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暗流
夜已经深了，天上悬着的月亮也从弯月变成了半圆月，隐蔽在厚厚的云层之上，洒向人间的光芒少了一分清秀，却多了一丝诡秘。在娑婆世界这种类似古代文明的大背景之下，人们到了晚上是没有多少夜生活的，他们往往是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简朴生活。因为灯油也要钱啊，而且还蛮贵的！一些王公贵族或许能干些乘兴夜游之类的潇洒事，但是像我们这样的通宵达旦，却也是极为少见的了。
不过，秉承了“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有妖气，可都是半夜不睡觉的主儿。反正本来就修仙嘛，晚睡觉又不会猝死，而且大多数学生一整天都是在实验室里度过的，昼夜时差都颠倒了。什么时候觉得想睡了再睡也无妨，这样也好给实验腾出更多的时间。（人在真正飞升之前，是无法彻底改掉睡觉的习性的，虽说大部分修仙者睡觉只是为了解闷）
这都已经是半夜了，有妖气依然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还间杂着实验失败的爆炸声，格外热闹。
一处偏僻幽静的走廊内，一男一女看似正在缠绵悱恻、情话绵绵。好家伙！同门师兄弟们都在为科学进步事业献出自己的生命，唯独这两人在此沉醉于虚无缥缈的爱情，实在令人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看月亮吧？”摘星子半低着头，让刘海正好盖住了眼瞳，那青色如雷电般的光芒从瞳孔中微微透出来，穿过银白的发丝，让摘星子本来就很帅气的容颜显得有些妖艳。他展露出的微笑是近乎完美的，毕竟本来就有仙人的气质，若是凡间女子见了，怕是很难抵挡住内心春意的萌发吧。他又抬头，用颇为忧伤的表情黯然神伤地望望天空（走廊并不修建在室内，两人是在类似花园的地方散步），“若是这月光有朝一日能清洗我心中不堪的烟霾，我必要将我的过去埋葬。”
面对这么一串明媚忧伤的台词，黄鹂小脸紧绷，拼命忍住才没笑出声来，本来娇俏非常的面容变得十分滑稽，“啊……可是，可是，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啊。”……摘星子瞥一眼天空，不要脸如他，忧伤的表情竟没有一丝变化。只见他飞速地转身，动作快得让道袍衣角都飘了起来，伸出右臂，给黄鹂来了一发结结实实的“壁咚”。（男性把女性逼到墙边，单手或者靠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让其完全无处可逃的动作）
做完这些，摘星子眼中青色光芒更加逼人，似乎他的心中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火光正是从眼瞳中透出来那样。“即使云雾遮挡住了月光，也无法遮挡住我对你的情感。”摘星子轻轻笑道，“黄鹂，自从你进入这个门派开始，我就被你深深迷住了。你的天真烂漫、活泼开朗，还有如蓓蕾初绽一般，美好的年纪。”
面对如此强势的深情告白，黄鹂还是没能忍住，索性也不顾什么淑女礼节了，展颜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笑罢，黄鹂气都接不上来了，只能轻轻嗔道，“掌门大人……你别这样逗我笑好嘛……真的，你真的好有趣啊……”
摘星子正欲再说些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森至极的声音，让他背后一凉，心里那团不知什么火也是一下子消失殆尽，“掌门大人，机要会议已经开始半个时辰了，但是若没有掌门大人的情报，根本什么都讨论不出来。我们五个长老在那儿干坐了这么久等您，但是……您这是在干什么？”枯木真人此刻半眯着眼，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徒黄鹂，又看了看摘星子的姿势，一种名为“杀气”的意志毫无保留地从眼中迸射出来。
“黄鹂。”枯木真人拉下脸来问道，“掌门大人和你说什么了？”
摘星子已是冷汗直流，完全没了方才那幅风度翩翩的情场高手样儿。可黄鹂毕竟年纪尚小，心性纯朴，并没察觉到自己师父语气的异常，仍是笑嘻嘻地说道，“掌门大人说要带我看月亮，还说他喜欢我。”
“啊……这个，这个，我可以解释的。”摘星子一脸尴尬无比的讪笑，对枯木真人连连挥手，“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
“是吗，我想我已经很清楚了。”枯木真人死死地盯着摘星子的眼睛，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最近我们教派中男女生非正常交往的现象与日俱增，看来，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掌门大人，我将向长老会提出削减拨给掌门的日常预计开销，相信烛火真人和弱水真人也会举双手赞同吧。”
说罢，他又用看垃圾般的鄙视眼神扫了摘星子一眼，不再言语，转身就走。摘星子可谓欲哭无泪，长老会只要三票就能通过某项提案，自己的零花钱看来是保不住了。没了零花钱，酒啊书啊什么都买不起，还怎么装翩翩美少年啊？这还不说，弱水真人身为主管有妖气内部邢典的“教导主任”，必然会出台一系列的措施干涉自己，到时候说不定连掌门道场都不让我出去了。摘星子暗自下定决心，若是被逼到了这一步，自己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掌门大人？”黄鹂蹦过来，拉了拉摘星子的衣角，仰着头眨巴眨巴她漂亮的大眼睛，“不是说带我去看月亮嘛？”
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心里跟明镜似的。黄鹂当然不可能知道男女之情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谁发自内心地对她好，她也是能感觉出来的。在她的认知中，摘星子是不可能伤害自己的，所以“掌门大人”说的看月亮，应该就是看月亮吧。至于方才摘星子说的绵绵情话，黄鹂也听得半懂不懂，她只是单纯觉得摘星子神态、表情很好玩儿。
“嗯……这个嘛。”摘星子看看天真无邪的黄鹂，也只能无奈地笑了。他伸手揉揉黄鹂柔顺的头发，“以后吧，我要是再不去，你师父估计要杀了我。”
有妖气内阁，地下机要会议召开、战略指挥中心。
五位长老做成一个圈，道袍背后的图案分别为金、木、水、火、土五相。他们便是有妖气的招牌，也是当今修仙界的中流砥柱。坎金真人，枯木真人，烛火真人，弱水真人，黄土真人，五行灵根齐聚。虽然他们每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五行灵根，但说来也怪，那些几百年一遇的帝灵根啊，气灵根之类的所谓“天才”，也不一定能轻松战胜他们。这五人走到哪里都算的上是硬骨头，他们用一步一个脚印磨出来实力让天下的仙人都不得不承认，纵然天资平庸，做好每一件事就是不平庸。
此刻，这非凡的五人正把摘星子围在中间，批斗一番。“所以说，掌门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弱水真人可谓是真正的女强人加工作狂，在原则性问题上，训起自己的上司来也是毫不手软，“知不知道时间就是生命啊？我们‘水’部的海洋陆地水循环系统研究刚出来点眉目，我分分钟都想赶回去支援的，试验场对我来说就是战场啊你知不知道？”
真的，若不是她有一幅只有八岁女孩那么大的身形和满口稚嫩的童音，这些话还是蛮有威势的。至于摘星子嘛……表面上认真听着，心中却是满不在乎，全当小女孩跟自己撒娇了。
“好了弱水真人，对掌门大人的制裁可以留到日后慢慢享受。”在众人面前，枯木真人还是肯给摘星子留一些颜面的，“眼下大局未定，我们还是以正事为重。”
“这……好吧。”弱水真人有些不情愿地噘着嘴，又恶狠狠地瞪了摘星子一眼，“那么，就昨天的三号炉试验事故爆炸，我来做一下简述。”
她小手一扬，变化出一层极薄且宽的水幕来，充当了大屏幕的作用，“当时，三号炉正在进行五行元素相融的实验，我们本是想通过实验测试元素之间像性的兼容极值，但是……似乎遭受了未知因素的干扰，造成了虹爆穿膜现象，并引发巨大爆炸。三号炉已被废置，重修计划尚未提上日程。”
“之后，我检查了水幕监控（一种利用水的倒影进行监控的系统装置，由弱水真人主管），发现了十分可疑的身影。”说罢，她手指一点，水幕中便显出一个人来。
黑发黑瞳，目光犀利如鹰。他身着的分明是农户人家的粗布麻衣，但是这种眼神衬托出气质却和“平庸”二字完全搭不上边。身高不过四尺（相当于一米七几），身材看上去瘦弱，但若是透过那身麻衣，便可依稀看见结实的肌肉轮廓。他在三号炉周围走动，不时拍拍炉鼎，低着头思索一番，但周围的人不知为何就是没看见他，仍是低头整理实验的数据。他突然扭过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盯着镜头看了一会儿。随后，便向正在看监控的六位仙人，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意义不明，但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经表明，这家伙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是他……”枯木真人有些不可思议地半张着嘴，“那个叫夜鹰的孩子。”
“你认识他？”烛火真人饶有兴趣地问道，沙哑的女声略带些高兴的意味，从她那层厚厚的白纱布下传来，“把线索说来听听呗。”
“应该不是啊，这里他用了障眼法才能不引人注意，可是他分明是没有法力的。”枯木真人便将自己招生时的经历说了一遍。
“如果他是某个极其强大的修仙者，比如说，大罗金仙，那他就完全有可能装作无法举起问天砖。”弱水真人咬着自己右手食指，眉头微蹙，显得煞是可爱，“可是修仙者没有立场这么做啊……如果是同行的话，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干扰这个实验的，因为看不懂……”
“不，不是。”摘星子渐渐正经起来，将双手支撑在桌上，说道，“那个夜鹰，在爆炸发生的时候一直和我在一起，想必是……”他略一沉吟，又开口道，“上古恶魔族的遗祸，也只有他们有理由，有能力这么做。”
“哦？掌门大人，为什么恶魔要变成这个男孩的样子呢？”烛火真人抬头仰望着摘星子，她白纱布下露出的红眸中，闪烁着些许怀疑的意味，“还有，为什么，你要去见这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总不会是觉醒了新的性取向吧？”
……摘星子沉默一会儿，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心道无法，看来是瞒不过去了。原本只是想着自己一人承担的，若是告诉长老们……摘星子暗自斟酌一番，最后还是开了口，“诸位……可还记得夜空先生？”
这句话好比一颗炸弹，一直在潜水的坎金真人和黄土真人此时也是被炸的跳了起来，“哪个夜空先生？！”“夜空？”到底都是仙人，稍有失态后，两人立马就收敛起周身那惊人的气势。坎金真人眼中流露的是真诚的谢意，她的身体甚至都止不住发抖；黄土真人则是掩饰不了的恨意，他的后槽牙紧咬，额头青筋暴出，尽管极力收敛，拳头还是不自觉地握紧了。见此，平日里在山门里叱咤风云的弱水真人眼中显出不忍的神色。她从自己的位子上走下来，一步一晃地走到黄土真人面前，踮起脚，轻轻地摸摸他的脑袋。
“正如诸位所知，时隔多年，夜空先生又一次出现了。”摘星子正色道，“无论他这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都已经选好了自己的继承者，就是这个名叫夜鹰的少年。这也是我通过多方打探才查到的，他们现在定居在妖国通天郡瓦头村，夜空似乎以夜鹰的兄长自居。”言语至此，摘星子看了一眼黄土真人，虽说他面色依旧阴沉，但好在没有发作的迹象。
“诸位，不管夜鹰到底会不会法术，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夜空选中这一点。”摘星子正色道，“我们必须关注他，他身上一定会有夜空先生给我们的提示，而这将是我们在下一个阶段与恶魔族抗争的关键优势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