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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逝去的脸
盛玄跳下马,怔怔的站在断崖之上,就在刚刚,他的赩儿在他眼前从这跳下去了。
“赩儿!”盛玄喃喃道,整个人都有点失常,他的身子似是不受控制般,也欲跳下,却被一双手自身后死死抱住,那人大声说道:“盛玄,不可以呀,不可以。”
“放开我,放开我,赩儿在下面。”
“你冷静点,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成国太子,你要跟着跳下去,成国就完了。”莫神医大吼道。
成国太子,成国就完了。
这些话就像一根根钢针刺入盛玄的脑袋般,让他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双膝一软,跪在崖边,泪水自他那漂亮的双眸中绝望的流出来,趟过那张比女子还精致的脸,最后滴入尘土中,不见其形也不见其踪,就像他的赩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不见了。他的赩儿,不见了,他却不能陪她而去,因为他是成国太子,这是多么可笑的借口,却又是制止他最强有力的理由。
盛玄颓败的跪在那里,突然笑着站起来,露出一个无比纯真的表情,转身问道:“莫神医,你说,刚刚不是赩儿,对不对?”
莫神医望着眼前这个绝艳而绝望的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因为现在,他的整个思绪也乱了,刚刚躺着不动的是绿衣女子,抱着她跳下去的是蓝衣女子,如此看来,就是苏馨丫头抱着小娘子跳下去的。苏馨丫头明明看到他们来了,为何还要抱着小娘子跳下去?小娘子到底怎么了?
这些问题,他也想不明白。
“你告诉我?”盛玄紧紧抓着莫神医摇晃道。
莫神医抬起头,一脸诚恳又无比认真道:“盛玄,这断崖之下还有穿山路,最底下是一汪深潭,我们派人去找,说不定她们还有一线生机。”
“对,对,派人去找。”盛玄闻言,突然镇定下来,松开莫神医,喃喃道:“你说有生机,就一定有生机,你是神医,神医不会骗人的。”
莫神医好心哄道:“盛玄呀,你是太子,是储君,不管搜寻结果如何,你都不要忘了你是储君。”
正说着,盛玄带来的那队官兵也追了上来,他们翻身下马,押着一黑衣人上前道:“启禀殿下,除此人外,再无活口。”
盛玄上前几步,痴呆着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那人摇摇头,不说话,盛玄手一挥,一道剑光闪过,伴随着一声哀嚎,黑衣人的一条胳臂就从身体上分离而去。
“你们做了什么?”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那人捂着血流不止的断臂,不断的哀求道。
“说。”
“没干什么,只是用剑毁了那绿衣女子的脸,我们并未……”
话还未说完,黑衣人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溅而出,那人迎头一栽,整个人就没了气息。
“崔疏音!”盛玄狠狠的念出这三个字后,命令道:“所有人都到断崖下面去找,一旦找到绿衣女子和蓝衣女子,立即带回。”
“是。”
命令完后,盛玄拉过自己的马,翻身而上,朝着回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旁的莫神医呆呆的望着那个不安定的背影,终是无语。
其余人等则赶紧四散开去,分头寻找起来。
从出城来寻,盛玄是胸口憋着一口气驾马而来,此刻回城,盛玄则是口里含着一口气,急速而归。这一来一回,马都累得气喘吁吁,更何况是人呢?但此刻的盛玄却似一个没有知感的怪物般,感觉不到哪里累,感觉不到风的方向,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愣是一口气赶回了太子府。
另一方面,小桃到底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上半夜,她向崔疏音私下告密,出了清云阁后,就马上找宋小说明了始末。
宋小虽然不是十分中用,但不蠢,他一听,就知大事不妙。急色的骂道:“小桃,你不要忘了,你是相爷的人。”
小桃心眼虽多,但却不了解崔疏音,直到这个时候,还未嗅到危险正在临近,反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相爷就娘娘这么一个女儿,哪还真会分你我。”
“你糊涂呀。”宋小指着小桃的脑门,气急败坏的说道:“上回,娘娘根本不知依云阁那位何时从荒芜山回城,但为了围堵截杀,她竟派人日日守在回城之道坐等。此等行事风格,已非常人,实乃疯癫之举。此次,只怕是要出大事。”
“出不出大事,都会有此一回。怎么说呢,嗯,这么说吧,女人之间好比两国开战,有你没我。”小桃轻蔑一笑,似是看透般,回敬道。
宋小却不如此想,相爷几次三番,让他看紧娘娘,不准她胡来,此举只怕是不妙,想来还是禀报相爷为上策。
想到此,宋小连夜回了相府。
果然,崔立一听,大骂道:“愚蠢的东西,明目张胆的动手,只会是惹火自焚。”
骂毕,又知不能坐视不理,赶紧派人去城门口守着,时时回禀情况。
待接到太子殿下只身一人怒气冲冲回城之时,崔立片刻不敢耽搁,一面命人去苏府请驸马爷,一面坐车直往太子府。
紧赶慢赶终是到了太子府,一眼就见道门口拴的马,知盛玄已经回府,提起衣袍,就朝清云阁急跑而去。
还未到门口,只听盛玄怒气冲天的吼道:“本太子不会让你这般轻易死去,本太子要让你好好活着,以成国第一丑女的姿态苟活于世。”
话毕,就听到崔疏音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接着就是痛哭。
崔立冲进去一看,当即被眼前这光景吓傻了。
原本奢华贵气的清云阁内,此刻一片狼藉,盛玄衣衫不整,一脸狰狞的立在那里,右手握着一柄利剑,剑锋之上满是血,一滴两滴,全都落在地上那具早就被血染红的女尸身上,是竹香。而自己的女儿,成国第一美女崔疏音则瘫坐在盛玄的脚下,哀嚎不止,那张脸,那张绝美的脸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道剑痕,每一道痕沟里,都涌出缓缓而动的鲜血,模糊了那如瑰宝般明亮的双眸,模糊了那如山脊般高耸的鼻梁,模糊了那如樱桃般娇艳的红唇。
这哪还是第一美人,明明就是一鬼魅。
盛玄冷冷的冷冷的望着这蛇蝎般恶毒的女子,他的赩儿,也如这般绝望吧。
就在此时,卯名带着两名侍卫押着俩个人走了进来,崔立定睛一瞧:是宋小和小桃。
盛玄转头冷冷的看着,还不待他们求饶,剑一挥,这俩人就双双毙命倒地。
早就应该清理掉你们这群蝼蚁。
盛玄没有半分怜悯,反徒增几分悔意。
崔立终于反应过来,他颤抖的抬起手,指着盛玄道:“你……你……”
“崔丞相。”这是盛玄有生以来,第一次当面直呼崔丞相,“本太子侧妃崔疏音通过这贱婢与这奴才私通,本太子现在了结了这些贱婢,处置了这不知羞耻的侧妃,崔丞相可有话要说?”
闻听此等不着调的诬陷,崔立总算是回魂了,他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悲痛,语带颤抖之音道:“私通可是大罪,太子可有证据?”
“正因为是大罪,上报到父皇那里,只怕是要诛九族的,所以本太子才私下处置。”
“太子仁德,敢问太子可有证据?”崔疏音虽一直让自己头痛,事事不能让自己如意,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的亲骨肉,崔立岂非真是铁石心肠般,能视而不见,他再次追问道。
“证据?”盛玄冷冷一笑,无力的拖着剑而走,与崔立面对面,无比冷酷道:“半夜三更几次私会,总管为证;搜出书信四五封,这些证据可足矣?”
崔立不语,面如死灰。
这似是而非的证据,摆明就是伪造的。
盛玄瞧着,也不争论,只道:“既然崔丞相有所疑心,那本太子就好好查查,卯名你先从这奴才和贱婢的来源开始查,看他们平素与谁来往,为谁效命?”
“微臣谢太子留小女一命,微臣不敢有异议。”崔立一听,马上跪下来,认命道。
崔疏音还在那里哀嚎,不是为了那位崔丞相的妥协,她可从未想过,她这个权利至上的父亲会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她哀嚎的是她的脸,哀嚎她不该贪恋的爱,哀嚎唯一真心待她的竹香,仅此而已。
盛玄斜眼望着跪在地上的崔立,那恭敬的姿态,那卑微的头颅,都是那么的让他觉得刺眼,明明知道他才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明明知道手中之剑最应该砍下眼前这低垂的脖子,偏偏他却不能。
赩儿,盛玄心里默念道,终究是我负了你。
带着满腔的无奈、悔恨、伤痛,这个心痛万分的男人一字一句命令道:“清云阁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泄半句,否则,本太子要他的命。卯名,封闭清云阁,派人日夜看守崔侧妃,一定让她好好活着。来日,本太子登基,她就是成国最惹人注目的崔贵妃。”
今生我是不能再有幸福了,那么你们也没有资格获得,我痛,你们也要痛。
盛玄笑着,笑着,那悲愤的笑声将崔疏音的哀嚎彻底掩盖了,他带着天底下最绝望,最痛心的笑声,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清云阁。
崔立听着这最无情的话语,突然跑了出去,再次跪道:“太子殿下……”
“崔丞相,谁召你入太子府了?”盛玄止住笑,打断崔立问道。
崔立欲做哭状,抬起头,嘴唇刚启,盛玄却快言快语道:“没有本太子的召见,就是擅闯。崔丞相,本太子今儿心情好,不予你计较,赶紧回去吧。”
说罢,丢下崔立,朝着轩睿阁而去。
刚到轩睿阁门口,就见一月牙白在此等候,盛玄走过去,望着那张满是关切的脸,淡淡一笑,这毫无目的的笑,却突然引发了极大的不适,一股重重的腥味反胃直上,最终冲出口腔,直接将眼前那片月牙白染红,这炫目的红,恰似他的赩儿般,绚丽夺目。
赩儿,盛玄轻轻唤道,伸手想要去抓,却两眼一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