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断臂

只剩一只手的许天齐此时正躺在地府的幽泉里，这幽泉水是由地心渗出，在地府里形成的一处温泉，这泉水不知为何可以让修者的修为迅速提高，也可以治疗一些创伤。

但是许天齐却静静地躺在这水里，旁边是哭成泪人的荭锦儿，玉娇容则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她。

闫清水看了一眼封妖，然后往外走去，封妖明白了他的眼神也跟他一起向外走去。

闫清水见封妖出来，又警惕地看了看他身后，确定了荭锦儿和玉娇容没有跟着来后，对封妖说明了许天齐的现状。

许天齐此时全身筋脉断了一大半，右手也已经断了，被存放在寒冰窖之中，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

封妖看了看闫清水，眼神里带着询问，因为昨天荭锦儿来找闫清水过了许久以后闫清水才将许天齐带回来。

闫清水知道封妖看出了端倪，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他告诉封妖昨天看到许天齐在和别人打斗，而且不占上风，就上了他的身准备帮他一把，没想到几个回合下来竟然到了许天齐要突破到下一级的临界口，所以他不得不从许天齐的身体里退了出来，否则的话许天齐承受不了他的存在，就会在一时间经脉尽断，全身炸裂而死，连魂魄都不会留下。

但是他刚退出许天齐的身体，对面的人就一把空气凝聚的长剑刺了过来，许天齐没有避开，硬生生地受了一击，再加上之前受的伤害，所以现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闫清水高估了斩灵者级别的承受能力，作为阎君，他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了，那样的攻击对自己来说当然什么都不算，但是对许天齐来说，简直就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其实他自己早就支持不住了，但是闫清水却没有顾及到他。

封妖恨恨地看了闫清水两眼，然后问他怎么办。

闫清水虽然是地府的阎君，掌管生死，但是现在许天齐不生不死，这样的状态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还好幽泉的水治疗效果奇佳，所以许天齐断了的经脉在慢慢地愈合，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但是他的手臂要怎么接回去又是一个问题，还有就是他的求生意志是否强烈，如果不够强烈的话，就算全身的创伤都修好也无济于事。

封妖问闫清水能否召出他的魂魄，闫清水摇了摇头，人没有死就召出魂魄对他的伤害太大了，况且他现在危在旦夕，要是贸然召出他的魂魄，可能会让他的身体腐烂，到时候他就只能以鬼魂的形式存在了。

封妖终于忍不住扯了闫清水的袍子领口，质问他为什么，他是龙族后人，不是一般人，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闫清水并没有因为封妖的失态而愤怒，而且慢慢拿开他的手，让他不要激动，听他说完。

灵界有一个新城，是一个帮派，也是一座城池，那里有一个很好的医生，他能够接上许天齐的断臂，但是能不能醒过来，还是得看许天齐自己了。

闫清水说完封妖就急着要去他口中的新城，闫清水却一把拉住了封妖，问他是不是不要命了，不对，应该是是不是不要魂了，他早就没命了。

现在封妖存在的消息在三界之中不胫而走，有许多人都想灭了他，此时他一定不能贸然出去，出了这地府，就是千千万万的人与他对抗，而他只有一人。

封妖却顾不上那么多，朝着闫清水吼了一声，说要救自己的兄弟。

玉娇容听见封妖的吼声匆忙出来询问，闫清水告诉了玉娇容前因后果，玉娇容觉得封妖此时不能出去，所以这件事还是让她去好了。

闫清水摇了摇头，告诉二人有一个人很合适，然后就看见封妖的父亲出现在几人面前。封妖更加愤怒了，他是凤凰难道他的父亲就不是吗？

闫清水解释道，封斳早就不是凤凰了，而是地府的孟婆，是地府的人，没有人敢动地府的人，而且，封斳与新城在很多年前还有一些交集。

那时候凤凰一族还是世界上最高贵的种族，封斳还是个少年，他的父亲，也就是凤凰一族的族长，让他去外界历练，在一个满是走兽的峡谷里，他认识了牟平，也就是牟星父亲。

当时牟平正和一直老虎对峙，他看见老虎身后有一朵散发着光芒的灵芝，不用多说，他一个外人都看得出那灵芝的不凡，凭借牟平身上的药篓他断定牟平是想得到那灵芝，而这老虎太庞大他对付不了。

他从虎口里将牟平救下，牟平当时就执意要把自己冒死采到的灵芝给他，但是封斳并没有要，只是告诉他如果日后自己需要了就去找他取。

牟平与封斳同了一段路，临别时给了封斳一个承诺，日后封斳无论有什么需要自己出力的事自己都不会推脱，就算自己死了，子孙后代也要遵守这个诺言。

封斳见识过牟平的医术，也没有推辞，而是告诉他自己日后如果有需要一定会去麻烦他的。只是他不知道如今牟平已死，只剩下牟月牟星二人。

封妖不再坚持，只是让父亲早去早回，然后就和玉娇容回到了幽泉陪着许天齐和荭锦儿。

闫清水看着长满青苔的石头上刻着的幽泉二字发呆，封妖刚才的举动实在太失礼了，但是，那一句要救兄弟，却迟迟不肯离开闫清水的脑子。兄弟，是什么？

他从封妖身上感受到了亲情，现在又有了兄弟之情，那么，兄弟，是什么？他到了奈何桥头，看见那个面容清秀，一脸正经的给过路的人递孟婆汤，然后踮着脚用大勺敲他们脑袋的小男孩。

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就只有这么大，十岁左右的模样，但是他告诉自己他已经十三岁了，很快就可以行弱冠之礼了，闫清水笑着跟他解释弱冠是二十岁，你还要等七年。

然后那个小男孩问他，阎王伯伯，你为什么不让我再多活七年。

闫清水没有回答，而是问他想不想去投胎。那男孩竟然说不想，因为人界有太多的苦难，自己做了这么久的人，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穿过一件完好的衣服。

闫清水注意到他身上打满补丁的粗布衫，一摇手变出一套新衣服，而那男孩却没有接下，他说这件衣服是他娘亲给他缝的。想来，他的娘亲对他也还算不错，所以这个男孩的日子过的也不是很坏。

他指着桥头上舀汤的封斳问男孩是否愿意去帮那个伯伯做事，那男孩天真地问有没有饱饭吃，闫清水告诉他有。实际上，鬼魂是不用吃饭的，也不会饿，不会生，不会老，不会病，不会死。

所以他永远都到不了弱冠，也永远都吃不上饱饭。

此时已经过了好几百年，但是那个男孩还是当初的模样，他并没有去埋怨闫清水对他的欺骗，而是认认真真地，年复一年地，给封斳打着下手，偶尔顶替封斳一会儿。

而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只是看淡了善恶，很努力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从来没有怨言，因为封斳偶尔也会一边舀汤，一边跟他讲故事，所以日子过得并不枯燥。

他走到奈何桥的中央，每一次他感受到一份感情，就会到这里站一会儿，看着桥下那些因为惧怕轮回而跳下河的，变成了彼岸花的灵魂。为什么，有的人，就那么惧怕活着呢？

有血有肉不好吗？

而情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情，情是什么？为什么有情，为什么别人有情，而他，无情。

上一任阎君告诉他，既然是阎君，就不能有情。阎君若是有情，就会打破生死平衡。所以上一任阎君再三叮嘱他，一定不能随意篡改生死簿的内容，除非他参透了情字。既然不能有情，那为什么还要去参透这个字呢？

真是可笑的问题，但是，他却参了这个字很多年，一直都没有参透，哪怕自己亲身去了人界体验，也没有体验到什么。

所以，自己真的没有情吗？

封斳直接用了瞬间移动到了新城内部，慢慢地转悠着，像是去看风景的。转了一圈以后并没有找到牟平，他闻到一股草药的香味，顺着香味来到了这个院子里。

那个一头长发正在弹奏古筝的年轻人像极了牟平，但是过了这么多年，牟平看起来应该比曾经老一些，所以这一定是牟平的后人了。

他慢慢地将自己实体化，封斳本身就是魂魄，又是地府的人，所以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时，没有人能看到他。

牟星看着院子里凭空出现的中年人并不惊讶，因为总有一些人来找他治病。只是今天不知为何没有守卫通报。

封斳享受地听着牟星弹奏，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心里想着这个年轻人如此沉稳，和当年一身书呆子气的牟平很像。

牟星一曲弹奏完毕，方才问封斳有何事，因为他看封斳面色红润，不像是身有疾病之人，所以断定他有事找自己。

封斳只是淡淡地问他，你父亲的灵芝还好吗？

牟星听到这句话顿了顿，因为他自小就知道父亲有一朵稀世灵芝，那灵芝他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从来没有碰过，但是仅凭那一眼他就可以断定那灵芝是稀世珍宝。但是父亲却从来不肯动用那灵芝半分，而是常年把它盖在一块红布之下，说是等一个人来取。

可是父亲已经过世很多年了，而那个人迟迟不来，再加上牟星离开了新城一段时间，所以时间一久，就忘了那灵芝的存在了。没想到父亲说的那个人，现在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封斳一脸笑意地看着牟星，牟星知道此人来头不小，而且与自己的父亲有交集，赶忙快步上前施了一个拱手礼。

封斳让他不必多礼，说此行是来找他的父亲牟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