是尴尬无比，更有可能会给苏家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搅扰了苏家本应该有的宁静。

苏小小，她确实适合更加好的生活，自己这个没有立场的人，根本就不应该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他，早就已经没有了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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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的那一天，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在冬天这种天气难免显得太过于冷清凄惨，而且斜风细雨的呼啸而过，总让人的悲伤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一起过来参加葬礼的人也并不算是很多，只有一些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过来了，三三两两的亲戚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一起拉着苏瑾云就开始叙旧了，苏小小一个人招呼接待剩下的客人们。苏小小一身素衣，脸容消瘦，看得出来最近的这一段时间很不好过，瘦了许多。张籽月和张子健走了过来，带来了一束菊花，白色的，满是伤感的气息

“你们都过来了。”苏小小咧开了嘴，本来是想要笑一笑的，但是苏小小自己不知道，她现在笑起来简直是比哭都还要难看。张籽月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走过去给了苏小小一个大大的拥抱，安慰的拍了拍苏小小的肩膀，小声的说着，“没事的啊，不要太伤心了，你还有我们啊……我永远都是你的好姐妹……别太难过了……”

“哈哈，放心放心吧，我就是很坚强的一个人，我没有关系的，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就是最近几天还有点小抑郁……没关系，等等今年过完年的时候，我就会好起来的，没事没事，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了，我是谁啊，我苏小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我还能怕谁？”苏小小故作坚强倔强的模样让人心疼，尤其是她的眼泪花都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她猛地一个低头，又硬是把刚刚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苏小小，你在我面前可不可以不要装了呀，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谁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会不难受哦？你不要装了，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放心吧，我又不会笑话你，来，姐的肩膀借给你，特别的宽厚有力量……”张籽月说着一边给苏小小擦了擦眼泪。

“没有……其实我就是，情绪特别容易激动……最近……最近确实有点，可能有点太焦虑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个性就是这样，性子比较急，脾气有些时候还很暴躁……没事的没事儿的，我情绪来的快去得快很快就会好了……”苏小小说着，既像是为了要让张籽月放心，又像是给自己自画自说的安抚。

张籽月看着苏小小差点又要哭了，连忙闭上了嘴，拍了拍苏小小的肩膀，刚刚还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苏小小的，但是现在想了想，还是不要说了吧。她和张子健来的时候，看见了沈月曜。沈月曜的车子她在熟悉不过了，全市可以买得起布加迪威龙的人少之又少，有能力买的也多半都舍不得，再加上又是全球限量款，你有钱也不一定就可以买得到，可以说，除了沈月曜，谁又能够买得到？

于是就回了头，发现车里坐着的正是沈月曜。只是一眼，张籽月立马就偏转了头，拉着张子健快步消失了。

只是在心里感慨感慨，两个明明就是很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真是可悲。但是这个时候，张籽月又会格外的庆幸，幸好，她喜欢的是张子健，张子健喜欢的也是她，他们两个人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那种传说中的旷世奇缘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啊，而且最惨的是到了最后都是悲剧收尾的，这么想着，张籽月又很为自己的小姐妹苏小小而感到悲伤和不公平。明明就已经历经磨难了，还是不可以在一起，明明就已经很努力的尝试过了，明明就很善良很聪明，但是，却还是没有办法过上自己最期待的生活。

可能吧，苦难，有的时候也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只是希望苏小小可以快一点走出那样的困境，希望苏小小可以早点振作起来，希望苏小小也可以找到能够真正带给自己幸福的那一个人。但愿，一切都可以如愿吧。

雨幕越发的繁密了，撑着伞站在雨幕中的男人脸色肃穆，刀削一般的面容显得格外的坚毅英朗帅气逼人，只是年岁的成熟让他强大的气场不容亵渎，他什么都不用做，只不过就是站在那里，表情凝重庄严肃穆，就宛如一尊雕像一般的，硬朗而带有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总裁。”另一个男人为沈月曜撑起了伞，“既然都来了，就不过去看看？”

“不用了。”良久，沈月曜的喉咙里发出来了这般冰凉惨淡的声音，他的目光凝聚在那个小小的人儿的身上，看着她抱着自己的闺蜜哭，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分外夺目，看着她跪倒在自己父亲的坟头抱头大哭。

这一切，都让他心如刀割，她淋着雨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模样，让他恨不得立马就冲过去抱住她，让他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怀抱里，让他想要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呼喊着她的名字，亲吻她，爱抚她……

强烈的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沈月曜再也没有办法再多看一眼，他实在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的冲过去！于是，就在这个时候，沈月曜蓦然的转了身一一

“走吧，我们回去了。”不言不语的坐回了车里，只有沉默。

罗特助站在原地看了看那边葬礼的情形，最后还是一声不吭的走开了，回到车里，发动了车子。后视镜里，沈月曜的目光深邃的不可预测，但是怅然若失般的，又让人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