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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别两宽

作者:猫猫小姐 | 发布时间 | 2017-08-15 | 字数:3617

来来回回忙活了一早上,众人还未用早善,莫神医已是饥肠辘辘,他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嚷嚷道:“漂亮小子,你想饿死老儿!”

盛玄微微一抬头,眼睛看到的却是那个不再对自己有笑颜的倔强女子,轻轻道:“坐。”

焮赩听罢,行了个大礼,却不入座。

盛玄的眼睛里似乎掉落了些许东西般,暗沉下来,今日正好又穿了身湖蓝色的衣裳,暗影下投,冷冷的色调越发张扬,侵蚀了他独具一格的风韵。

“殿下让我们坐下来陪着用膳,苏馨,还不快扶小姐过来入座。”侗哲朝苏馨轻轻说道。不愧是盛玄的心腹,主子的一语一行,时时上心不说,还能体察意会,及时跳出来解围。

只不过,苏馨这丫头也不蠢,虽然焮赩一直未给自己授意过什么,但瞧了这么久,心里已然明白小姐此番举动,意欲何为。她不紧不慢的松开焮赩,向盛玄行了个大礼,毕恭毕敬的说道:“谢殿下。”尔后,才扶着焮赩,一同入座。

这毫不夸张却又十分谦卑的姿态,让这顿早膳更具讽刺。

一屋子人,相对无言,气氛越发冷淡。

盛玄落座主位,焮赩坐其左侧,旁边挨着苏馨,侗哲坐其右侧,唯有莫神医围着桌边子瞎转,左右瞧着这些男男女女,心里暗笑,嘴里无所顾忌的嚷道:“你们会不会聊天,怎么把气氛搞得如此尴尬?”

不见谁理睬自己,终觉无趣,在苏馨身边坐下,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托着脑袋,哼哼道:“漂亮小子,早善到底来了没有?”

“瞧,这不是来了?”盛玄抬眼望着自门外走来的三名玄衣暗卫,说道。

莫神医屁股立马离了凳子,站起来,伸长脖子望着一碟碟花式各样的点心,一道道精致的小菜悉数上桌,筷子也未取,捏起一个翡翠芹香虾饺皇直接往口里一丢,含糊不清道:“味道不错,老儿喜欢。”

待粥品上桌后,盛玄拿起一只描着金边的汤碗,从其中一陶瓷容器内,盛出半碗,放到焮赩面前,温柔道:“这是你素爱喝的莲子百合羹。”

焮赩眉都未抬一下,赶紧自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一旁,行了个大礼,身边的苏馨也有样学样的行礼谢恩。

盛玄嘴角微微上扬,只道:“快起来用膳吧,凉了要伤胃的。”

焮赩与苏馨又是一番磕头谢恩,尔后才双双入座,勾着头,拘谨的喝着。

侗哲瞧着,贴心的替盛玄盛了一碗薏仁粥,递送过去。盛玄拿起勺子正欲喝粥,不知何故,又放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玫瑰酥放入焮赩的空碟之中,几近讨好道:“这也是你最爱的,尝尝是否合你意?”

刚喝了两口莲子羹的焮赩,连个表情都不愿施舍,又是一通跪拜谢恩。

如此反复,让原想用这顿早膳缓和彼此关系的盛玄如意算盘落了空,干脆做罢,心忧暗责:赩儿,你当真不愿原谅我了吗?心思不定的端起粥碗,浅尝一口,只觉口中索然无味,干脆弃之勺子,冷着一张脸,独自默然离去。

侗哲瞧着,不敢多言,赶紧跟了出去。

余留三人,莫神医终于决定放开那些虾饺,望着焮赩,正经道:“赩儿,生气归生气,但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若再这般倔着不言,只怕真要哑一辈子。”

“小姐?”苏馨听罢,惊恐不已,一脸探究的望着焮赩。

焮赩眼神落寞,脸色忧凄,一动不动。

“小姐,你若是不想与殿下说话,那你悄悄与苏馨说,行吗?”苏馨拉着焮赩的双手,哀求道。

焮赩抬起头,眼睛里冷冷清清,她翻开苏馨的手,在她掌中写道:没用的。

“我们尝试一下,行吗?”苏馨不愿就此放弃,继续追问道。

焮赩苦笑着摇摇头,眼下这光景,能说话自然更方便逃走。只是,作为行医制毒者,她又如何不知自己的病根在心,但凡心病者,都必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不愿面对,以此来自我逃避的一种方式。若想祛除心病,想来也只有两个法子,一是打开心结;二是再受刺激。两者,目前都不可取。

“赩儿呀,你告诉老儿,你心中到底有何心结?”莫神医不愧为医者,单刀直入,简洁的问道。

心结?若是换做那日之前,勉强还可算作心结;但那日之后,哪还有什么心结,有的只是悲愤,只是被利用被弃之的绝望。

“小姐?”苏馨使劲的摇了摇焮赩。

焮赩望着苏馨,又望着莫神医,用力的摇摇头。

她站起来,婢女的衣裳,掩盖了她昔日的风采,拖着虚弱的身子,移步到莫神医身边,打开他的手掌,写到:助我离开。

莫神医就知有此一天,轻叹道:“老夫虽游戏人间惯了,但江湖道义还是有的。这样吧,老夫今日就出府,在城中浅浅客栈再住五日,若你能在这五日之内出府,老夫就负责带你出城,如何?”

“五日?是否太过仓促?”苏馨听罢,算了算日子,有点迟疑。

焮赩也有此意,在莫神医手中点了两下。莫神医摇摇头,道:“五日已是极限。”

“你这根本不是真心相助?”苏馨脸色一沉,几步走过来,快人快语的质疑道。

莫神医一脸委屈,瞪了苏馨一眼,暗道:这丫头就知道坏事。见焮赩也是一脸不悦,干脆直说道:“好吧,老儿也不瞒你们,再过九日,漂亮小子就要迎娶周国公主为太子妃,所以若不能在五日内逃离,就没有办法出城,因为最后三日城门要戒严。”

“啊?”苏馨听完后,惊呼一声,暗道:这个没轻没重的老头,为何要当着小姐的面说出来?转头一瞧,却见焮赩并未有任何吃惊的表情,一脸坦然,似乎这成婚之人,与她就仅仅只是太子迎娶太子妃般简单。

焮赩低头沉思了许久,最后,抬头朝莫神医点了点头。

莫神医瞧着,却有点担忧,他反手握住焮赩冰冷的素手,伤感道:“赩儿,你要记住,药与毒只在一念之间。制药师的天分,你承袭了不少,但是你要明白,制药师当初也是以医者之心行走江湖,他因你娘,唉,终究是执念成狂,以致最后背弃初衷,以制毒闻名天下。老儿不希望你步制药师的后尘。”

听到爹爹与娘亲的事,焮赩双眼开始模糊,她又如何不知这其中的厉害,行医者,自是救世;制毒者,却是愤世。她的爹爹,她明白。

焮赩露出一个含泪的笑,再次点点头,意是请莫神医放心。

“好,老儿相信你。”莫神医难得的露出一个慈祥却又不是十分明显的浅笑,道:“那老儿先走一步。”

焮赩收回手,感激的望着莫神医。

莫神医轻轻拍拍焮赩的头,心中百感交集,暗道:赩儿,你的女儿长大了,如你般灵动可爱。只是,老夫没料到,焮兄会为纪念你,将你替她取的芙字改成了你的赩字。命由名定,也不知这是天意还是人为,她的情路竟也如你般坎坷。

“唉”莫神医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苏馨瞧着,十分不解:“小姐,苏馨总觉得莫神医待你有所不同。”

焮赩疑惑的望着苏馨。

“你看,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一副戏耍的样,但每次遇到你的事,却都是一本正经,而且,他从不唤你丫头、名字、绰号,单单叫小娘子。这不觉得奇怪吗?”苏馨摊开左手,右手食指在左手指头上点来点去,真就一一罗列了出来。

焮赩淡淡一笑,比划道:他是顽童心性,因一辈子比不过爹爹,所以畏惧姓焮的人。

“是这样吗?”

焮赩白了苏馨一眼,伸手往她额上狠敲一下,再比划道:别再操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去侗哲那里打听一下,看他们有没有外宿的日子,到时候,我们才好趁机离开。

“即算殿下离府,我们若没有人帮衬,很难逃出太子府的?”

这话倒不假,自己与苏馨的样貌,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见过,虽说密道可以避开轩睿阁的暗卫,潜入书房,但书房离府门还有那么多长廊要过,如何避人耳目?说到帮衬,以前倒还可以利用那个卯名,眼下只怕不行了,既然他现在还被盛玄委以重任,想必是对盛玄表了忠心,不会再听命于自己;再者就是苏馨,若功夫还在,倒还有一线机会,现如今这般,要避开那么多守卫,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去,的确有几分难办。

“小姐?”苏馨唤道。

焮赩收回思绪,望着苏馨如花似玉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咧嘴一笑。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苏馨见焮赩呆呆的,怕她有什么,才担忧的唤她,现在却见她笑得如此粲然,不禁有点恼怒,撅着嘴,责问道。

焮赩笑意不减,再次比划道:肃喜,可用。

“他?”苏馨怪叫一声,刚想反驳,转念一想,又觉在理,赞同道:“他是总管,的确有些用。”

焮赩会心一笑,不怀好意的比划道:记住,别板着一张脸去求人,适当的时候,也给点甜头让他尝尝。

“小姐!你,你心眼怎如此的坏,竟拿苏馨的名声开玩笑!”苏馨一脸羞躁,气急败坏道。

焮赩瞧着苏馨这样,笑得更欢,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她的额心一戳,用眼神示意她赶紧去办正事。

“啊”苏馨被戳得老痛,双手捂着额头,小脸马上不高兴了,嘟着嘴,喃喃道:“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别戳苏馨额头。”

焮赩也板着一张脸,翻着白眼,又伸出一根指头,似要戳过来。苏馨赶紧后退几步,摆着笑颜,讨好道:“苏馨,这就去,不劳小姐费心了。”

说罢,转身就往外跑。

望着苏馨的背影,焮赩的笑容终于真正消失不见了,她扶桌而坐,神思怠竭,想着莫神医的话,暗道:莫神医刚刚明明想说什么,却顾虑重重,欲言又止,看来他必是当年之事的知情人。若不是这时机不对,刚刚还真要问个明白。算了,待逃离了这里,有的是时间,慢慢问便是。

焮赩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又站起来,默默走到门口,步入长廊,望着轩睿阁的一切,发生的所有事,一一从眼前浮过,终诀别般的默念道:盛玄,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你,离开这座城。自此一别后,惟愿我们今生不再相见,来生不再相恋。

想到此,焮赩已是泪水涟涟,她扶廊柱而泣,适时风起,前院竹林沙沙作响之声剧增,穿透耳膜,令人尤是心酸。

焮赩朱唇启动,无声,却有型,细细看来就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