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刺猬

鬼面境确实是修行者最为难度过的境界，但不是天才最为难度过的境界，

从白玉成的口中，张问道知道了这世上还是有神王存在的，但是这些神王因为害怕一个人睁眼，全都缩在了一些无名古山之上当起了老流氓。

说实话，张问道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神王的虚影了，但是总是觉得每一次见到都有一些新的见识，比如，神王也不是什么霸道之极之辈，反倒是更像是俗人。

张问道忽然想到了一句话，老虎之所以是山中的霸主，只是因为它有着强健的体魄和锋利的牙齿爪子，神王之所以是神王，只是因为他们的拳头远远要比别人大。

神王，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张问道不会无聊到说出去引来众人的嘲笑，他只是一个正在渡劫的超脱大圆满。

在这时，张问道忽然发现这三位神王的目光都移向了他，张问道不明所以，然后道：“不知前辈这么看着小子干嘛？”

王都灵砸吧砸吧嘴，然后道：“张问道，有什么好酒没有，拿点来让我尝尝。”

张问道识趣地打开了乾坤袋，将乾坤袋中的酒水和食物都拿了出来，在地面上摆上一张石桌，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周反和兽娟儿也是围了过来，各自在石桌上坐下，伸手拿起酒水就往嘴里灌，哪里有什么神王的样子。

不过也对，他们还不是神王他们只是神王年轻的时候，而且他们甚至连自己能否成为神王也不知道。

即便是强大到了他们这个地步，也无法断定自己之后的成就，张问道的心中不免有了一丝担忧。

几人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张问道同样是在酒水下喝得醉醺醺的，他并没有喝醉，因为在他面前的三人之中，还有兽娟儿也没有喝醉。

苏晚雪知道这几人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识趣的自己喝醉了，深夜，五人都趴在了石桌上，三人传出了淡淡的呼吸声，兽娟儿立起了身子，然后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自己是劫鬼，但是我们还是将其他人杀尽了，我们并不想和你这个真正的渡劫者去争，即便是是我们争到了，也只是虚妄，所以我们决定问你几个问题，就放你们离去。”

张问道随意地笑笑，然后道：“请前辈指点一二。”

兽娟儿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道：“我是超脱大圆满，你也是超脱大圆满，指点谈不上，我这第一问，便是问你的术法。用出你最为强大的术法让我瞧瞧，看看如今的修行者到底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张问道点头慎重道：“那就得罪了。”

伸手拔出背后的十八鬼身，张问道正欲挥出一剑仙人跪，这一剑是他自创的术法之中潜力最大的一种了，张问道虽说平时平平淡淡的，但是没人知道他心中的贪欲到底大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他还没有挥出这一剑，他身前的兽娟儿便巧颜笑道：“好了，我明白了，一剑破万法，你这小子的野心还真是大的没边了，你这一剑，威力不过一般，但是却能进攻对方术法的薄弱之处，看你的一举一动，已经领悟了蝴蝶风暴，配合上蝴蝶风暴的境界，倒真是一个可怕的小怪物。”

“没有想到，在我之后，居然还能出现如此天骄之辈，我不如，不过你这一条路极其难走，因为你这一剑的起步太高了，这样反倒很难走到巅峰。”

张问道不太明白，然后道：“为什么？”

兽娟儿笑了笑，然后道：“因为你要修出这完整的一剑，就必须耗尽无穷的岁月，而在这些岁月里，你会见证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甚至最后只剩下你一人，看过太多人的死去，会让你的心态苍老，除非你能找到圣源天宫，不然，你这一辈子都修不出这一剑。”

道完，兽娟儿的身形隐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张问道不太明白地挠挠头，这就完了？“不知道兽娟儿前辈去了哪里？”

身边忽然有声音响起，“她去了黄泉，我们这些已死之人，和你们这些活人争这些并没有什么用，而且，我们也不是真正的神王，神王需要的造化，根本不知道大到了什么地步，比如，在我的那个时代，和我，和那人那个王八蛋能够交手过招的，就足足有着三十三人，但是最后也只有我们能够成就神王之位。”

周反静静道。

“真正的修行，超脱境只是个开始，就如同那虚无缥缈的道境一般，在超脱境才开始参悟，小周天悟大周天，超脱境之前就是小周天，能够在小周天之中无敌的存在，才能在星空之中争得一席之地，就如你所知道的，就算是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走到了哪一步，可想而知，星空之中的竞争激烈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这第二问，我问你的道心，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修行？”

张问道想了片刻，然后道：“为了看清这个世界，作为一个生而知之者，我想要知道这世上什么才是真正的道。生来便是修行者的食物 ，但是食物就必须落入修行者的口中吗，我不信，我不信这就是天道的法则。”

周反的神色微微一变，皱眉道：“原来你还是一个生而知之者，这倒是有些意思了，但是若是这就是天道的法则呢？”

张问道继续道：“那我会和天道讲道理。”

周反道：“什么道理？”

张问道扬了扬手中的十八鬼身，然后道：“剑就是道理。”

周发无声地笑了笑，看起来有些瘆人，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周反继续道：“其实我更好奇的是，你要将机会让给这个小姑娘之后，你自己要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张问道仔细看了苏晚雪一眼，可以发现，苏晚雪确实已经睡去，无奈地摆了摆手，然后道：“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周反还是无声地笑，“我指点你一个不太可能的办法，但是对于你来说也是唯一的办法的办法，这黄泉之中确实有两条路，传闻之中，有一条路通往另外一个地方，在那里，同样有着离开这里的办法。”

张问道仔细问道：“只要离开了这里，就算是成就了鬼面境？”

周反点头，然后道：“是的，只要你能离开这里，便算是成就了鬼面境，也算是渡劫成功。但是你要知道，为什么另外一条路是传言，而这眼前的这条路却是通天大道。”

张问道苦涩地笑笑，即便是眼前的周反都这么说，他也知道，另外一条路不好走，“但是至少还有另外一条路，还有机会可以回到星空，我的实力比晚雪要高上一分，至少我能通过的可能比她要大。”

周反忽然大笑了起来，道了一句，“你小子有当流氓的潜质。”

道完，周反踏空而走，飞向兽娟儿行走的方向，口中吟唱着一首不知名的话，“逍遥兮逍遥，归尘兮归尘，飞天兮飞天，观禅兮观禅......”

张问道摸了摸头，道：“周反前辈还未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修行做出评价啊，难道他已经满意了我这个回答？”

身边再次有声音响起，“重要的不是他满不满意你为了什么修行，重要的是你满不满意你为了什么修行。”

张问道回头，王都灵已经从酒醉中醒来，看向他，似笑非笑，王都灵接着道：“那么你满不满意呢？”

张问道平淡的微笑，然后道：“我很满意。”

王都灵点头，然后道：“既然没你很满意，那就执着的走下去，记住了，心不死便身不灭，身不灭便是鬼面境！”

“从这里往南走三千里，便是你要去的地方。”

道完，王都灵也离开了。

唯独留下张问道和苏晚雪。

张问道看了一眼苏晚雪，然后坐在苏晚雪的身旁待了一会儿，他认真地看着苏晚雪的脸，虽然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和我同时进入这里，但是你既然任性地要和我同时进入这里，也就怪不得我也要任性一次了。

张问道运转呼吸法，将还在沉睡之中的苏晚雪一口吞入了腹中，运转呼吸法将苏晚雪的法力抽干，苏晚雪感受到自己的法力正在流失，悠悠醒来。

但是她忽然感受到了不对的地方，张问道只是抽干了她的法力，并没有杀她，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张问道的想法，破口大骂道：“张问道，你这个王八蛋！”

张问道将浑身没有半点法力的苏晚雪吐出，只见浑身无力的苏晚雪一巴掌就扇在了张问道的脸上，大喝道：“你答应要杀了我的！”

张问道无奈地摆摆手，然后道：“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就想要任性一次。”

苏晚雪怒视张问道，张问道却不管这些，将苏晚雪拦腰抱起，然后道：“现在，该让你离开这儿了。”

张问道带着苏晚雪去经历杀生链的转变，张问道可以看得到这杀生链的转变会有着超乎常人的痛苦，但是苏晚雪似乎是化痛苦为骂张问道的力量，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

“张问道，你就是个小人！”

“张问道，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张问道，你什么也得不到。”

......

背着被自己的法力镇压得不能动弹苏晚雪走到另外一条路上，摘下一朵三位神王留下的白骨花，花了半天功夫才塞进苏晚雪的嘴里。

张问道背着苏晚雪走向黄泉路的终点，在那里，有漫天的金色蝴蝶，这是冥府幽蝶，同样是成就鬼身的最后一次转变的东西。

苏晚雪伸手捶打着张问道的背，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拦张问道距离那条路越来越近，走到漫天的蝴蝶前，只要有修行者从这里通过，那么这些蝴蝶铺成的路也就会消失不见，这里便会再无出路。

将背上的苏晚雪放下，张问道运转法力将苏晚雪凭空托起，然后推向这漫天的冥府幽蝶。

随着苏晚雪的身子越飞越远，十丈之后，苏晚雪忽然回头大喊道：“张问道！”

张问道也是大喊着回应，“我在！”

苏晚雪忽然对着张问道笑了笑，眼角滴下一滴泪水，这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落泪，落泪不是一个魔头应有的自我修养，所以她从不落泪，但是这一次她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湿的，眼中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弥漫而出，刹那间便如同梨花带雨。

眼中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流一般留下，“张问道，我喜欢你！”

张问道笑着朝苏晚雪点头，“我知道啊。”

是啊，我一直都知道啊。

带刺的刺猬不再互相扎对方，将浑身的尖刺收起。

苏晚雪继续朝着张问道大喊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张问道点头。

苏晚雪苦涩地笑了笑，然后道：“你一定要回来！”

张问道还是点头。“我答应了！”

苏晚雪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道：“那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