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求求你离开她

“尘露！你终于醒了！”海止水迎面扑来，把她深深搂紧怀里。

她像沉眠忽然苏醒的公主，看着身上宽厚的病服，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发生了什么？”

“你不记得了？”海止水皱眉，松开她疑惑道。

墨尘露沉默的看着海止水转头看向自己母亲，未冉冉拉起黏在她身上的海止水，说：“宝贝，你昏迷了整整三十多天，饿了吧？来，快吃点东西。”

什么！？她躺在这张床上整整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记不清了呢？

她瞳孔骤然缩紧，翻遍所有脑海中记忆的抽屉，始终找不到关于昏迷前所有的记忆。

大脑空空的，她只记得自己放寒假在家，之后玩过什么，怎么度过的假期全部记不清楚。很多事情就像蒙上雾面的玻璃的玻璃一样，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未冉冉心疼的抚上她瘦骨如柴的小脸，难过道：“好孩子，咱们不去想了，你安心睡一觉，我去叫医生。”

未冉冉刚起身，她使出浑身力气抓住母亲的手臂：“妈咪……不要走。”

海止水见状，“还是我去叫仁医师吧，伯母，尘露刚醒情绪不稳定，您好好陪着她。”

“好，好。”未冉冉不停地点头。

她看到母亲头上有好几根清晰可见的白发，一定是这些天为自己操劳过度而生。

墨尘露伸出小手摸上母亲的棕色的头发，说：“妈咪，我这不是醒了嘛。不要担心啦，等我身体好起来，我们一起穿母女装去逛街，吃好吃的。”

“好……好，我的乖宝贝。”未冉冉拼命点头。

海止水带着仁修赶到时，墨尘露再次沉沉睡去，精神萎靡不振。

仁修掏出听诊器，做过把脉检查后说：“恢复的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她醒来之后说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连她怎么躺进医院好像忘了。”海止水提醒道，满脸哀愁。

仁修叹气，双手插进口袋中：“这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事情，她身体很虚弱，大脑受到猛烈撞击。有一块血块至今残留在记忆皮层范围内，压迫神经，可能很多事情记不起来或者记得并没有那么清楚。因为血块不大，所以我们没有选择开颅手术，只能通过外界药物，让她身体努力恢复。”

“血、血块……”未冉冉眼睛瞪得可怕，后退几步撑住床边，“那……这……她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不清楚，快的话三个月，慢的话半年甚至更久。”仁修叹气，“别伤心，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身体情况。如果连你这个做妈妈的都倒下，那么她该依靠谁呢？”

“是啊伯母，这里有我就够了。伯母好好回家睡一觉，顺便帮尘露拿些换洗的衣物来。”海止水强装笑颜，“放心吧，有我照顾她呢！”

“好，好，你们说得对。”未冉冉再次拼命点头，重振旗鼓：“我必须坚强起来，给女儿做榜样，让她能够依靠我。我要做她最爱吃的东西带过来，止水，这里就拜托你了，晚上见。”

仁修帮她打开病房门，同未冉冉一起出去：“我开车送你吧。”

病房中只剩下海止水时，她坐到沙发上神情复杂的望着病床上小脸儿瘦了足足一大圈的墨尘露。掏出手机给海沐廖打电话，“喂，哥，尘露醒了。”

不出十分钟，海沐廖开车火急火燎赶到医院。奔跑在医院走廊上时差点撞到两个老头子，他来到墨尘露病房时已经满头是汗，汗流浃背。

海止水见状，起身说：“你小声点，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吗！”

“她醒了，她醒了。你刚才没骗我吧，是真的吗？！露露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啊，她醒了不过很虚弱和伯母说过几句话又睡过去了。”

海沐廖摸一把汗，“没关系，我在这里等，等多久都没关系。”

……

墨尘露在十字路口发生车祸后，海止水趴在地上哭天喊地。言御生惊恐万分的拨打了急救车和她父母的电话。还好因为言老师反应迅速，赶到医院刚好是黄金抢救时间，才没有酿成惨剧。

一行人挤在手术室门口，猩红的‘抢救中’生生刺痛所有人的眼睛。

未冉冉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遭到车祸，她拼命抓住言御生的衣领质问他怎么回事。海沐廖和墨格嘉从学校闻言赶来时，墨尘露已经被推出手术室。

他们所有人围在病床前，海沐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想要再次上前对言御生拳打脚踢。但被墨格嘉及时组织，“这里是医院。”

两个人怒视言御生，在所有人无法接受这残忍现实的时候，未冉冉上前一步挥手狠狠打向言老师的脸。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脸上火辣辣的疼，言御生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这个王八蛋！我让你照顾我女儿，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她指着病床上被白色绷带缠成木乃伊的女儿，眼眶饱含泪水，像止不住的水管一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你答应我会好好待她，你答应过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老天爷啊……”

围绕那人那控制不住自己，拳头在他胸膛上使劲砸下去，一下又一下。言御生却感受不到皮肉之疼，最痛苦的是他内心。

“你说话啊……不要不说话，你还我健全的女儿！如果尘露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不活了，我要拉着你下地狱！！”

“对不起。”他沉默良久，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这三个字能说的出口。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你道歉，我要你还我女儿……还给我……”

“妈，妈！”墨格嘉上前劝架拉住母亲。

海止水哭到泣不成声，“伯母，伯母冷静一点，呜呜呜……呜呜呜……”

仁修走进混乱的病房，神情凝重。“冉冉，楼青，出来一下。”

墨夫妇对视，墨楼青搀扶着自己的太太跟在仁医师身后离开病房。

海止水把墨尘露和言老师正式交往的事情告诉了墨格嘉，海沐廖痛苦的坐在沙发中。大家看不清海沐廖的表情，但是感同身受，一切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所有人都应接不暇，措手不及。

“我求你了，放过尘露吧。”海止水忽然跪倒在言御生脚下，表情充满痛苦。她再也不想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被任何人伤害，伸出手，她揪住言老师的裤子使劲摇晃：“求求你，求求你了。尘露那么喜欢你，她那么喜欢你就算被你伤害到体无完肤头破血流，她也不可能放弃喜欢你。求求你主动离开她，我求求你了……”

“海止水！”海沐廖终于抬起头，猩红的双眼布满血丝，“不用你求他，我来！”

他一把抓住自己妹妹，像揪小鸡一样把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提起来。

噗通——！

一声闷响，海沐廖悲伤跪在言御生面前。心脏像被人攥住，变得不能呼吸：“我恳求你放过她，露露只有十七岁，她的青春和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你要亲手一点点把他撕碎才善罢甘休吗！”

言御生心痛的几近麻木，想被挖空一样。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心早就被人偷去，寒风呼呼刮进胸口，整个人冰冷的感觉不到半丝温暖，全都是冰凉透彻。

他洁白的衬衫上还沾染着墨尘露出事时的血迹，已经干掉发硬。言御生脸白的骇人，狭长美丽的眼中一片灰暗。

末了，他不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最后一句话——“对不起，我和她分手。”

他们被悲痛包围，言御生什么时候离开的无人知晓。

每个人都担惊受怕的守在墨尘露旁边一整夜，在听到抢救成功，病人只是短暂昏迷的时候，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像永远醒不来的睡美人，一直躺在床上保持一个姿势，一睡就是整整三十多天。

海沐廖每天都来探望她，和海止水一起。每天都送来午餐和晚餐，渴望她快些睁开双眼。

“尘露，你为什么还不醒来？就算用我下半生的寿命来换取你一秒钟苏醒也好，你不醒，我就一直等，等到天荒地老也好，等到我去世也好。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海沐廖握住她的一只手，坐在床边喃喃道。

海止水削好苹果递给他，“医生说她只是潜意识不想让自己醒来，等尘露什么时候想开了，一定会睁开眼睛健健康康的见我们。”

他拒绝了苹果，“我没胃口吃。”

……

言御生从医院电梯中走出，一名护士推着垃圾车路过，里面有一件熟悉的被血染红的白色围巾。

那是墨尘露发生车祸时穿的衣服！

他揽住护士的去路，伸手扒拉垃圾车，把墨尘露所有的衣服都找出来。

“这位先生，你干什么啊！”小护士吓了一大跳。

他失魂落魄般在寻找着什么，最后终于在外套口袋中找到了那只浑身血渍的录音笔。他站在原地，盯着手中的录音笔。

——老师，我现在看不见你的脸。只能听见你的声音，所以妈咪爸比走后，我就偷偷拿出这只录音笔听以前你的声音。

脑海中回想起她对自己说过的话，手指点开播放。自听筒里放出他自己的声音：

——虽然我现在给不了你想要的爱情，但我会努力。将来一定让你成为我言御生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墨尘露，我喜欢你。

紧接着传来一段墨尘露的声音：

——老师，你知道吗。每一次我想你的时候，想听听你声音的时候，就拿出这只录音笔。因为只要听听你的声音，我就好开心，可以让我浑身充满动力。感觉你就在身边，你就是我的小太阳，我就是你的向日葵。老师，你说过这辈子只会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吗？我好高兴，好幸福，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小护士摇摇头，重新把破旧的衣服扔进垃圾车，推着悄悄离开。

言御生攥紧录音笔，走路摇摇晃晃朝医院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