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6章 梦日花边 一地落红

顾城彻底退出了柳城政付，他递交辞呈之后，亲自向国防组织部长写了一份申请，希望能成为国家特工组织的一员，和身边所有的飞鱼兄弟们一起保家卫国。

曾胜利在接到顾城的申请之后，很快就批准了。

同时和顾城一起离职的曾以安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本来她的罪并没有那么大，毕竟鱼箬笠没有受伤，也没有因为她受到任何损伤，不过曾以安把自己过去和f国人合作的所有经过一一列举了出来，权衡之后，做出如上判决。

景城，看守所里。

顾城坐在曾以安对面，盯着她，已经至少有五分钟时间。

他这一刻才算是真的认清了她，原来，他无心做的那些对不起鱼箬笠的事，都是曾以安在背后刻意安排的，他没想到，至少因为他的个人感情问题，曾以安就可以把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逼到精神濒临崩溃。

那时候，他心里所有的自责都像是风扇里面旋转的刀片，时刻在他的身体里翻搅着。

若不是因为当时有风胤云在身边陪着，鱼箬笠还不知道能不能度过那段那关。

而他也因为过度自责，曾经数度提出辞职，只是当时接任时间太短，没有被批准。

他以为，曾以安是他的战友、儿时的玩伴、成长期间最贴心，也是最懂他的人，她知道他所有的心事，明白他所有的感情，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笑脸对他的时候，背后却在他的心上不停地插刀子。

她怎么下得去手？

一度，也就是辞职前他们彼此“交心”的时候，在他看到曾以安的认罪书之前，他仍然以为她是良善的，她是睿智的，他不相信，她会因为嫉妒而把一个女孩逼到那步田地。

之后，居然还利用自己一手训练喊出来的飞鱼对鱼箬笠痛下杀手。

当时，还是他亲自下达的命令。

若是他知道，她是借了通缉犯的名义而对付鱼箬笠，若是她成功了……

只要想到这里，即使是在做梦，他都会大汗淋漓地醒来。

“这么长途跋涉来一趟，就没什么要说的？”曾以安彻底没了往日的风采，似乎现在的环境彻底剥离了她身上的一股英姿飒爽。

她就像是抽离了魂魄，除了保留着从前的记忆，她好像失去了一切，包括她美丽的容颜。

一夜之间，z国最优秀的女特种兵曾以安变成了一个白发老人。

她脸上突然多了法令纹，鬓边染霜，若不是和她曾经朝夕相处过，顾城会以为，眼前的人不是她。

最主要的，她的眼睛，平静无波，好像这世上已经找不到让她感兴趣的事情。

“值得吗？落到现在这一步。”顾城的心第二次感觉到揪心的痛。

第一次，是因为鱼箬笠和风胤云的感情。那个鱼箬笠和墨非白在一起的年代，他的心对鱼箬笠还一直保留着念想，总希望，她退后一步，就能看到他的存在。

和风胤云在一起之后，他的梦没有了，只剩下了工作，和感情里弥漫的烟尘，无穷无尽……没有边界……

第二次，他的心，为曾以安而动，为曾以安的痴心而动，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上她，他告诉自己，他想和她试一试。

可讽刺的是，他们还来不及开始，就永远的站在了两个世界里。

她可以动任何人，她也可以手沾鲜血，可是，她不能动他的死穴。

他不认为，他是什么真正的善人，他也有过因私废工的劣迹，只是，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为了鱼箬笠。

如果，曾以安动的人不是鱼箬笠，那么，他愿意等，即使穷尽一生。

可如今……

“值得，只是不甘心！再有一步，我就可以走进你心里了，好可惜……”曾以安不哭不笑，却说着让人肝肠寸断的话。

“为什么要认罪？”顾城心痛地问。

他宁可不知道，那样，心就不会痛，也许，他们是真的可以在一起。

为什么，他不懂！

“因为爱你！也因为不够懂你，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什么都不会做，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曾以安憔悴的脸微微抬起，看向自己爱了一辈子的顾城。

她的眸子，依旧如点墨般黑，依旧幽深如故，只是，再也没了从前的那份从不掩饰，也不屑掩饰的痴迷。

顿了顿，曾以安像是面对着顾城，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这辈子，我只爱过你一个男人，同时，也是最刻骨铭心的一个。跟你一起在军区大院，一起在部队受训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每每想起，都像是一生之久。我的城主，我的教官，我心里的那个英雄，居然亲自下厨做饭给我吃，在我受训摔断腿的时候，牵着我的手，陪着我做复健，扶着我走路，让我一步步的把暗恋转为爱，把有心转为痴心；我出国接任务的时候，你在国内，晚上给我打越洋电话，即使我睡着了，你没有听到我说再见，都不肯挂电话，那时候的我以为，爱情，或许并不需要刻骨铭心，爱情在我的心里，日夜盛放，花开不败。

“顾城，你有没有在冷雨夜的街头独自散步？有没有一个人站在寒风大雪里等过末班公交车？有没有站在幽暗的路灯下，看过自己被拉长的孤影？有没有在偌大的城市里，不知归处？你知不知道，你的背后，我就在不远处紧紧跟着，我看着你茫然失措的眼，心痛得几乎要死掉，可是，你只在面前看着我笑，只在人潮汹涌的地方对我好，在你寂寞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你的背后还有一个我？有人说：爱的越深，痛也就越刻骨铭心。时间无情，抹杀了我们三十七年的孤独，即便是那么刻骨铭心的爱你， 却仍然无法让你回头看我，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只是一种习惯，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忘了，我们同年，不过你也只比我大一个月，还是哥哥……我曾经爱你，我曾经恨你，可一切的一切，都将被回忆淹没，那么渺小的感情，你又如何能感受到？曾经我想过要逃离你，我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像个疯子一样的收拾自己的行李箱，我提着行李走进机场大厅，那一刻，我是真心想要忘记你的。可是，偏偏机场的电视里播出你的新闻，我看到你线条刚毅、孤傲而冷清的侧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是你看向镜头的那一刻，就是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你在喊我回来。就是那一眼，我错过了班机，在大厅里坐到天明，走出机场的时候，站在街上，太阳很毒，人群那么熙攘，我又开始感觉到孤独，然后，心又开始一点点地痛起来。”

曾以安突然看向顾城，声音陡然拔高：“一颗心，就这么痛了几十年，顾城，这样的痛能不能让你原谅，能不能得到你的宽恕，能不能……让你你不恨我。不过……纵使恨也没关系，因为我不在乎了，已经不在乎了……”

她毁了，彻底的毁了。

他明白了，那一刻，他的眼睛，流出泪来。

即使伤害全世界，他仍然是她眼里心里最宝贵的那个存在，她的秘密，她守得住一时，守不住一辈子。

她知道，与其等到将来他后悔，不如现在挥剑断情。

回柳城之后，她就后悔了。

她庆幸，鱼箬笠活着，她也希望，顾城可以好好活着。

“以安，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顾城流着泪，眼里沉恸。

“说过！”你刚才说了……

曾以安枯槁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三十七年来，她第一次会心得笑了，像个孩子。

顾城走了。

当晚，曾以安用自己在看守所捆绑嫌疑犯的铁链，自缢身亡。

曾以安殁，享年三十七岁。

当晚，顾城接到曾以安的一条长微信，是选择的预发送。

【城主，你的笑容最珍贵，不要让我的死亡，埋没了你人间的天堂，幸福下去，是我唯一的心愿！】

不长，却让顾城在心里激荡良久。

顾城加入了飞鱼，把飞鱼壮大到全国性的国防特工组织。

从此，他彻底把精力放在工作上，直到不久之后，他的生命里迎来花开半夏。

爱情盛开的声音不难听到，只要用心，只要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