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暗侵袭
女人轻笑了下,柔声道:“姐姐开了一家理发店,最近生意很好,店里缺人,忙不过来,正好你去了能帮姐姐搭把手,姐姐也愿意收你为学徒,而且不收你学费,住宿伙食都免费,你愿意去吗?”
二丫抬起头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她的条件真的很诱惑人,二丫的心蠢蠢欲动。
不过雨夜让她的脑子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记得街道上开理发店的老板招收学徒是要收学费的,而且还不包吃不包住。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她懒懒地挑了下眉毛,打了个哈欠,探头向着黑夜里的街道四处张望了下,道:“谢谢姐姐的好心,我想我哥应该就来了。夜凉,姐姐还是回去吧,别感冒了!”
女人脸上温柔的笑渐渐被阴冷的笑意代替,她扯起嘴角,微微朝一边侧脸细细打量眼前浑身淋湿透的女孩。远看身材是瘦弱了些,近看五官到是长得很精致,就是皮肤晒得有点黑,不过这不是问题,带回去用些护肤品很快就白了。
要是接回去加以调教,以后上门的客人一定不少。只可惜这个黑妞软的不吃非得吃硬的!
女人站起身,眼角划过难见的一丝冷意,转身便走。打在伞上的雨滴声有些嘈杂,高跟鞋踩在水泥路面上,发出的“啃啃”声,在雨夜显得刺耳。
不知道为什么,二丫看着她消失在黑夜里的身影,心中莫名的害怕起来,内心深处曾经的伤痛又被牵引出来,那是被她封存起来的痛。
妈妈死去不到半年,爸爸娶回一个年龄比他大,还带着三个孩子的女人。女人长得五大三粗,给二丫的第一印象是要彪悍,比男人还彪悍,这样的女人干农活一定很厉害。那时的二丫想的是家里农田太多,爸爸娶个女人回来是干农活,给她们三姐弟洗衣服做饭的。
然而是她太天真,爸爸娶回的女人的确干农活抵得上别家两个人的力气,然而绝非是给他们三姐弟洗衣做饭的。不仅不给他们洗,她带来三个孩子的衣服统统由二丫洗,每天的早饭也是由她做,饭做不好吃,做迟了,二丫都会挨她的骂,爸爸之前还要说两句,被女人呵斥几次后再也不搭腔了。
爸爸在家时后妈还不怎么打她,要是爸爸去挖煤矿,一去就是几个月,她和弟弟妹妹的日子可就悲剧了。
后妈和她的三个孩子坐在桌上吃,等他们吃完了,才让他们三姐弟吃他们剩下的,很多时候剩下的饭菜不多,二丫只能让给弟弟妹妹先吃,自己饿着肚子。
也是因为长期吃不饱营养缺失,还被虐待干体力活,二丫又瘦又黑,到如今也被人叫瘦二丫。
有很多个夜晚,爸爸都不在家,她洗了碗后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黑夜里天很冷,月亮笼罩在云雾里,月光很淡,她坐在井边洗一大盆衣服,孤独的身影在黑夜里吃力的上下浮动。
每一个这样的夜晚,她都很害怕,大山里的夜莺不知道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咕~咕~”哀嚎,院子里的树影波动,心中总觉那里会出现鬼怪,二丫很害怕,怕的忍声哭泣。
很多时候,她都期盼着妈妈能回来,回来接她们姐弟三人离开这里,她也曾想过独自跳井去找妈妈,她受不了这样的苦与折磨,她想妈妈,可是如果她走了,弟弟妹妹怎么办?他们会被后娘折磨死。妈妈说过要她为弟弟妹妹撑起一片天地,所以她不能离开。
她此刻的凄凉与怕来自于曾经的磨难,然而想起弟弟妹妹还在后妈手里,顿时心中的害怕被强大的决心冲散。她擦了把泪水,准备冒雨去找“天马宾馆”。
路灯下被雨水浇湿的地面折射出暗淡温和的亮光,路面的积水里一圈圈涟漪荡开,雨已经小去,她有些欣慰地笑了笑,迈着步子走出了门洞。
冷风扑面而来夹着冷雨,二丫打了个冷颤。
不知何时他身边早已潜伏了恶魔,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把她朝左边一拽,她感觉手臂都要快被拽到,撕痛之感让她忍不住哭叫出来,然而声音还未发出嘴巴就被一只大手给蒙住了。
二丫的大脑陷入急剧的惊恐中,一片空白,她只能拼命的挣扎。口中被人塞上了东西,她转过脸去看身后的人,他戴着鸭舌帽,头垂的很低,黑夜里二丫完全看不清他的模样。
她被扛在肩头,拼死挣扎,那双手的力量却很大,很像后妈狠毒有力的手,每一次扇她耳光总会让她眩晕。
她被关在了一个黑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不知是因为黑夜才这样漆黑,还是这件屋子本来就是漆黑无亮。二丫蜷缩在一个角落,内心的惧怕,让她心脏似乎快速的在收缩,连同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收缩,让她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刚刚点燃的决心被内心的恐惧冲毁崩塌,泪水喷燃而出,抱紧双膝无比凄惨的哀嚎道:“妈妈……妈妈……”她就这样凄惨的叫着妈妈。
漆黑的屋子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夜很深很冷,她很害怕,也很饿。她在恐惧与悲伤中睡去。
梦里,周围格桑花盛开,飘来淡淡的花香。她紧紧拥抱着妈妈,泪水还挂在眼角,声音类似于哀求:“妈妈,带我走好吗?我好想你……”说着伤心的无法自已。猛然间所有的痛涌到心头,让她的内心处于崩溃的边缘,要不是心中挂念着弟弟妹妹,或许她很早就去寻找妈妈了。
妈妈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二丫,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弟弟妹妹们在家等着你,他们很想你。你长大了,要和泪水做个告别,泪水是一个人无能的表现,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擦干它,从此别在流!”
此时此刻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不流泪,她使劲的摇头:“不……我不要……呜呜……妈妈……”
一束强光晃的她睁不开眼,紧紧抱着的妈妈突然间消失不见。刺耳的高跟鞋声音传人耳中,直到在自己跟前才停了下来。
二丫抬手挡住电筒光缓缓睁开哭肿的眼,强光下她看不清女人的面孔,眼睛被光灼的有些痛,她闭上了眼。
黑暗之中的一丝光亮并没有让她充满恐惧的内心注入明亮,心中反而恐惧到了极点,全身紧绷,控制不住的颤抖。
母亲的离世是她内心最大的痛,她深深的体会到没有妈的孩子像根草,那首歌唱的歌词写的就是她的人生,而有了后妈的她子连草都不如,后妈的虐待让她惧怕黑夜,黑夜是一只魔爪攫住了她的整个身体,无助的泪水哗哗直流。
妈妈……带我走,妈妈……那女人惩罚我站在漆黑的夜里,不准回屋睡觉,妈妈……山里的夜莺哭啼,远处的山林里好像有鬼魂飘来飘去,妈妈……我害怕,我害怕……
极度的恐惧让她内心深处不停的唤着母亲,她又深陷那无数个噩梦中。
耳边的声音不知道说了多久,二丫才被她的话语拽出了恐惧的漩涡中。
出了一身密密的汗水,额前的刘海紧紧贴着,她紧抱的身体缓缓松开了些,她将注意力放在了说话的女人身上,头死死埋在膝盖里,身子还在颤抖。
那声音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听到过,语气还是那般的柔和,却着几分嘲讽与寒冷。
“妹妹,你很害怕黑吗?”说着她冰冷的手搭在了二丫的手臂上。
二丫身子一僵,突然间脑海里蹿出门洞里遇到的那个女人的面孔,她妆很淡,算不上好看,但是笑起来很舒服。二丫猛地抬起头,看向她,带着亮光的瞳孔里全是惊惧。电筒的光照在白色的墙面上,照亮了她的面孔,她的笑容温和中带着冷意。初见时二丫想她就是个路人,然而此时看来她并非是个路人。
这个女人要干嘛?
作为初到社会中,一个自小农村长大的二丫,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是空白一片,她对城市的了解全来自别人的口中。
城里很富裕,城市里有很多店铺,有很多农村里没有的东西,城里人有钱,他们穿的是皮衣、灯草绒、高跟鞋,吃的是大鱼大肉,但是他们心眼不好。
仅仅这些就是她对一个县城的了解。
她来到城里第一眼看去时,心中却是感叹了一番,农村真的和城市没法比,一个县城都如此,不知道省城又是怎样的繁华,如果和农村比,一定是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没法比。她想着要是有一天能去省城那将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她一定要带着弟弟妹妹去省城见见世面。
城市人的心眼不好,这是为什么?她没有得罪这女人,她干嘛和后妈还有舅妈一样这样挤兑她?二丫想不明白,然而内心却越来越恐惧。
二丫呜咽着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不敢去面对眼前这看似温柔内心恶毒的女人,内心的恐惧与绝望将她陷入了黑暗的深渊里无法自拔,她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埋头哭泣。
“妹妹,”女人轻轻拍了拍二丫的背,二丫却好似触电了般,身子一颤。女人嘴角勾起阴森的笑意:“饿了吧?来,跟姐姐出去吃点饭。”
二丫猛地抬起头,泪流满面,气愤道:“我不要在你的理发店当学徒,我要回家,放我回家!”
女人深深吸进一口气,冷冷的眼光打量着她,好似所有的耐心已经耗完,“你真的要回家?”
“你聋了吗?还要我说多少次?”二丫几近咆哮地朝她吼。
女人表情淡然,起身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厚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二丫全身颤栗,蜷缩在冰冷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