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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作者:三公子 | 发布时间 | 2017-07-14 | 字数:2049

门前大片格桑花盛开,又是开学的季节。

二丫背着一背篓甜菜,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短发,从玉米地里窜出来,鸡窝一样的乱发上挂着几片绿草。走到家门口,她将一背篓甜菜放在了门边,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脱掉补丁的外套,朝背篓上一扔,又将自己顶在脑袋上的乱发理了理。

兴许是太累,她将小身板倚靠在门边,黑色的眸子无神,落魄地看着村道上背着书包的同龄孩子,他们在大人的陪同下,个个兴高采烈地前往一里远的学校报名。她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微微侧身,哑着嗓子朝光线暗淡的屋里低语道:“陈姨,我想读书!”

身后光线暗淡的屋里响起火钳摔地的声音,她的小身子不由地一惊,委屈的眼泪没有忍住,打湿了被汗水涂花的小脸。

“读书?读书!老娘养你们兄妹八个,哪来的钱供你读书!?”屋里传出女人气愤的声音。

她传过脸看向暗淡的屋里,提起胆子,呜咽道:“那为什么你有钱供哥哥和姐姐妹妹读书,却没……”话还没有说完,屋里朝她飞来一个东西,她吓得惊叫一声,抱着头蹲下身子。一个空铁罐头从她上空飞出,落在天井里,发出“咕噜咕噜”的空响声。

她抱头委屈地大哭起来。

屋里女人声音更加愤怒:“你再给老娘哭,看老娘不撕破你的嘴!”话音落哭声骤然止。

她抽泣了两声,擦掉泪水,起身走到之前放下的背篓边,用力将一背篓甜菜倒出,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拿起菜刀切猪菜。切一刀抽泣一声,泪水滚落下红红的脸,落在地,自始至终都不敢哭出声音来,她紧咬唇默默忍住。

屋里传出婴儿啼哭声,屋里女人大声吼道:“你死了吗?小贱人,没听见你妹妹哭吗?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到你!”

她放下菜刀,用已经脏了的袖子横着擦了一把泪水,将心中的委屈咽进了肚子里。

走到门前,装作一副无事的语气:“我来了!”

她走进摇篮边,看着哇哇直哭的妹妹,心里生出了些心疼,伸出脏手去摸了摸妹妹的小脸蛋,妹妹哭的更加厉害,她以为是自己的手弄疼了妹妹,赶紧收了回来。

或许就是因为缩回的手动作太大,被身后的女人看见,以为是她再掐摇篮里的女儿,不由分说,撇手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要不是一手抓着摇篮,她的小身板根本就受不住女人的那一耳光,倒了下去。

大脑哄哄作响,她脏兮兮的小手涂满青菜叶子的颜色,紧紧地掩住被女人打的脸蛋,眼中包满了泪水,却一滴都不敢掉出来。她将自己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摇篮里哇哇直哭的妹妹,一眼都不敢眨,心却痛的似被人撕扯。

女人凶巴巴地指着面前的女孩,“你那尿水有本事给老娘流出来!”说着她给面前的女孩一脚,“把你那猪蹄子去洗了,你她妈的都十岁了,事事都要老娘说!快去!”

她来到水池边,将自己的脸埋进水里,本来想藏在水里痛彻心扉地哭一场,却不料一吸鼻子吸进了一口水,差点将自己给呛的一口气上不来。

二丫8岁那年,母亲因为患了结核病逝。母亲死去不到半年,爸爸娶回一个年龄比他大,还带着三个孩子的女人。女人长得五大三粗,给二丫的第一印象是要彪悍,比男人还彪悍,这样的女人干农活一定很厉害。那时的二丫想的是家里农田太多,父亲娶个女人回来是干农活,给她们三姐弟洗衣服做饭的。

然而是她太天真,父亲娶回的女人的确干农活抵得上别家两个人的力气,然而绝非是给他们三姐弟洗衣做饭的。不仅不给他们洗,她带来三个孩子的衣服统统由二丫洗,每天的早饭也是由她做,饭做不好吃,做迟了,二丫都会挨她的骂,父亲之前还要说两句,被女人呵斥几次后再也不搭腔了。

父亲在家时继母还不怎么打她,要是父亲去挖煤矿,一去就是几个月,她和弟弟妹妹的日子可就悲剧了。

继母和她的三个孩子坐在桌上吃,等他们吃完了,才让他们三姐弟吃他们剩下的,很多时候剩下的饭菜不多,二丫只能让给弟弟妹妹先吃,自己饿着肚子。

也是因为长期吃不饱营养缺失,还被虐待干体力活,二丫又瘦又黑,到如今也被人叫瘦二丫。

有很多个夜晚,父亲都不在家,她洗了碗后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黑夜里天很冷,月亮笼罩在云雾里,月光很淡,她坐在井边洗一大盆衣服,孤独的身影在黑夜里吃力的上下浮动。

每一个这样的夜晚,她都很害怕,大山里的夜莺不知道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咕~咕~”哀嚎,院子里的树影波动,心中总觉那里会出现鬼怪,二丫很害怕,怕的忍声哭泣。

很多时候,她都期盼着妈妈能回来,回来接她们姐弟三人离开这里,她也曾想过独自跳井去找妈妈,她受不了这样的苦与折磨,她想妈妈,可是如果她走了,弟弟妹妹怎么办?他们会被后娘折磨死。妈妈说过要她为弟弟妹妹撑起一片天地,所以她不能离开。

两年后,她十二岁继母又生了一个弟弟,家中兄妹九个,三个男孩,六个女孩。她在女子里排行老二,七岁的四妹上了一年级,大姐读了一年的初中,家中实在拿不出大姐的学费,大姐辍学去县城打工。

她读书的梦想遥遥无期。十二岁那年,因为家中人口太多,继母以她太能吃,将她送到了外婆家寄养。

在她背起行李包,转身回看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家时,心中却是隐隐的欢喜,这里似乎除了弟弟妹妹再也没有她的亲人,曾经那个慈父已经不在。她这一走便不想再回来,然而她知道自己终究要回到这个家,她是父亲女儿,父亲在这个家她便要回这个家。

况且,她也不能让弟弟妹妹们再继母的折磨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