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困兽之斗（二）

“哟，这才离开几个时辰，没想到玉水城就变得如此热闹了！”

耶律长思遥遥看着城内升起的滚滚浓烟，冷笑的同时，眼底深处陡然间掠过一道寒光。

他前不久因为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才不得不从玉水城离开，去重新调整衡关的兵力部署。

原本那边的事情好不容易才解决，结果这回头就看见玉水城里也不安生，要说心里没点怒火，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滚过来告诉朕，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便点了一名守城的北荒士兵，耶律长思看也不看便问到。

那名士兵，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守门士兵，在此之前，也只在耶律长思离开玉水城时，远远跪拜过他们这位北荒之王。

以至于他被耶律长思问到时，竟紧张得忘了礼数，好在他的身体下意识的让他顺着帝王的话连滚带爬的到了耶律长思身旁，倒也没有人再去与他计较这些事情了。

“回……回陛下的话，小的与兄弟们一直守在这城门外，对城里发生的事情，也毫不知情，只知道半个时辰前，南城突然间就有滚滚浓烟升起，听说是有暴民生事。

至于军营那边又发生了什么，小的实在就不清楚了！”

“就这些了吗？”

耶律长思皱了皱眉，显然对于这名士兵的口中得到的消息并不怎么满意。

他想要的，不是几句毫无意义的回答，而是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耶律长思并不知道，其实这些守城的士兵一直呆在这城门处，要说来，对于城内突然发生的变故，他们未必就比他这个帝王知道得更多。

这名守城士兵能够在帝王面前勉勉强强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霸刀的北荒帝王只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自己没有从这名守城士兵的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那么便代表着这名士兵与他而言，毫无用处，并且还浪费了他宝贵的时间。

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在他眼前活下去，哪怕是跪着……

于是，在士兵瞥见帝王有些阴沉的面色，却又不得不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的刹那，耶律长思毫不犹豫的抽出了马鞍山挂着的象征着北荒无上皇权的金刀。

手起刀落间，一颗人头高高飞起，鲜血洒落在北荒特有的汗血宝马身上，染得一片赤红。

“赤狼卫听令，进城，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朕要知道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带血的金刀扬刀一挥，耶律长思身后那一万杀气腾腾的精兵顿时分出一小队人马，伴随着马蹄阵阵，数十名赤金盔甲的战士冲进玉水城，看样子，应是先锋斥候部队。

其余的，则巍然不动的坐在战马上，不过从他们左手抓着缰绳，右手已经按上了马鞍山的战刀的模样来看，却是早已经准备冲进玉水城，用他们那无坚不摧的铁蹄，结束一切不应存在的混乱！

就在耶律长思想办法弄清楚城中情况的时候，还在北荒军营中的墨卿烟，却是已经拿着从北荒看守士兵身上搜来的钥匙，打开了所有枫炎骑的铁链。

十几个帐篷里，挤着的人比墨卿烟料想得还要多，当整整五百枫炎骑齐刷刷的站在墨卿烟面前时，墨卿烟不由得眉梢一挑，眼睛里闪过一丝隐藏得极好的喜色。

她很清楚这些枫炎骑个个都有着以一当十的战力，如果按着这个比例计算，那便等于她突然间拥有了整整五千精兵。

这不算在战场上，往往人数越是精简，将士的执行力就越高这点。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单凭这五百枫炎骑，墨卿烟就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把整个玉水城搅个天翻地覆再安然离去。

当然，这个天翻地覆，仅仅是针对玉水城中的北荒士兵，至于寻常百姓，墨卿烟还是会竭尽所能的避免殃及池鱼。

就在墨卿烟开始思索如何对付玉水城里的北荒大军以及如何带着尹石等人离开这里时。

一旁被北荒关押了几日的尹石，只觉得四肢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没有人知道，当铁链被解开的刹那，他心中那如释重负的感觉，究竟是多么痛快。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应该他高兴的时候，一想到自己以及麾下的将士还在北荒掌控的玉水城里，尹石就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看着身后枫炎骑将士因为暂时的脱困，脸上或多或少浮现出的难得笑意，那股愧疚的感觉就越发刺痛着他的心神。

他不知道，这一张张难得的笑脸，在离开玉水城后，还会剩下多少，但他可以肯定，他们会为曾经的忠诚与背叛，付出相应的代价。

尹石知道，从赤峰关出发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成为弃子，一颗即将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掀不起半点波澜的弃子。

“云凰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活动了有些僵硬四肢，尹石声音有些低沉的问道。

短暂的自由，改变不了他们最终的命运，比起那些尚不能看清未来的寻常士兵，尹石心中难得的快意，早已经烟消云散。

墨卿烟本就想着怎么利用这数百枫炎骑的力量把玉水城搅个天翻地覆，此刻尹石一问，她只愣了一下，便开口道，“如今北荒驻守在城中的主力想来已经尽数前往了城南，此刻北荒军营中，定是兵力空虚。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把这里付之一炬，岂不是白来了这玉水城！”

在墨卿烟看来，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此刻不仅仅是胡玉成功牵制住了北荒城中的主力，就连城守府那边，想来都已经得手，控制住了北荒主将。

若非顾忌到玉水城中还有大量东墨百姓，或许墨卿烟想要毁掉的，就远远不止一个北荒的军营了。

“云凰殿下此行究竟带了多少人马，竟能牵制住北荒的主力！”对于墨卿烟牵制住北荒主力一事，尹石表现得很是惊讶，眼里甚至还有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

“其实我来玉水城，主要目的是为了查探北荒的兵力部署，以及获取一些关键的情报。

为了掩人耳目，我离开沧澜关时只带了不到二十人的斥候部队。”

墨卿烟面露疑惑看着尹石，她知道尹石身为枫炎骑的将领，心性坚韧，绝非常人能及，若非有极为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表现得如此失态。

“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只有不到二十人？”

若说之前尹石对于墨卿烟的话仅仅有些惊讶的话，那么现在，尹石就完完全全是震惊了。

“这怎么可能！”

尹石摇了摇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墨卿烟能够凭借不到二十人的斥候部队就成功牵制住北荒在玉水城的主力。

要知道，尹石麾下数百枫炎骑在耶律长思的亲卫部队面前都只坚持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还是耶律长思有心留他们性命的情况。

如今墨卿烟仅仅用了不到二十人的斥候部队就成功牵制住了北荒主力，这在尹石看来，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事实上，尹石猜得一点都没错，若耶律长思之前没有带人暂时离开玉水城，单凭墨卿烟那不到二十人的斥候部队，根本不可能在玉水城中掀起太大的风狼。

只是，由于事情墨卿烟根本不知道耶律长思已经亲临玉水城，只把这玉水城当作了寻常北荒将领驻守的城池来对付。

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在阴错阳差间，究竟占了北荒多大一个便宜。 “怎么，你不相信我能办到此事？”

墨卿烟皱了皱眉，一脸疑惑的看着尹石，“还是说……这玉水城里，还有我不知道北荒部队！”

墨卿烟何其敏锐，根本无须尹石言明，她立刻便反应了过来！

“难道云凰殿下现在还不知道，此番北荒镇守玉水城的，不是别人，正是北荒帝王耶律长思，他身边的赤狼禁卫，绝非寻常精锐能比。

仅凭二十人就想拖住他们，若是换做别人或许还有那么一丝机会，可在耶律长思面前，他岂会看不破这种调虎离山之计？”

“耶律长思？！”

尹石话音刚落，墨卿烟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他怎么会亲临玉水城？”

眉间紧锁的同时，墨卿烟心中已经掠过了无数种可能，若尹石所言不假，耶律长思亲自驻守这玉水城，那么想来仅仅凭借着这不到二十人的斥候部队，是绝不可能拖延住赤狼禁卫如此之久的时间。

“莫非……，这是耶律长思刻意引我现身，然后再来个一网打尽？”

墨卿烟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即便冷静如她，额间也不由得溢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毕竟若真是这样，那么她玉水城中即将上演的就不是擒贼擒王，而是瓮中捉鳖了！

“不过我离开沧澜关一事，除了随行的二十人，其余人根本就不知道，除非这耶律长思有未卜先知这般通天之能，否则他绝不可能布下这种陷阱。”

但很快，墨卿烟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她实在想不到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给了耶律长思提前设下陷阱的机会。

“那么……眼下唯一的可能，就是耶律长思或许曾经在这玉水城中，但此刻却因为一些事情暂且离开，并且带走了他的赤狼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