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雨中漫步，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付出的代价却是……发高烧！

梦瑶靠在床柱上，将眉头蹙在一起，看着面前的汤药。

这身子是越发娇气了。

淋了一场雨，居然生病了。

心里如是想着，她却不敢不喝那药，再苦，也得喝，她可没忘了白若锦送药时的眼神。

本来就生病了，他还带着一身冷气。

纵使想了这么多，她也不敢表露出来，那可是她的师兄啊，能够自动释放冷气。

生了病，正好有了借口不去辰王府，这是梦瑶求之不得，眼下实现了，就连眼眸中都是带笑的。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她心情如此好。

南宫远和白若锦心里也高兴。

可是，并没有维持太久，南宫远又开始忧心。

对于小师妹，南宫远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或许有愧疚，或许有情，过了这么多年，感觉不一样了，只有见了面才能下定论。

所以当他收到帖子的时候，欣然同意了。

可真的到了那一天，南宫远忽然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怎么老得这么快？

好像，真的老了呢。

四十年了，如果小师妹真的恨，他也无话可说。

“锦，你过来一下。”南宫远严肃的说，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白若锦放下书籍，抬眸看去，南宫远一脸正色站在那里，好似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至少，他还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样子。

平日里两个人相处不太好，但白若锦对这个师父还是尊重的，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有重要的事情，他当然不会耽搁，快步走来。

跟随着南宫远来到了他的卧房，房间的桌子上摆了几套衣服，花样各不相同，只是看的出来，这些全部都是依照南宫远的身材量身定做。

这是什么意思？

白若锦目光落在衣服上，随即偏过头去，等待着南宫远的目的。

“帮我看看，明天是穿哪件衣服好？”南宫远说的理所当然，目光微抬，隐含着期待。

可白若锦却不是十分配合，只是冷着脸不说话。

他无法想象，那么严肃地把自己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

“怎么不说话？快帮为师看看。”南宫远又道，动手挑选起来，只是怎么看都不满意，好像缺点什么。

这几件衣服，也不知道哪一套适合自己。

“这。”白若锦随手指了指，迈开步子准备离开，白色的一旁随着他的走动，在空中划上一道优美的弧线。

可，还未走到门口，便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别走！”南宫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白若锦几乎是不曾思考便甩开，薄唇抿成一线，那蹙起的眉峰，宣告着他的不悦。

今天的南宫远，太反常了。

南宫远知道他从小便不喜人的碰出，只不过方才太过心急，倒是忘了这一点。

可这个宅子，只有他们三人居住，去问梦瑶，他觉得不妥，那就只剩下白若锦了，况且他性子淡漠，并不会过问。

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却见小师妹，他企盼着这一天，幻想过好几次，可真正到了这一天，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当年的事情，

毕竟，他一走了之，却将无尽的麻烦留给了她。

南宫远情绪的变化，白若锦感觉到了，却什么也没说。

在感情方面，他或许还不如南宫远。

“再帮我看看。”我想以最优秀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绝对不能有半分示弱。

这是他心里的话，并没有明着讲出来。

他知道白若锦会懂。

白若锦的心思，比他们想象的要细腻许多，也敏感许多。

等到梦瑶知道这件事情，南宫远已经出府。

这一次，白若锦并没有跟随。

他想一个人去见见她。

北辰吟月，那个骄傲自尊的女子。

他想过他们二人见面时的情景，无数次的幻想过，就是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平静，两个人相对而立，眸中映出对方的影子，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百感交集。

也该感叹时光的无情，两个人都已变了模样。

北辰吟月依旧是骄傲的，哪怕失去了双手，也能平静的和他站在一起。道一句：“好久不见。”展露出笑容，一如当初，只是多了几分沧桑与无奈。

雪觞阁的总部并不在这里，阁主也不是她，而是她的亲传弟子。

她年事已高，不想再奔波。

来这里，只想要一个答案，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当年，他们的师父给他们取名，就注定了结局，一南一北。

师父身边只有他们两个，所以对他们格外的好，只要不掺合平日的练习，他们就宛如一家人。

北辰吟月还记得，南宫远入门比她晚，可是比她用功。

师父说这是她的师兄，可是，明明入门比自己晚，明明自己才是师姐，她才不要认呢。

师父平时都很宠着她，可唯独这件事情，他分毫不让，执意让她改口。

是她从未见识过的严厉。

她的脾气也执拗，无论如何都不肯改口，然后……她第一次被师父罚了，惩罚并不是很重，因为是第一次，她印象深刻。

也记住了这个让自己挨罚的小男孩。

师父很喜欢他，她甚至觉得比自己都多。

她那个时候，第一次感觉到了尝到了危机的滋味。

回忆起这些往事，二人的眼角都有些湿润

“好久不见。”他也笑道，两鬓已经斑白，可那笑容依旧腼腆。

一如初见时的模样，他瘦弱的身子躲在师父后面，看着她的样子，腼腆的笑着。

两个人时隔多年第一次见面，没有想象中的硝烟战火，只有冷静与理智。

白府里，南宫远外出的消息，梦瑶也听白若锦告诉了。

在家里呆的久了，也难免无聊，白若锦也不是个有趣的人，找不到话题来聊，便把昨天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说得极其详细，就连南宫远的表情都描绘了出来。

梦瑶听后，止不住的笑，却又有些不相信，师父真的会这样吗？

她窝在床边，笑着问：“也不知是否那么紧张，是去做什么？”

“却见一个人。”白若锦淡淡的道，翩若谪仙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很重要吗？”梦瑶来了兴致，眸中充满光彩，她从未见过南宫远这样。

“嗯。”白若锦应了一句，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汤药。

再凉一点，便可以给她喝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呢。”梦瑶转了转眸子，终究是没想明白，只是小声的呢喃一句。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够静，白若锦又时刻注意着梦瑶。

这一句话，他自然是听到了。

“故人。”梦瑶没指望白若锦会回答，听见他的声音，眼前一亮，随即有暗了下来。

这不跟没说一样嘛。

她的反应，尽数落于白若锦眼中，试了试汤药的温度，刚刚好。

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走向梦瑶。

在梦瑶看见的那一刻，立刻归于平静，好似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她刚才是看见师兄笑了吗？

这个问题，梦瑶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一碗汤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还不及装死，便听白若锦道：“你若是不喝，下次双倍。”

连装都不能装了，梦瑶认命的接过碗，做出最后一次努力。

她眨了眨眼，不多时，眼中便泛起水雾，将唇嘟起，可怜巴巴的看着白若锦。

若梦瑶往常这个样子，他必定会心软，可是现在不行，为了她的身体，他必须将药喝下。

“喝吧。”白若锦看着她慢慢的将药喝下，唇角微微勾起。

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蜜饯递给她。

哪知梦瑶现在根本就不领情，推了几次见他态度强硬，便接了下来，苦着脸直道：“这么不温柔，以后哪有女子喜欢啊。”

她的这一句话，使得白若锦的眸光变了变，不过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没过一会儿便恢复好，依旧是风轻云淡。

待梦瑶看他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一点破绽。

梦瑶的话落，白若锦一言不发，和方才没什么不同，可梦瑶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想到自己刚才的那一句话，梦瑶红了脸，天哪，这可是古代啊。

怎么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呢？师兄可是一位纯古人。

“师兄，你没事吧？”梦瑶小心的试探一句，他的脸色没有丝毫转变。

“没事。”白若锦答了一句，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抹潇洒的背影，带着……些许狼狈。

原来她全都忘了，嘉凌皇宫许下的事情也都忘了。

一点点都不记得了，那自己还在期许些什么？

也是啊，那个时候，自己并没有出现，或许她认为的只是一句戏言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白若锦啊白若锦，你还在期待什么？

略有些狼狈的身影，看得人心疼，白若锦无法控制，出了房间，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景色，良久，他笑了，不同于往日的淡笑，这一次，他笑的弧度极大，像是发自内心，可只有自己知道那笑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