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莫牍秘闻（五）

第二日芸娘起了个大早，梳洗好了就匍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长街，一心盼着莫霖早些来。盼了许久，莫霖还是来了。

妈妈将莫霖迎上来二楼，自然是到了芸娘的房中说话。

再次见到莫霖芸娘的心中是欣喜的，但碍于妈妈在场，芸娘自然不敢怎么表现出来，这样乍一看竟有些小女儿的姿态，莫霖不由得朝芸娘挑挑眉，芸娘的耳根子便红了。

妈妈看着这对小夫妻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不禁弯了弯嘴角。“莫公子，听芸娘说你们家是在京都啊？”妈妈开口问道。

“不错，在下确实家住京都，而且家中亦又不少产业，我保证芸娘跟了我只有绝对不会吃苦。”莫霖一脸真诚的看着妈妈道。

妈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芸娘次去，怕是再见无期了。“芸娘是我看着长大的，虽不是我的骨肉，但我终究还是会心疼的，芸娘此次愿意抛下这里的一切随你去京都，便是因为心中将你看得重要，我这个老婆子，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对芸娘，莫要让芸娘觉得她的娘家人在的远，便无人疼她。”

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契文，芸娘一眼便知那是她的卖身契。“这东西其实也只是当初芸娘一时兴起讨我欢心签的，如今，已经无甚用处了。”妈妈说着便转手打开了身边的香炉，一手将手中的卖身契塞了进去。

空气中有点点墨香，芸娘觉得批头微微有些酸涩。

莫霖从怀中拿出三个金锭，放在桌上。“妈妈，这是我娶芸娘的彩礼，您一定要收下。”

妈妈看了一眼三个金锭，难得的没有两眼闪光，眼中闪着的是点点的泪花，她拿走了其中一个金锭，然后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一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碧绿的镯子。

“妈妈不是什么有钱人，这只镯子是妈妈年轻时候一位知己送的，说是边关邻国进献的，妈妈一个风尘女子，戴着太过招摇，如今，便将这镯子送与你作为嫁妆吧。”妈妈一边说一边拉过芸娘的手将镯子给芸娘戴上。“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道是个礼节罢。”

芸娘穿的是平日喜欢的大红色，但碧绿的镯子在她手上却显得依然合适，芸娘有些想哭，但怕妈妈伤心，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

妈妈起身走开了，她吩咐芸娘赶紧收拾东西上路，早些到了京都，心也能早些放下。

芸娘没有注意到，妈妈在楼上的窗边，看着她的马车走出了老远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唯一的女儿，嫁人了。

芸娘没有出过远门，到了一个地方便觉得那个地方新奇，比如芸娘看到了山间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便会跟莫霖说她从没见过这么清的水，也从没见过这么高的山。

莫霖似乎并不赶着回家，见她欢喜，便吩咐随身的小厮将马车中备好的帐篷拿出来搭着，他们就会在那里过一夜。

又比如芸娘到了一个县城里，觉得县城中的东西新奇，莫霖便陪她在县城中玩一天。

是时芸娘正在马车上抱着莫霖的手臂睡得正欢，突然听到莫霖对赶马车的小厮说道前方的县城中留宿一晚，芸娘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眼睛却还没能睁开。“天黑了吗？”

莫霖好笑的揉揉她的头发。“傻瓜，现在才是正午，离天黑还早呢。”

“那为什么我们要去前面的县城留宿？”芸娘用手揉了揉眼睛，总算是清醒了些。

“前面的县城名叫月县，每月十五都会举办一次盛会，人们可以去许愿井许愿，然后去鸳鸯湖划船，每月的这一天，都是最热闹的。”莫霖边说边看着芸娘一脸的向往，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怎么样？想不想去？”

芸娘自然是头点得跟捣蒜一样。

先在一家客栈安置妥当，莫霖便带着芸娘出了门。虽还是白天，但街上小贩的摊上已经可以看出十五的热闹。

芸娘手中捏了一串糖葫芦，连莫霖手中也捏了一串，只是莫霖并没有吃的意思，只等着芸娘将水中的吃完再递给芸娘。

芸娘似乎看什么都新奇，蹦蹦跳跳的看来看去，但每当莫霖说给她买的时候她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不买了。她是个节俭的姑娘，芸娘是这样想的。

行到一个卖首饰的笑谈面前，芸娘一眼就看上了一条项链。其实不过一条普通的红绳，只是吊坠分外奇特，是一个水滴形状的小宝石，宝石里隐隐像是有流动的水。

芸娘拿起一条红色的左看看右看看，里面好像真的有水！

“姑娘好眼光，这是许愿井底的许愿石，每块石头都是浑然天成，石头里的水都是自己长进石头里去的。姑娘皮肤这样白皙，买一个戴着就更显得您皮肤白了。”小摊贩的脸上对着笑，满眼殷勤的朝芸娘解释道。

“喜欢吗？”莫霖问道。

芸娘自然是点了点头，刚点完头，莫霖便付了钱，然后亲手将项链给芸娘戴上了。芸娘欢喜的看着莫霖的一切动作，她觉得，莫霖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果然如小贩所说，这块小石头很适合芸娘，将芸娘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

“好看吗？”芸娘欢喜的问道。

“好看。”芸娘抬眼便对上莫霖温柔眼眸，眼看街上人来人往，芸娘不好意思的将脸别开，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慢慢的行在了莫霖的前面。

“你怎么还害羞了？”莫霖跟上她，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眼角却是压制不住的笑。

“那个，这里是大街上，有什么事回客栈说比较好。”芸娘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然而话音刚落，莫霖便拉起她的手，步子有些快的往客栈走。

“怎么了？”芸娘嘴里还含着一个冰糖葫芦一脸懵的问。

“回客栈说事情。”莫霖头也不回的答道。

然而，他们这个事情一说就说到了客栈的房间里，还说到了客栈的床榻上。还说得芸娘累得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身子被人摇了摇，芸娘慢吞吞的睁开眼睛，只见莫霖已经穿戴好坐在了榻边，正努力的叫她起床。

“什么事啊？”芸娘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此时此刻她还是个没有清醒的模样，满心的只想着继续睡。

“入夜了，快起来我带你去街上玩儿。”莫霖说着又轻柔的摇了摇她。

芸娘一听到玩，眼睛一下子便睁开了，她也顾不得穿鞋，爬起来就跑到了窗边，看着窗外一派热闹的景象，嘴角弯弯的，脸上是无限的向往。

莫霖无奈的摇了摇头，顺手提着芸娘的鞋来到她的面前，将她拉了坐在凳子上，动作温柔的给芸娘穿着鞋。

“你看外面好漂亮啊，就是以前我们那里过年都没这么好看呢，哎呀晚饭没吃肚子有点饿，待会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对了，你说的可以去许愿井许愿，还可以去鸳鸯湖划船，晚点的时候我们再去吃点宵夜，你说好不好？”说话间莫霖已经帮芸娘穿好了鞋子，满眼笑意的看着芸娘。

“好，都听你的。”莫霖柔声应道。

芸娘到底年纪小，心中的孩子气未消，莫霖一边看着她在街上各种开心的撒泼，一边小心的护着她以防她受伤。

芸娘逛够了街上，便一路问着行人拉着莫霖来到了许愿井。许愿井的人本不多，芸娘大着胆子伸头看了看井中，发现月亮照在井中，反射出点点的光亮，而那些光亮的来源，正是芸娘戴着的这种石头所发出来的。

“那小摊贩没骗我们，你看，真的有石头。”芸娘指着井中惊喜道。“来来来，我们快许愿。”说罢又拉着莫霖端正的站在井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莫霖看着她像个小孩子似的，不由得轻笑。待芸娘睁开眼睛，莫霖便问芸娘许了什么愿。

“许愿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芸娘话音刚落便听到天上响起了几声闷雷，芸娘不由得有些尴尬。她这辈子就来这里这么一次，这老天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是不是你许的愿太贪心了，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莫霖不由得好笑道。

“才不是呢！”芸娘一听便觉得不高兴了，气冲冲的往鸳鸯湖的位置去，莫霖无奈，赶忙追了上去。

“看着天色快下雨了，咱们回去吧。”莫霖温柔的劝道。

不曾想芸娘却是个为了玩儿什么都不怕的人。“下点雨怕什么，来都来了不去鸳鸯湖划船岂不遗憾。”

“也是。”

于是乎，莫霖撑了长篙，慢慢的划着船，芸娘则坐在船中，啃着方才莫霖买给她的栗子糕。

突然不见莫霖撑长篙了，芸娘疑惑的仰着头看着莫霖。“怎么了？”

莫霖站在船头带着笑意看着她。然后缓缓的朝芸娘伸出一只手。“过来。”莫霖柔声道。

芸娘不明所以，却还是抱着纸包里还没吃完的栗子糕走了过去。刚触到莫霖的手，芸娘本莫霖轻轻一拉，稳稳的被莫霖抱住，还未反应过来，唇已经被封住了。

芸娘觉得，那也许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她觉得周围很静，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就算天上已经下起了大雨淋在了她和莫霖的身上，她都只觉得，这时的莫霖，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