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荆棘·疑问

平帝天赐十五年·冬

白雪飘飘，苏阳银装素裹，街道两旁的门店皆有人清扫，来自各国的人络绎不绝，就算天气寒冷，街上的人也如平日般多。倒是佛家子弟在街上走动的变少了，怕是只穿袈裟有些单薄。

伊瞬华与孙牧野已然在凌香阁入住，瞬华还特意买下了凌香阁的几间宫室作为住所，也得益于伊瞬华富有，染妍许久没有更换过上宾人选，常来的客人们都知道这位名叫伊瞬华的公子成为了独享染妍姑娘的上宾，论文采不敌瞬华，论财力也不敌他，所以久而久之凌香阁再无上宾之说，染妍依旧出演偶尔陪坐但是已经没有人再敢觊觎她，所有人都知道她名花有主，还是个出手阔绰，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偶尔会有来自九国的名士造访瞬华但是只有少数人得见，大部分的原因都是瞬华称病不见，有些是先前见到了有些吓人的即墨释自行退却。

瞬华一天的生活在孙牧野的眼中是简单枯燥乏味的，除了抚琴弹唱，之后饮酒发呆，偶尔会自顾自的下棋，所下棋局混乱不堪，有时会被孙牧野轻易攻破但待瞬华缓过神来又会被反杀，孙牧野时常感叹伊瞬华是动如处子静如脱兔，这样的人杀人于瞬息之间，是君王才会有的状态。

“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孙牧野拿起白子落在棋盘上看着伊瞬华。

“你要问的是···乐阳王妃的事情？”伊瞬华说道。

“恩···”孙牧野落子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上次被墨释打断了，这次·····”伊瞬华欲言又止“告诉你也无妨，林曦与我交情极深，阳王昏庸，听信谗言杀我挚友，所以我一怒之下把阳王杀了。”

孙牧野听到后嘴巴张得大大的。

伊瞬华若无其事的下子仿佛杀死一个君王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而且平淡无奇。

“是不是觉得我更可怕了，弑君竟然坐得如此安稳。”伊瞬华落下棋子后笑着看着孙牧野。

“是····但瞬华说的过于简单我才如此惊讶。而且不是三王子杀了阳王么？”孙牧野不知为何冒出了冷汗。

“这便是小说与真相的区别，阿牧这样说的意思是，你要听详情？”伊瞬华落子好奇的看着孙牧野，孙牧野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我算是林曦的贵客，阳王见过我，阳国朝野上下几乎都认识我，这些其实是我那个已故的老爹伊学成的功劳，家父名号天下皆知，我是他的儿子也受到了同样尊敬的对待，然而如我对其他人所说，我早年与兄长分家独自经商，为人不齿，所以家父不提我，天下也不知道他还有个经商的儿子，但不提归不提，老爹也没想到我虽然经商但气质与兄长们无异，况且为商者有钱有财，如此阳王才待我如此贵重，无论我是不是伊学成的儿子，到了哪里都会收到君王的召见，如今九国乱世，各国领兵打仗说到底就是拼财力，我有财力到哪里都是贵客。”

“·····”孙牧野撇了撇嘴道“那，你可以自由出入宫室？”

“不错，杀阳王那个老昏君不是什么难事。”伊瞬华轻笑道。

“·····可，三王子为何不阻拦？”

“三王子····”伊瞬华欲言又止半响突然无奈的笑道“三王子与林曦王妃素有情愫，若是坐观阳王杀死林曦此生必定会后悔不已，所以袖手旁观咯。”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父王啊！”孙牧野不解。

“天下，亲情在平民家庭或许比爱情更重要，但在王室，可就不那么简单了，三王子被其他王子排挤，郁郁寡欢，偶尔一红颜知己失去的痛苦远比自己的生父被杀心痛，爱情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有时也会成为致命的毒药，至于接下来你要问的我为何会全身而退，我就不知道了，当初逃离阳王宫殿就得知三王子独自承担罪责，我也不知何故，再后来祁睿就找到我了。”伊瞬华说完继续下棋。

“丞相？”

“对，祁睿知道是我杀的阳王，无论他如何知道的，所以呢，他让我替他搞定几个魅族人，而我，杀君王都轻而易举何况魅族人，事毕我怕祁睿节外生枝，于是一直流亡九国，知道前些日子才再次见到他。”伊瞬华笑道“他不敢动我也不对外宣扬我杀了阳王的事情，其一他想利用我杀阻碍他的魅族人，其二老阳王死了能有五六年了，早已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根本没有证据。”

“·····”

“至于我不背叛与你，是想看看这只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还有我与阿牧话语投机，如同知己，也与你一见如故，所以·····不想轻易就让你死了。”

“哦······”孙牧野挠了挠头还在思量伊瞬华的话。

伊瞬华笑了笑“你我都是他们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这种情况民间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一根绳上的蚂蚱，但是，阿牧跟我一样，都不是那种乖乖认命的人，所以······”伊瞬华落子笑道“我赢了。”

神转折，阿牧看向棋盘，伊瞬华的棋子落地之后杀的阿牧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你这是·····故意分散我注意力么？”阿牧投子认输，伊瞬华杀掉了阿牧重要的大龙，此时棋盘上伊瞬华已经占尽优势。

“不是有意的，没说完，人在命运面前虽然卑微如同砂砾但还是要挣扎一下的不是么？”

“如何挣扎？在凌香阁混一辈子？”孙牧野淡淡的说道。

“混不了一辈子了·····”伊瞬华望着纷落的白雪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