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落幕

“启儿，……”紫衣老者一惊，回头怒喝，却晚了。

那中年人还没有走到三位尊者的身后，突然一个跟头栽在地上，七窍流血，吭都没吭一声。

正站在跟前的许正卿吓得，“噔噔”的连退了三四步，好像那东西能传染似的。

紫衣老者，立时寒毛倒竖，连连叩头。

“上族恕罪，上族恕罪。”

死了一个归本，倒不会让他害怕，他是害怕后果。

果然，顾谦说了一句真正能吓死他的话。

“龙家，哈哈，既然已生二心，龙家也就该灭了。”

“上族恕罪，上族恕罪……”龙家的老祖疯了，堂堂一个尊者，磕头如捣蒜。他知道顾谦不是吓唬他，灭族只在一念之间。

主族，属族，上族？

看到了突然爆死的紫衣修者，楚莫想起了昨夜莫名死去的林宋两家百十余人。

同是尊者，为何地上的三人却如此的恭敬有加？

楚莫是一个聪明人，没有人告诉他，他可以自己判断。

这不是尊者的手段能做到的，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魂誓，他想到了小白鼠。

可是楚莫还有一点错了，魂誓只是妖族的一种誓约，而在人族那叫族誓，是以一族的血脉发下的誓言。

妖兽的魂誓也只针对自己，而族誓的霸道之处就在于，只要同一血脉之人，都在誓约之内。

紫衣老者所怕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只要有一念之差，灭的是自己的一族，他敢不尊吗？

“一千多年了，很多人都忘了当年的誓约，不尊主族；更有甚者，犯上作乱。宋家和林家，欺上轼主，血脉已消，三日后，其族属民，斩草除根。这是当年尔祖之誓，须怪不得老夫。顾族属众六十余姓，忠者留，逆者去。”

六十余姓，什么概念？

真杀起来，瞬息间血流成河，伏尸遍野，而且还有其族下属民，楚莫不敢想下去了。

“逆子呀，逆子！”紫衣老者仰天嚎啕，求靠无门。

识海中的微型蓝龙已经苏醒，只需轻轻一引，万念俱灰。

要亲眼见证一个蓬蓬勃勃的大族，顷刻毁在一言之间，他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五指一张，紫色的玄光映在掌心，抬手自戕。

“老祖，且慢！”

楚莫出口了，不是为了眼前的紫衣老者，也不是为了其身后自己素不相识的什么龙族，而是为了自己。

如果真如自己猜想，顾谦一念横尸数万，谁之过，如果不是自己的仙果，仙酿，如何来这漫天的怨念。

自己也有必杀之人，可是也只杀本主而已，从没想过还要诛连九族，那与魔鬼何异。

楚莫提马，抱拳一礼道：“老祖，楚莫有一言相请，不知老祖可否斟酌一二。”

“噢？莫长老有何话说。”顾谦相当给面。

“老祖。楚莫当年在林家地界，曾得一山民的救助。想来他族之人，也不都是逆上之辈，几家属族，今日即来迎候，应该已然知过。既然老祖能一念决其生死，楚莫希望老祖能念其今日这功，先网开一面。”楚莫倒底还是不能眼看着生出无边的杀孽。

可是他这一上前，有人就哆嗦了。

许正卿。

谁心里有鬼谁自己知道，怎么这小子摇身一变成了长老了？

当年的事他又知道多少？

那块绝地，当年并没有人活着出来，他又是怎么回事？

公孙妙真是害人不浅。

这么一想，不由得又悄悄的后退了两步。

“真有这等事？”顾谦说着看了看楚莫，楚莫点头。

而后再转头扫了一眼跪地的三人，停了有三四息时间，谁也没敢动弹。顾谦两眼一眯“嗯！？”

紫衣老者识海中蓝龙隐去，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叩头：“多谢上族开恩，多谢族长，多谢楚长老，龙氏一族不敢二心。”

“崩崩崩”片刻间两世为人，老者哪还顾得上什么修为、辈份。

“见过楚长老。”另两个一直大气不敢出的尊者，这一次也没有了芥蒂，正正规规的见了礼。

“见过楚长老。”又一个慑懦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无论许正卿如何老练，这一刻还是掩饰不了心虚。

楚莫抬眼一瞅，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太有点戏剧了。

顾族进城，占据了城主府。

一夜间多了四位尊者，许正卿感觉大事不妙。

可是还不止如此，半夜里又有九位尊者赶到，还有十几个小家族的族长。

那十二个尊者，在成尊的第一时间，族脉就觉醒了，最先得到了消息。

而后顾谦又勾动法则之力，把在自己族血内注册的若干小族尽皆唤醒。

天龙城要热闹了，可是楚莫却郁闷了。

与顾震天的一夜谈，让他一次次的无奈。

楚莫为了寻自己，掀翻了天龙城，最后被人追入了黑目森林深处，生死不知。

顾雪落又是失踪了，还有其他人都不知却了何处，有些事情太过复杂，想理都理不清……

说到当年天龙城的劫杀，顾族事后查过，四公子曾进过城西的禁地，却没有什么结果。

第二天，许正卿担心的事儿，终于发生了。

城主府前，人满为患，却秩序井然。

更多的家族，多多少少不断在向着天龙城赶来，没有人不怕死。

十几名尊者，百八十号战士，只有驭空境界的人物还不多，那是根本没有资格带来。

在处理过一个白发老者守护的孩子以后，顾谦的目光盯向了许正卿。

“城主大人。”

许正卿赶紧抢步上前，“晚辈不敢。”

顾谦盯着他，道：“半年前，你似乎对楚莫长老的妹妹出过手！”

许正卿没敢抬头，他都琢磨了一夜了，最终无解。

“回老祖。”

连这个称呼他都用上了，可见他如今的景况如何了，这一个大厅的人中，他的修为只是压过了楚莫，却还怕就怕这个最年青的小祖宗。

“半年前之事，晚辈确实有错。”

“说吧，老夫只废你一身修为，不会要你的命。”顾谦淡然道。

都是老油条了，有些话不须细讲。

很多事情，已经摆明了，只是没说出来，两个人心里都是明镜似的。

明告诉你，今天就是要治你，你还不敢隐瞒。

许正卿惨然的一笑。他也想到了这样的结果。自己黑是黑了点，可是明面上还没有撕破那张纸。

对于顾族，如今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但他想一刀下去，也得惦量惦量天龙帝国的压力，至于是能不能活着，还要看自己的表现是不是让他满意。

一旦找到借口，顾谦不会让他走出天龙镇，许正卿可不是楚莫，对于这一世修者的霸横，太了解了，不会要你的命，并不等于就真的不杀你。

“晚辈谢过老祖。”接着，也不用搜魂，许正卿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经手的，都倒了出来，都竹筒倒豆子了。

天龙帝国之所以在顾族地盘设镇，就是为了要把守西山禁地，这是仙门授意的。

许正卿是左司马的门下，十几年前便被派到了这里。

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为左司马供应灵石，所以一真暗中打着顾族矿脉的主意。

一年前，四公子一时贪玩，借助残阵进入禁地赌城，刚好遇到了被传送过来到仙狱之城的楚莫，于是就有了后面的各种事。

据他说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后来就都清楚了，禁地两次异变，他差点丢了小命。

多方周旋，几乎让他倾家荡产，若不是他的修为尚可，得到家族的一些资助，那一关他就过不了。

所以后来就对林、宋两族不加约制了，以致为顾族造成了若大的损失。

一番话他说得很顺，其中有多少水分，自然也瞒不过十几名尊者，当时就有人站起来要出手毙了他，顾谦摆了摆手。

“自己动手吧。”

“老祖，我的女儿……”许正卿似乎还有什么依仗，可是话说一半，就举起了右手，一道灵力拍在了灵核上，废了。

他再磨叽，立刻有人就要拍扁了他。

林家没了，宋家没了，青玉没了，顾雪落和楚玲也没了……楚莫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失落，也乱得很，有些事情他注定无法放下。

接下来是这一批尊级人物议事，顾谦一进尊者，似乎想起了很多事。

顾家千年前就是一个隐世家族，正因卷入了一场妖兽潮，才导致先祖陨落，失去了传承，以至今日。

第一次聚族议事，进行了大半夜，就是顾谦的一言堂。

最终宣布，三五日后，只等帝国和仙门的信使一到，顾氏一族便重新隐世，从此不再过问凡世兴衰。

楚莫不擅于摆弄那些权术，也许顾族真能与仙门和帝国叫板，已经不用他关心了，他只想安静下来，再进黑目，然后去找到自己重生后的一家人，对自己夺舍的这具身体有个交代。

若不是这体质的特殊，自己根本没有可能再回顾家。

不仅如此，自己混在这些尊者面前，连师傅也不敢出来了，小白鼠远远的跟着自己，没准什么时候被人发现。

而且自己身上还有不可说的顾家的秘密，楚莫有一种预感，按照顾塔中的老者所言，顾族的衰落恐怕还不似顾谦所说，而是另有原因。

被这些老古董议论得头晕脑胀。

入夜时分，楚莫终于找到机会告退了出来，可是又被顾莫拉了去。正如顾谦许诺的一样，顾家现在真的不缺丹药、仙草了，堆得满满的一屋子。

楚莫拣着顾莫所说的三百年份以上的装了几十种，再拿了些以后进阶用得着的丹药，然后进了一处地穴。

过了三层的禁制，出现在了一个杀气肃然的密室里。

这是一间兵器库，可又不太算是，除了几把剑之外，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扇子，锤子，一面小鼓。

最可笑的是还有一面巴掌大的古镜，这东西也能做武器么。

满屋里也不过七八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刀，楚莫略有些失望。

“这几件都是千余年前的灵器了，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攻击力，每一件灵器都有自己的法诀，老祖曾说，只有激活的人才会知晓。”

略顿了一下又道。“灵器，据我所知，是这一界里最顶级的法宝了，分为四个等级，此密室尘封了一千余年，我顾族的顾籍中只是记载了此密室的开启之法，至于藏有什么灵器却早已遗失了。楚长老不妨选择一件吧，我确实也不清楚这些都是什么样的灵器。”

楚莫左瞅右看，除了刀，他真的不太感兴趣。只是灵器的名头太大，任谁也不会空过宝山。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那面镜子，不为别的，以后找到了楚玲，这东西应该是个不错的礼物。

灵器当礼物，用来梳妆吗？只怕上仙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吧。

地下密室最后层层封锁，在一个简单的五色祭坛上站了片刻，精魂被传了出来。

再回头，已不是自己当初进入的客栈，而是一家瓦舍里。

楚莫并不吃惊，这种祭坛也进一步的证实了，那雷封金字塔内的老者，确是顾族先祖无疑，五色祭坛与老者所送的那个相当神似。

看来这天龙城原本就是顾族之地，老祖的血脉觉醒必定知道了很多事。

如这密室，属族，还有古字画中明显的半句话，他也许早已经知道了，但这些不是楚莫要关心的。

他下一个目标就是着手寻找楚玲和顾雪落的线索，对此顾震天只能摇摇头，爱莫能助了。

他现在已不在以家主自称，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楚莫没有再问。

“嗯？”

突然两眼一亮。一块薄薄的玉片落在了眼里，那是当年自己打水用的玉片。

水池？木心灵乳？

楚莫想起了一件事，看来那小小的水池不简单呢，带上小白鼠，一定要再回顾家原址走一遭。

自己此去不知还能不能再回来。

如果有楚玲所留之物必须一并带走。

楚莫打定了主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稳稳的打坐一晚，天未亮，便找到了顾震天。

“族长，我想再回一趟顾家原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