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芳华·夕阳

平帝天赐九年十月，秋

唐国·泸州城，秋叶纷落，由于唐国与梁国战事原因，城中风景依旧但略显萧索，人们的脸上带着些许不安，因为泸州就在唐国与梁国的边境不远处，若是梁国大举进犯泸州城也免不了战祸。

城东伊府，伊原泉静立在院中，望着院中桃树枯萎的树叶，暗自叹了口气，这些天不知为何总会做一些噩梦，梦中自己站在室内的桌案前，面前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染红了一切。

他隐约感觉到这个梦与伊瞬曦的去世有关，可是他并不知道接下来他的梦会成真。

当初让伊瞬曦以林曦的名字嫁给乐阳王是想利用这样的关系令他能够顺利的安插一些重要的棋子，但是没想到，这盘完美的棋局因为伊瞬曦意外死亡出了岔子。

就算送伊瞬曦到阳王身边另有目的，如今看来，想要与伊瞬华解释也很难让他信服。

那个飘忽不定的棋子，在伊瞬曦死后坚定了一个信念，而这个信念把伊家带入了灭族的边缘。

伊府外，两名守卫看到了人群之中的白衣公子，刚想要笑容迎接不料一只黑影闪到其中一名守卫身前，锋利的匕首直接划破了他的喉咙，另一名守卫大惊，但是惊讶之色也凝固在了脸上，因为白衣公子的手如同利剑一般刺穿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捏碎。

守卫在倒下的瞬间被白衣公子抱住，同样，另一名守卫也被黑影抱住，二人如同抱着打瞌睡的人走进伊府，轻轻将大门关上。

迎接他们的一些侍卫和正在扫落叶的仆人看着白衣公子身上鲜红的血迹以及倒在地上的两名守卫顿时惊呼。

但他们的呼叫声在持续一段时间后戛然而止。

伊瞬华拔出已经死去的侍卫的长剑，读到了将死之人心中的恐惧和不解，略带嘲讽的笑容在他俊秀的脸庞上轻轻展露。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熟悉的声音传来，伊瞬华循声望去，见到了他此行的目标，他的伯父伊原泉以及他手中握着的一柄散发着不祥血气的宝剑。

“那你也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对么？”伊瞬华面无表情的说。

“知道，曦儿的事情。”伊原泉笑道。

“没有什么遗言么？”

“遗言？”伊原泉轻笑着拔出手中的剑，血红色的剑身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离殇·····呵呵。”伊瞬华轻笑道，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伊原泉手中的血剑向自己刺来。

血红色的剑尖距离瞬华胸口两尺的地方忽然停下，伊原泉的脸庞显露出不敢相信的惊讶之色。

伊瞬华乌黑的双瞳早已变成了可怖的血红色。

“血瞳·····”伊原泉喃喃的说道。

下一秒血红色的长剑剑尖反转，刺进了伊原泉的胸膛，伊瞬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伊原泉。

“竟然·····是血瞳·····你杀了·····曦儿·····呵呵呵呵·····”伊原泉轻笑着。

“拥有血瞳之力的人，便是离殇的主人，伯父太大意了。”伊瞬华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啊。。。。。。”伊原泉半跪在地上斜着头看着伊瞬华“很好···。不过···我亲爱的侄子，那个人还活着。。。若是他知道你拥有血瞳·····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要···小心了。”

“谁？”伊瞬华问道。

但是伊原泉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一笑如同嘲讽，随后他歪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气。

伊瞬华站在原地，闭上双眼长叹一口气，拔出离殇血剑，早已恢复成黑色的双瞳暗淡无光，好似心被什么掏空了。

“公子···家主说的那个人···是谁？”即墨释不解的问道。

“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活着···”伊瞬华自言自语道。

“公子？”

“···”伊瞬华没有回答他，一步一步的向门口走去，脚下踏出一个个血红色的脚印。

平帝天赐十一年，夏，苏阳

老人独坐在石凳上，静闭双瞳，聆听着鸟鸣声。

“老爷，钱掌柜刚才托人送来了礼物···”一位仆人走到老人身前恭敬的说道。

老人微微一笑，睁开双瞳笑道“钱大壮还真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啊，小恩小惠就能令他感激涕零，这样的人，脆弱不堪，也很好控制，只可惜他只是个凡人。”

随后他全身忽然杀意骤起，但他依然直坐在原地，冷冷的对不速之客说道“好久不见啊，华儿。”

仆人一惊口中喃喃道“难道是···瞬华···公。”子字没有说出来，他的胸口变渗出淡淡的血红之色，下一秒仆人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老人冰冷的盯着眼前的白衣公子。

“你果然还活着，老怪物。”伊瞬华讽刺道。

“呵呵，见到我很意外么，华儿？”老人轻笑道“你是来杀我的对么？但你没有必要杀死无辜的人啊。”

“他们是你的仆人，你认为我能轻易地直接从他们的面前走过然后一剑干掉你么？”伊瞬华耸了耸肩。

“果然心狠，跟你父亲一样，伊原泉是你杀的对么？”

“是。”

“也是他告诉你我还活着的？”

“我早猜到了，整个家族，只有你痴迷于血瞳，为此不惜牺牲一切。”伊瞬华冷冷的说道。

“原来如此。”老人站起身嗅了嗅，忽然黑色的双瞳散发出可怖的杀意，与此同时老人大声的笑道“哈哈哈哈哈，是你杀了曦儿，你知道我多么渴望再次获得血瞳之力，不惜为此牺牲一切，然而你就这样轻易送上门来，真是天命啊。”

老人狰狞的面容忽然恢复正常，半响他缓缓的说道“你独自前来见我，想必已经做好准备了，既然是你我必死一人的战斗，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伊瞬华看着老人笑道“说吧。”

“你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你伯父造成的对吧？其实一直在幕后操控的人是我，伊原泉的儿子在我手里，现在应该被你那个好朋友即墨释杀掉了吧？”

“！”

“你父亲，伊原野也是我杀的，你伯父无法违抗我，所以代替我成为了坏人，其实他一直在保护你，他让曦儿嫁给乐阳王就是想利用阳国对我造成阻碍，但他没想到，我会冒着血瞳消失的危险，将曦儿牺牲掉。”

“你。。。。。。”

“好没礼貌啊，华儿，虽然我是一个为了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的混蛋，但你得承认，我的血也流淌在你的血管里，你骨子里也继承了我的个性，不是么，我亲爱的二孙？”

伊瞬华的双手颤抖着，乌黑的双瞳渐渐化成血红色。

老人惊喜看着伊瞬华，眉目又变得狰狞起来，他轻轻抬起手，瞬间狂风骤起，天色也变得昏暗无光。

伊瞬华同样抬起手，桃花花瓣随风飞散在他的四周，竟然发出刀刃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老人挥手的同时伊瞬华冲向了老人，花瓣如同一根根刺针刺向瞬华但是被伊瞬华的花瓣护盾一次次弹离轨迹，老人双手指向伊瞬华，瞬华的手中握着以花瓣凝集而成的粉色剑刃，直接劈向了老人。

当的一声，老人防御住了伊瞬华的花刃，无论伊瞬华如何发力花刃也无法伤及老人一丝一毫。

“很天真啊，华儿，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你练破除我的防御的机会都没有。”老人轻笑道，可是他下一秒看到了瞬华一直隐藏在腰间的长剑，与瞬华的双瞳散发着同样红光的长剑。

“离···”没等老人说出第二个字，瞬华瞬间拔出了血红色的长剑，一记直劈打破了老人的防御，同时在老人的胸口留下了骇人的伤口。

天空恢复原色，桃花花瓣被这一次攻击震得四散纷飞，老人跪在地上，眼瞳中透着无尽的惊讶。

“这不可能···离殇···怎么会···”

“拥有血瞳的人，便是离殇的主人，也是整个魅族当之无愧的王，伊盛桀，我亲爱的爷爷，我以离殇王的名义，剥夺你的性命。”伊瞬华高举血红色的古剑冷冷的说道，如同君王降罚。

“呵呵···”伊盛桀忽然起身左手挥向了伊瞬华，瞬华向右发力，瞬间血花四溅，一根手指带着古旧的指环飞在空中，下一秒，长剑刺穿了伊盛桀的胸口，瞬华接住那根断指，拔出了长剑。

“不愧是···接近始祖的人···有生之年···能见到离殇···也算死而无憾了···呵呵呵呵呵呵哈···”伊盛桀如同疯子一般笑着，随后他的瞳孔渐渐扩散，倒在了地上，血染红了粉红色的桃花花瓣。

伊瞬华呆呆的站在原地，脚下血流成河，染红了一切。

忽然觉得心情释然了许多，但空虚随之袭来，他望着血泊中的伊盛桀，轻轻的取下断指上的古旧指环，繁复的刻文透着上古时期冰冷的王者威严。

“就为了复国？”伊瞬华握紧指环与血红色的长剑迎风闭上双瞳。

微风吹拂着他黑色的长发，在他俊秀的脸庞上悄悄刻下些许沧桑···

他刚刚杀掉了最后一个目标。

整个伊家就只剩他一人。

······

他从梦中惊醒，脊背渗出的冷汗湿透了衬衣，他坐在床榻上，手抵在额头上，长舒一口气。

忽地耳旁传来了敲门声。

“进。”他说道，但是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再次用手抵住额头，发现隐约有些发烫。

“瞬华公子醒啦？”染妍走进屋子关上门说道。

“恩···”伊瞬华应了一声，下床走到衣架边穿衣。

“公子昨天···”染妍看着伊瞬华眼神带着些许迷离，想要说的话也不知为何生生咽到了肚子里。

“昨天我有些···失礼，染姑娘见谅。”伊瞬华取下长袍刚想穿上可是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早已紧紧抓住衣物的手无力的松开，衣服滑落在地，瞬华也应声瘫倒在地，勉强用左手支撑才没让自己完全倒在地上。

染妍立刻跑到伊瞬华的身边扶起他。

“公子的身体···”染妍很担心的看着他，但是从他的眼瞳中染妍读到了些许不甘心。

“无妨，这是···代价。”伊瞬华虚弱的说道，随后他挣脱染妍，企图独自站起身，但是身体依旧不听话，他只得放弃，眼神中透着些许无奈。

“呵呵···”他轻笑着，紧紧地盯着自己右手的手心，摇了摇头。

“公子还是卧床休息吧。。。。。其实我只是担心你，也没有别的事情。”染妍再次扶住伊瞬华，这一次瞬华没有拒绝，染妍迎上了他乌黑的双瞳，虽然此时瞬华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病了但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瞳和俊秀的脸庞，染妍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速，或许是因为昨天这位贵公子亲吻了她的额头的缘故，亦或许是她初见他的时候就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无论如何此时与他近在咫尺的情况有些令染妍不知所措。

二人相对无言，静谧的氛围透着些许暧昧，染妍的脸颊忽然泛起淡淡的红色。

“公子快些躺下吧···”染妍说道。

只见瞬华摇了摇头“就这样，陪我说说话吧。”

“···”染妍看着他点了点头。

“还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么？”

“恩···”

伊瞬华望着窗外纷落的桃花眼神渐渐迷离。

“你已经知道我是魅族人了，不怕我么？”

染妍摇了摇头道“虽然很意外，但瞬华公子就是瞬华公子，永远也不会变。”

伊瞬华转过头凝视着她嘴角轻轻上扬“即便，我能摄人心魄，能控制人心，也无妨？”

“不怕。”染妍被这样盯着脸更加红了于是别过脸去摇了摇头头。

“恩···”伊瞬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曦儿，本名叫伊瞬曦，是伊家这一代人唯一的女孩子，从小曦儿的身体就不太好，一直活在小小的宫室里，她与墨释是青梅竹马，我们三个从小一同长大，墨释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曦儿的护卫，原本一切都很平静，直到有一天，曦儿的瞳色变成了血红色，那一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双血红色的瞳是伊家王者的象征，被称为‘血瞳’，魅族人能够控制人类但无法控制同族人，然而血瞳则可以控制任何人甚至包括伊家人，伊放勋死后，千百年来拥有血瞳的人屈指可数，不知是否是命运的安排，曦儿继承了血瞳之力，也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曦儿觉醒的那一天，我的爷爷伊盛桀就一直觊觎曦儿的血瞳，然后有一天，我与曦儿的父亲伊原野被杀，伊盛桀也销声匿迹，此后我与曦儿由我们的伯父伊原泉照顾，我知道伯父也想利用曦儿的血瞳之力达到魅族复兴的目的，但我不希望曦儿成为一颗注定要遭到遗弃的棋子，于是我一直护着她，希望能给她一个平凡的人生。”

“曦儿很善良不愿意伤害别人，因此拥有血瞳的她无法发挥出血瞳的真正力量，所以我知道伯父迟早要对她下手于是我一直在找一个机会带她离开，找个隐蔽的地方隐姓埋名生活，这样她就会像一个平常的女孩子一样，会嫁给一个她爱的人，生几个小孩子，夫妻恩爱，就这样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辈子。那时我下定决心，一定要避免让她卷入两族的斗争之中，于是我一边迎合伯父的心愿，一边暗中谋划这件事。因为血统觉醒她的身体也好了许多，可以自由的出屋活动但体力坚持不了多久，不过这对我来说就已足够。”

“可是世事难料，伯父趁我出外游说的时候，私自将曦儿以林曦之名嫁给了阳王，那时我的力量不够，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忽然搅局而置曦儿于危难之中，于是我只能无奈的看着她再次活在宫室内，如同被再次囚禁在笼中的小鸟。我只想要她自由自在的生活，想要她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但···”伊瞬华的眼角再次溢出晶莹的泪珠。

“但有人泄露了她的身份，阳王大怒，冲进殿内想要杀死曦儿，恰逢三王子与曦儿正在吟诗作对···等我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却见到阳王的剑刺穿了曦儿的胸口，我杀掉了阳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后来我控制了三王子的心，让他铭记了我想要让他记住的话，才有了后来的乐阳记···”

“再后来，我杀死了自己的伯父，自己的爷爷，自己的兄弟，屠尽伊家满门，然后我游历九国为的只是要完成曦儿生前的心愿，看尽山河风光的心愿···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她到死也没有完成。。。。。。。”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奈何却承担了魅族复兴的重任。。。。。她想要的，我想给她的，只是简简单单无忧无虑的生活而已，然而这个小小的愿望却被该死的血瞳生生撕裂，我对不起她，每逢桃花纷落的季节，那些关于她的记忆就会如同潮水般向我袭来，让我心痛，让我窒息，让我想要逃避，但是我无论怎么逃避，那些记忆总会凝成噩梦生生把我拖回悲伤的深渊之中···”

讲完那些时不时就会侵蚀他的噩梦，他的头渐渐沉下去，右手捂着胸口，发出一丝嘶嚎。。。。。。下一秒他猛然站起身大吼道“什么复国！什么族人！与我何干！与曦儿何干！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也应得普通人的生活！灭国之后的伊家祖祖辈辈不都是寄人篱下，苟且偷生，我与曦儿与他们又有何分别！”

他轻笑着，笑声透着绝望的孤寂悲凉，两行清泪沿着瞬华的脸颊滑落。

“然而···然而···他们却···却把我唯一的妹妹当成牺牲品，呵呵呵呵呵。。。。。就为了离殇，就为了有朝一日他们能够达成复国夙愿，他们把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愿望，如同蝼蚁一般踩碎，把我们当做棋子利用，踏错一步，就会被当做弃子随意的舍弃掉···就为了···他们的野心，他们的欲望，他们那可怜的王族自尊！”

“伊，姒，姚，公孙···三界四大至尊，之所以为王，只因为那场上古之战，除此，那些未成王的宗室与常人有何不同？为何，为何就因生于伊家就要背负一族的重任？他们有没有考虑到我们怎么想，有没有考虑过族人愿不愿意！他们拿我们的性命当儿戏，可以，但他们也拿着整个族群拿来豪赌，却不知赌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伊家，落寞几百年了，就算有血瞳，就算有统驭全族的能力，又有何用，强大如刑王朝，强大如九国，就算与炀和鲔鳞比，魅族如何能与之为敌！魅族支离破碎，流离失所数百年，血统纯正的还有几人？愿意跟随伊家的还有几人！伊家早已成为了传说，苟活在市井当中的纯血魅族血裔也屈指可数，他们可曾问过那些人愿不愿意？”

他放肆的嘲笑着，把憋在心里许多年的愤怒，惆怅，幽怨一并释放出来，染妍跪坐在原地静静的聆听着他说的话，明白了为何初见他时他就带着在年长一些的人才有的沧桑感。

原来他承受了如此之多，然而这些他原本不必承受，但是一切或许又都是天命使然，如今伊家只剩他一人，那么若是复兴魅族也非他莫属，无论他答不答应，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什么也不做过完一生，伊家绝嗣，魅族永远消失，要么号令全天下的魅族血裔无论血统纯正与否，以他的才华与无与伦比的能力，他终将踏上复兴之路，最终踏着人族的骸骨成为魅族的新王。

染妍隐约感觉到他一直不去选择是因为放不下。然而为了一人放弃一族他也做不到。眼前的男子忍受着内心的煎熬，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她能想象每每入夜他心中的悲伤与不甘，犹豫与挣扎还有那些噩梦。

就如同孙牧野预感的那样，他的心中藏着狮子，但是却受了伤。

“为了终结这些，我杀光了伊家，不只是为了曦儿，也为了我自己···”他轻笑道“我将伊家的宿命完全担在了自己的肩上，死，魅族从此销声匿迹，活，或许魅族会有复兴的那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蛟龙玉佩轻轻的从他的怀中滑落在地，忽地歇斯底里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缓缓蹲下身，轻轻的拿起蛟龙玉佩，泪水止不住的滴落在翠绿的蛟龙纹案上···

“但我怎么做···她都会不到我身边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得不到自己应有的幸福，为何得不到正常人的生活！”他将蛟龙玉佩重重的甩了出去，狠狠的砸着地板“为何苍天要赐予她不祥之力！夺她自由！毁她一生！为何！！！！！！！！为何！！！！！！！她···她···本该幸福的活着···。本该承受的人是我！是我！！！！！！为何是她！！！！！！！还我曦儿！！！！！！！还我！！！！！！！！曦儿·····曦儿·····”

染妍上前紧紧抱住了情绪失控的他，靠着他的肩膀，不知如何安慰他。

有些话憋在心里总有极限，伤心的时候哭出来就好，人们只知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不知道下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染妍就这样抱着他，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伊瞬华渐渐恢复平静呆坐在原地像是失去一切的孩子。

染妍松开他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

“让姑娘见笑了···”伊瞬华轻声说道。

染妍摇了摇头“没想到瞬华公子。。。。。。”

“是不是觉得我很混蛋？”伊瞬华笑道。

“没···”

“其实我也在赌只是···至今都没有决定好。”

“无论是哪一条路，公子坚定的走下去就好，人生是自己的，既然已经没有人在束缚你了，也没有牵挂，公子做出如何决定都是正确的。”染妍说道。

“谁说，我了无牵挂？”伊瞬华忽然很认真的看着染妍。

染妍看着伊瞬华的眼瞳，坚定带着温润，她读到了一丝柔情。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无牵无挂，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不是么···你有什么愿望么？”伊瞬华转移了话题。

“我···想离开这里，与自己心爱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染妍轻声说道，但是每一个字说的都很认真，但是眼神迷离透着些许不定，像是在诉说遥不可及却很想实现的愿望。

“若有一天，我要带你离开这里，你会跟我走么？”

女孩凝视着男孩的眼瞳，微笑，没有回答。

一片桃花滑过窗格，轻轻落在裂成两节的玉佩中间，阳光倾泻在光滑的地板上反射出点点莹莹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