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破碎
“砰！”
这已经不知道是云胡在最近打碎的第几个茶杯了，那原本完好无缺的带有美丽青花瓷的茶杯就这么一个个的被他的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杯子碎成一块一块的，侧面很是锋利，若是一不注意就会割伤自己的手。
“主子，您最近这是怎么了？”
云胡的贴身小厮边打扫地上的残渣，边对着他问道。
才不过几天的时日就碎了这么多的杯子，不傻的人当然都知道他心情不好了，云胡的小厮自然也是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疑惑地朝他问着，想看看如果是什么大事的话，自己能不能替他分担分担。
但云胡又哪会对这样一个小厮说出自己的心中事呢？即便是贴身伺候了许久的也是不行的。
“我没事，只是脑子有些混乱，大概是最近没有睡好的缘故吧。”
云胡看了看破碎的杯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听见那小厮这样说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状似轻松地回道。
“主子恐怕心里有些事的吧？这最近夜晚也没有不宁静，小的们晚上都会轮流守在门外不让人来打扰您，岂来睡不好之说？莫不是有蚊子？可即便如此，我们也为您点了熏蚊香的啊，现在这季节也没多少蚊子。”
“您今日打碎的这茶杯都是第几个了啊……就连我们做下人的都数不清楚了，主子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替您分担分担也是好的啊，别让自己闷坏了呀！”
小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这话总归是给人有些责备的感觉的，小厮虽是担心云胡，不过也怕云胡因为自己的话而怪罪于他，本来主子的事就不该这些下人多嘴多舌的……但是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主子的这样下去，最近这几日主子的黑眼圈都重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比往日憔悴了许多。
“好了你下去吧，我没有事，无需担心我，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他双手环在胸前，又转移到另外的一个位置坐下，用冰冷的语气拒绝了自家小厮的关心。
小厮无法，只得行过礼后，收拾好了之后抬着那些碎瓷片就走了。
其实，事实上，云胡最近确实特别烦躁。每当夜晚入睡时，他总会听到与匪玉的琴声酷似的声音。不是不好听，恰恰相反，那琴声如山涧溪水，委婉动听。
可是这样的琴声并不能安抚云胡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只会让他越来越烦躁。
云胡的眼神中透露出丝丝悲伤，骤然感觉心里堵了一块东西在那里，无法呼吸。
当初若不是因为殷采薇，自己又怎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匪玉又怎么会……还这么年轻，就离开了人世……
“殷采薇，我殷怀瑾，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一想到过去与匪玉相处的种种，她那样好的一个女孩，才十八而已，正是如花的年纪，却因为殷采薇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而葬送了生命！
云胡又怎么能够原谅她！
心中的火气太过于旺盛，云胡自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就准备出门去散散步，不曾想，刚一出门就有个小厮捧着一堆画卷迎面而来，因画卷遮住了眼睛，看不见前方的路，所以没注意到云胡正巧从房间里出来，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啊，主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您责罚我吧！”
云胡还好，只不过是衣服上沾染了些画卷上的灰尘，小厮则有些惨，直接坐到地上去了，画卷散落了一地，砸在他的身上后又落在地上。
云胡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地上这么多画卷想了想也就不责罚他了，抱这么多的东西又没个人帮他，又怎么能注意得到前面的情况呢。他拍完灰尘之后伸手去拉了一把小厮。
“无妨，这也不全是你的错，你抱着这么多东西，也是难为你了。”
“谢谢主子！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嘿嘿。”
那小厮面相老实，见云胡这么好说话竟傻里傻气的笑了起来。云胡也被他的笑感染了，心情好了些许。
他刚想走的时候一低头不经意看到脚下的一幅画，那幅画被别的画遮掩了，只露出了一个小角，总让云胡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想去拿起来看个究竟。
云胡弯下腰将旁边那些画都拨弄开，那副画的熟悉感果然是有原因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匪玉的画像！云胡颤抖着双手拿起画卷，刚刚才因为小厮憨厚的笑而心情好些的他，此时又没办法稳住情绪了。
“这画你是从哪里来的？”
小厮见到云胡突然变得有些凶巴巴的语气和面目表情，吓得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这主子怎么喜怒无常的，不就是一幅画吗……
“这些画是在我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的……我见它们有些潮了，就想拿出来晒晒而已。主子，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匪玉，匪玉……”
云胡呆呆的念着画中人的名字，全然忘记了旁边还有这样的一个小厮存在。
小厮见到此状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的看着这个主子。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在小厮对着云胡唤了无数道以后他才终于是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揉揉眼睛，才发现里面竟然都是泪水。
“主子，您……”
小厮话还没说完，云胡就挥了挥手，道：“没事，这幅画给我留着，其他的你拿下去晒吧。”
“是。”
小厮蹲下身将画卷都捡起来，在云胡的帮助下一一放稳以后才看着他出神的模样狐疑地走开。
云胡把画卷拿到屋子里，放在自己的床边，盯着那张画卷数久都不舍得把自己的眼睛移开来。
“匪玉，对不起。”
“想我一代帝王，却没能力敌过一个女子，让我心爱之人就这样含着遗憾而去。匪玉，我对不起你，如今我竟然还成了那殷采薇的男宠，呵，多么讽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云胡却因为想着楚匪玉而几次流下泪水，若是楚匪玉知道有这样的一个男人在为了她哭泣，怕是又心疼又是高兴吧。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画卷上的人儿，轻柔到生怕一不小心，就连画卷上的匪玉也会消失不见，离他而去。
而另外一边，人总是好奇的，小厮一边走一边在想，到底为何那位主子在看到那副画以后就变成了那样，猛然想起，刚刚那幅画里的人……好像是殷怀瑾做皇帝时的皇后！楚匪玉！
当时小厮也只是因为看着云胡伤心难过的模样而疑惑的悄悄看了两眼那画，却因时间有些长了，没能及时想那是谁，只是觉得画中的人儿很好看，跟云胡最初一样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直到现在想了这么大半天才突然想起来那就是前一任的皇后楚匪玉！
小厮狠狠的扇了自己两巴掌。
“我这人怎么这样蠢得慌！刚刚竟还傻乎乎的问主子怎么了！真是打死自己这张嘴算了！”
苏甘棠从小厮身旁路过，见小厮这般悔恨地不停扇着自己巴掌的样子来了兴致。饶有兴趣的将小厮拦下。
“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在这打自己打得这么严重？”
“啊…….参见……”
小厮刚准备行礼，就被苏甘棠扶起来了。
“你抱着这么多的画卷，不方便，就免了你的礼了。你这是什么情况？手都忙不过来还非腾出一只手打自己。”
苏甘棠带着爽朗的笑声问道。
“啊，您要听我说吗？”
苏甘棠点点头，表示自然是愿意听的。
“是这样的，我刚刚去整理东西的时候见到有这么多的画卷堆在同一个地方，画卷上又是沾染了灰尘，又是放得都有些潮湿了。也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了，都没有人来处理处理。”
“我想着宫中的画作一般都是精品，没有差的，就这么让这堆画毁了可不太好。就抱着这堆画出来想晒晒它们。”
“结果没想到走在半路经过云胡主子门前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也出来了，就一下子撞到他的身上了。”
“云胡主子跟您人都挺好的，他都没怪罪于我，还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帮我捡画卷！”
小厮笑得挺开心的，像是没有想到今天遇到的两位大人物都是这样好相处的人。
“后来他看到了一幅画，之后表情就变了，呆愣了好久，我怎么叫都不理我。当时我还疑惑，现在回想起来，那幅画上的美人儿就是前任的皇后楚匪玉，我还一个劲的问云胡主子他怎么了。唉，我这张嘴巴真是讨人厌，脑子也是，什么时候才能机灵点啊！”
小厮说完又是悔恨的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一巴掌，苏甘棠拉住他打自己的手。
“无妨，我想云胡肯定不会怪罪你的，他不是那样小气的人，所以你也就别再这样打自己了，你看你脸都红了。”
小厮自责地点点头，苏甘棠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走到苏甘棠的窗边，看着他盯着画卷魂不守舍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