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非躲不过
CHAP 1是非躲不过
就这么结束了？拨弄着一旁的火堆，我默默地发呆，脑中思绪万千，回忆起与相公的点点滴滴，当真是一片混乱。
无风拣了个离我两三步远的地方坐下，靠在火堆旁烤着身上的湿衣衫。无晴直立在我们身后，也是没有出声，只警惕四周全身戒备。
抓着枯树枝，我手里歪歪斜斜地比划着，竟是在不自觉中写了个“福”字。
“小离，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赶紧离开。”一身黑衣的无晴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转身忽然朝我皱眉。
“也好。”无风拍打了几下衣服，就要过来拉我。却是被我狠狠瞪住，做什么？谁说我一定要和你们一起的？”冷着脸，我两眼麻木地瞅着面前的黑暗似乎突然找不到方向。
“小离，别闹了。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着他？刚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还不能忘情吗？”无晴黑暗中两道蓝光精湛，仿佛野兽的双瞳。
“哼。”我冷笑，“是啊，我和相公是完了，你们如愿了？！这不就是你们希望的么？怎么现在我还要必须面对你们这副怒气冲冲的脸孔？干尽坏事的人得逞之后不都应该是一副得意无比的模样么？你，我曾经的右护法，难道不应该笑一个给我瞧瞧么？嗯？”越说到后边，我声音越大，简直是在嘶吼。
“小离，你疯了？！”无风赶紧伸手捂住我的嘴巴，“别忘了，这是在敌营！而且，那连……那刘寅吉极可能去而复返，我……我们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是，此时此刻，却不是发泄的时候。”他眼角微微眯起，却又缓缓张开，捂住我的手也随之松开，只是掌心尽是冷汗。
是，他们说的都对。我和相公的路的确是走到了尽头，我激动的情绪也不宜在此时宣泄，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对相公，我一直全身心的付出，努力地去爱，甚至宁可舍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却为什么，到头来，我却仍然要得到这样的结局？难道，是我错了么？为什么？难道一腔不计得失的付出就注定如此么？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呀。爱情的路，为何要如此坎坷？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怒视两人，
“如今我与帮派再无瓜葛，无晴，你如今已是帮中老大，有无风辅佐你，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也算对得住师父他老人家对得住帮中兄弟。再说，抛却这个位子，也一直是我的心愿，无所谓遗憾。希望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好好对待帮中兄弟，发扬本帮……你们且让我说完……我如今飘然一人，正是自由，即使此刻失去了……可我绝不会想不开，什么艰难险阻都经历过了，什么刀光剑影都挺过来了，我要是再想不开的话，那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对帮派，我已心力憔悴；对这些所谓的皇权争斗，我更无兴趣。红尘滚滚，孑然一身，倒也自在。你们却是和我不同，你们都去吧。别再管我。”
“小离……你说的什么话？我……我们是你的左右护法呀！虽然现在无晴暂代帮内帮主之位，可是，大家都知道，这毕竟不是正式执掌帮派，还需要经过帮内圣像允许这一条历代帮主继位的规则，只有圣像检验合格，才算光明正大，否则，不仅不合帮规，就连帮内兄弟恐怕都不能彻底信服。这是其一。再者，我和无晴都在师父面前发过誓，这一生，都要守护你照顾你，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们都是你的护法！你怎么能忍心舍我们而去呢？”
“正是，”无晴抢过话头，解下大氅披到我肩上，“小离，我也这么叫你，回来帮派吧，和我们在一起！即使在帮内宣布你死亡的消息，也并不影响你继续留下来啊，帮内除了我、无风，（无风适时插嘴，补充了谢永儿的名字）没有人看过你真实的模样，听过你真实的声音。即使不再做老大，如今乱世，正是帮中危急时刻，你也应该挺身而出，为了本帮的安危出力。”
“再者，小离，”无风默默看着我，“除了帮派，你还能去哪儿呢？寻古斋？还是那个你和他曾经的家？小离，天下之大，已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你身受重伤，决裂于福王，背叛于慬王、曹岳，又是我帮极为关键的人物，即使你不想牵扯进干戈之中，可只怕这场即将到来的权力漩涡早已将你卷了进来！聪明如你，你该知道，你没有选择。”
盯着两位纠缠不清的护法，我正待发作，突然耳畔传来隐约的厮杀声，我们三人对望一眼，急忙熄灭了火堆，一起跃身跳上附近的一株参天大树的树梢间，暂作隐蔽。
不一会儿，树下走来举着火把的一大群人。
“咦，明明是按照帮主留下的暗号走的，怎么找不到帮主？”说话的声音十分熟悉，我借着火光从树叶缝隙中一看，发现此人正是帮派内浙江帮的秃头长老。他的左侧站的是西域长老阿布。两人身后率领着黑压压的一大片本帮弟子，个个汗流浃背，脸上犹残留着打斗的痕迹。
“是呀，好奇怪，我想帮主应该就在附近，我们分头找找。”阿布摸了摸他的鹰钩鼻子。
“哎，那个你说，帮主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秃头一下子把声音压得很低，凑到阿布耳边道。
黑暗中，我递给靠在我右侧的无晴一个讥诮的眼神，那眼神仿佛是在和他说，“嘿嘿，帮主好威风，有这般忠心的下属。”
谁知下一刻，靠在我左侧的无风就拉了下我的胳膊，用只有我和他能听到的声音道，“小离，不许你和他抛媚眼。”
我没功夫瞪无风，树下阿布的声音已然传来——
“帮主武功高强，哪里需要我们妄自猜测。来呀，你们几个，分头去四下搜索帮主留下的记号，看看可有没有记号被我们忽略了的；
“你们几个去前边朝廷的水军军营再探听一下消息，瞧瞧经历了方才那次败仗之后，朝廷那个小周瑜可有什么动向；
“还有你们这一队人，去侦察一下附近的几条道路，探明退路方向，做好之后撤退的防备。剩下的人，原地待命，休息调整。”
我他说完，不禁暗自喝彩，晓得这鹰钩鼻子，倒真是个领军的人才。
秃头看看黑寂的四周，腆着脸假笑，“嘿，我说那个大长老，如今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咱们帮主跟前的大红人。帮主的心意没有谁比您更清楚啦！所以，现在趁这难得的机会，您快给我说说，帮主他对我上次孝敬他的礼物是真的瞧不上么？”
“嘿，你当时不也在场？还用得着我说？帮主他的脸色你又不是没看到。”阿布冷笑。
“是啊，所以我他妈的就觉得怪啦！想找你问个明白。
你说咱们前任帮主是个女人也就罢了，得，咱们巴结起来多少有些不方便；可这回，右护法当上了老大，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怎么会对我送的那两个绝世美女一点也不动心？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要相貌有相貌，要武功有武功，要地位有地位，要权势有权势。
如今，更是领着咱们一帮兄弟辅佐曹岳，一起打天下。
嘿嘿，我这可不是吹牛，想那将来曹岳得了势，咱们帮主还指不定会怎样的飞黄腾达！
啧啧啧，总归一句话，咱们帮主真可算是男人中的极品。如假包换的极品。
“可偏偏你说，就是这样一个极品，却是不爱女色！之后，我就苦苦思量，细细琢磨，结果过了三天，又特地送了帮主一对清秀的少年，结果——唉，又被他黑着脸给退回来了。唉……他奶奶的，咱们帮主的口味真叫人费解！”
听到此处，我与无风双双投给无晴揶揄的眼神。黑暗中，无晴别过了脸，不看我们。不过，虽然他背对着我们，但此刻他那双湛蓝瞳孔里的神情我倒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出的。嘿嘿，秃头长老，你小心了。
树下的秃头仍在喋喋不休，
“啧啧啧，这既不喜欢美女又不喜欢娈童，啧啧啧，我说，大长老，这其中的缘由该不会是……是那个……那个……嘻嘻嘻……”
秃头突然停下来，朝阿布眨眨眼，然后压低了声，问道，
“难不成帮里那些传闻都是真的？说无晴帮主之所以如此清心寡欲只是因为他心里装了一个人，而那个人还偏偏就是……是我们……曾经……曾经的……”
“韦不笑，休得胡说。”阿布沉下声，叫出秃头不为人知的名字，“方才这些话难道是你我辈分之人能议论的？不许胡扯，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帮主。”
“我不也就是好奇吗？随便说说，有什么打紧？要在往下说的话，其实还漏掉了一个呢！听说，不仅是咱们现在的帮主，就连那个好一阵没露过面的左护法，也是对那个死掉的夏冷月十分倾心呢。喏，不是我说的，是大家，大家都这么说。”
韦不笑伸手抹了下油光的脑门，舔舔嘴角，还待开口，却是被阿布抬手制止。
夜空中一个移动的圆点落入阿布的视线。他举起一只手臂，嘬起口哨，手腕微微抖动，片刻后，“扑腾”一下，一只专门由我帮饲养的叫“黑珍珠”的信鸽由天空坠落，准准地掉落在他掌心。
阿布取下鸽腿边一只细竹管。扔了鸽子给属下喂食，接着便从竹管中倒出一小卷纸条，在手里摊开。看闭，他将信咽到了嘴里，才回头看向韦不笑。此时，他已是满脸杀气——“是曹岳来的信。”
“怎么说？”韦不笑问。
“他要我们配合，一并将朝廷的水军歼灭。”阿布答道。
“什么时候动手？”韦不笑又问。
“就在今夜。”阿布压低了声如是回答。与此同时，我心中一凛，跟着，我飞快地看了看左右两侧的两个护法，只见他们脸上也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