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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撒钱,也是动力源
第九章 撒钱,也是动力源
路标没有怠慢,出了医院,直接就拨了那个手机号码。很快就通了,你是老王吧?嗯。具体在什么位置啊?什么事?对方的声音里却有一丝警惕。路标也没有介意,继续说,我想去看看你。你是什么单位的?我没有单位,我是私人企业,我来看你,是司马市长的意思。这样啊,对方的声音马上就换成了热情开朗的腔调,好啊,欢迎。你什么时候过来?现在。嗯,对方稍有迟疑,然后告了具体地址,还不厌其详地给他规划好了行车路线。
路标按响了老王的门铃,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太。她很老了,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可是那步伐却是相当有力。路标问了一声,大婶好,老太太咧嘴笑了,指指自己的耳朵。路标就明白老人家听力不好。
老太太没有在客厅让座的意思,直接把路标往洗手间带。路标大惑不解,步伐就有点迟缓。老太太回头看看路标,没有丝毫的停留,到了洗手间门口,就推开了门。路标一下子就惊呆了。
里面有人,马桶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有50多岁,面色发黄,头发稀少,脸上沟壑纵横,甚至比老太太的皱纹还要过分。看见有陌生人进来,却并不起身迎客,而是继续端坐着。再看看他身边,简直就是搬进来一个小型试验室。墙上挂着一个电源插座,一看就是临时加装的,插座上插着几根电线,电线连着另外一个仪器。说是仪器,却没有通常的显示面板,倒是类似输液的管线挺齐全。这些管线中的一根,通过针头连在他的胳膊上,几条医用胶布固定着针头。透过透明的管线,可以看到暗红色的液体在缓缓流动。路标第一印象,就是此人在输液。但是明明又知道,不是输液。因为一般的输液,没有这么复杂的设备,也没有这么多的管线,更重要的是,路标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盐水瓶。
对面坐着的老王,有点尴尬地说,你看,我也不方便站起来,这地方也不方便请你们坐,我妈也搬不动椅子,能不能劳驾你自己搬一把椅子过来坐下?
路标点点头,到餐厅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静静地看着老王。
老王缓缓地说,你没见过吧?我这是自己在做血液透析。路标明白了,为什么司马市长叫他过来。他记住了司马说在医院做透析,每次需要400多元。做生意的人,对数字是很敏感的。所以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老王是为了省钱在家里做透析。可是,紧接着,他就有了新的疑问,看起来很麻烦很复杂的透析,也可以在家里做吗?
好像看到了他的疑问,老王说,做透析的病人,绝大部分都在医院做,而且是在大医院。费用也很高,一年得好几万元。好多人就因为没有这几万元,只好眼巴巴地等死。
路标默不作声,说实话,以前他对生死是没有概念的,像他这种年龄,正值盛年,野心勃勃,生意兴旺。生,很正常,也很得意,好像死神也对他敬而远之。可是目睹了老王这种条件下的透析,使他一下子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第一次,死亡以它简陋的面貌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老王继续说,其实,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我们几个同病相怜的病友,因为都花不起大钱,就凑钱搞了一个社区自助血透室,费用比大医院一半还要少。这就意味着,同样的钱,我们可以多维持翻一倍的生命。正当我们额手相庆的时候,执法人员强行收缴了我们的器材,说我们非法行医。我们不服,找到司马副市长。当时司马市长还没有生病,他非常同情我们的遭遇,强令返还了我们的器材,但是对于自助血透室,他却无能为力,爱莫能助。他找不到可以帮助我们的法律规定。
这些规定我们等不到,也等不起。对于我们来说,金钱就是生命,我们缺少的就是金钱。司马给我们特批了一点钱,使我们可以在大医院做一年的血透。我们对司马市长感激不尽。可是,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之后怎么办呢?你看我,有病不能去正常上班,单位算不错的,不扣我工资。可是我老母亲,没有生活来源,也要靠我的工资生活。就我这点工资,维持了我们的生活费,就所剩无几了,哪来的余钱做血透啊。
路标沉重地点点头,再次环视老王的房间,电视机还是那种老式的纯平,别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了。除此之外,真的是家徒四壁。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老王。他觉得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老王坐在那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怨天尤人,像反倒有一种归朴返真的平静。他不动声色地说,谁也不愿意生病,但是谁也避免不了要生病。生了病,才可以看出来人跟人是生而平等的。可也是生了病,更能看出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是同命不同价的。有钱人可以拿钱买命,没钱的人只好以命博钱。我就属于后一种人。
在医院做过几次血液透析之后,我对血透的运行原理有了深入的理解,知道了所谓的血透机,核心是血透器,其余的只是起辅助作用。而一个进口的血透器也不过100元,在医院只用一次。如果自己在家里用的话,就可以反复使用到10次左右。加上其它的辅助材料,在家里做一次血透的费用,只有医院的八分之一。也就是说,我在医院一年的透析费用,可以在家里做八年。我有限的资金,足以支撑起我的生命延续20年。
但是,路标还有疑问,医院有先进的设备仪器,可以保证安全,你在家里,这设备看着这么简陋,能行吗?
医院的设备先进,那些仪器主要是用来监测病人的身体脱水情况变化的,真正维持血液透析进行的,是血泵,买一台也不过几千元。至于自己身体脱水情况的变化,自己可能比那些仪器的感受更直接,更敏感。只要有最简单的医疗知识,自己做就没有问题。
路标又想到一个问题,在自己家里做透析省钱,你说的那些都是正常的情况。我说的是万一,万一发生了特殊情况,医院可以马上抢救,在家里怎么办?
老王苦笑了一下,意外,谁也不敢打保票说就不会发生。据我所知,医院也发生过特殊情况,有抢救过来的,也有没抢救过来的。说实话,像我们这些需要做血液透析的穷人,实际上就是被判了死刑的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争取延迟执行那一刻的到来。如果真的是在自己家中发生了意外,我们也认了,这就是命!
路标理解老王的无奈,也理解了司马市长的用心。如果不是现场看到老王的惨况,他想不到还有这样一群人,还有这样一种生活状态。同时,也有一种庆幸,自己不在他们的行列。庆幸之余,也有深深的担忧,像他这种做商贸生意的,竞争这么惨烈,也许有一天,他也会竞争失败,走向破产,从而变得一无所有。那个时候,像老王这种情形,也许就会在他身上上演。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路标感到手上被什么烫了一下,原来老太太给他端来一杯热水。他接过来,重又回到现实。看看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身影,又看看形容枯槁的老王,他禁不住一阵心酸。问老太太,老人家高寿?老太太侧过身子,一脸茫然。路标对着她的耳朵又问了一遍,老太太才说八十四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我可不会自己去,我去了,谁照顾我儿呢?说完裂开没有牙的嘴,兀自笑了。路标也笑了,但是眼角却不知不觉间闪现着泪花。老王接着说,我也不自己去的,我虽然不能很好地为老人家养老,却一定要为老人家送终,所以我才千方百计在自己家里做透析。
路标抹去眼角的泪花,掏出那个红包来,这里面有五十万元,算是我们狂飙公司的捐款。
老王吃了一惊,很快就转入正常,用不了这么多,在家做透析,一年有一万多点就够了。
也不是捐给你一个人。路标说,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像你这种情况的人一定还有很多,我也不可能都包起来。我的资金也是有限的。就这五十万,如果帮助那些去医院做透析的人,也就是不到十个人。再说了,能去大医院做透析的人,也不需要我的捐款。像你这种情况的,愿意在家里做透析的,我才给他捐款。
老王突然站了起来,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做透析,又坐了下来。救命恩人啊,救命恩人。
路标连忙说,恩人谈不上,救命倒是真的。这五十万元,也不是一次性的,以后每年我都会拿出这个数来的。你给咱们具体操作,找需要这些捐款的人。
这个没有问题,我建了一个QQ群,叫钢肾委员会,都是尿毒症患者,花不起大价钱的人。完了我把他们的情况整理一下,你看看谁最需要捐款,定下来。有很多人已经走了。
嗯,那你抓紧时间。
从老王家出来,路标长长出了一口气,百感交集。五十万,尽管算不上很大的数目,但是对正在成长的企业来说,也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额度呢。而且,自己一冲动,又承诺每年都会拿出这个数来。说实在话,他真的有些后悔了。不过,那个红包已经在老王手上了,他的后悔也只是隐隐的有点心疼。其实,前后一想,又觉得也不应该后悔,毕竟那红包是准备送给司马的,现在只是送给了老王而已。实际上,领情的人又多了一个。对他真正有压力的,是他许诺以后每年给的五十万。如果企业经营的形势不好,自己很有可能放空炮。他能放空炮吗?他摇摇头。既然说了,就要做到。他不能拿自己的面子开玩笑,更不能拿老王他们的生命开玩笑。老王他们的生命就在那些钱上呢,一想到老王那空空荡荡的家,那稍有异味简陋而又复杂的洗手间,那管线里缓缓流动的暗红色的血液,他就觉得所有的想法都是愧对生命的。生命是自己的,同时又是社会的,生命不分贫穷富贵,对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都是宝贵的。所以才有佛教的至理名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许诺的每年五十万,可以救多少人命啊?可以造多少七级浮屠啊!
所以他又有了紧迫感。这也是他要走出去发展的一个动力,虽然他并没有在口头上去说。他知道自己挣钱并不是仅仅为了自己和家人,还有他手下那么多的员工,也靠着他的公司吃饭呢,更重要的是还有老王几十个人要靠他的捐款延续生命呢。这些都是他肩头的责任,也是他发展做大的动力。
值得高兴的是,现在他的企业走出来了。更值得庆幸的是,他的企业在市区一亮相,就遇到了碰头彩,成功的程度大大超乎他的预料,不但打响了第一炮,而且还有了很好的发展势头,他的心情跟企业赚了大钱是一样的愉快。在心情愉快的时候,他的庆祝方式就是去看老王。尽管还不到年底,还不到他去送支票的时间,他还是愿意去看看,看看老王把那些钱花出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