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缘起
被罚背《女戒》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常在都没有敢再挑衅谢青离。反倒是与宋常在二人你来我往，争风吃醋，好不热闹，淑妃偶尔回护陈常在，倒是有很多时日没有再称病闭宫不出。
陈常在与宋常在两个人，一个家族背景雄厚，又有淑妃帮忙，一个盛宠正盛，成宣帝每每帮忙，彼此不落下风，倒是谢青离，乐的看了许多天的热闹。
成宣帝晚间到了凝露宫的时候，谢青离已经收拾了书准备睡下了，看见成宣帝进来很是意外，“皇上？怎么这么晚过来了。”起身帮成宣帝将披风摘下，递到了和宁的手中。
成宣帝的面色谈不上好，谢青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小心侍奉着，一干人等在成宣帝的示意下都退下了，成宣帝才阴恻恻地盯着谢青离，“爱妃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要帮朕整顿后宫吗？怎么一直到了今天都没有点动静？”
谢青离听成宣帝问出这句话，大概性的也就知道成宣帝又在谢皇后那里受了气，一边给成宣帝斟茶一边温然道：“姐姐可还放了一个大眼线在臣妾这里，臣妾这两日正要收拾掉她呢。更何况臣妾如今在六宫之中如同睁眼瞎一般，也得循序渐进啊。”
“朕拨给你两个人手，两个月的时间，你若是没有成效，朕便收回之前对你的承诺。”
谢青离抿嘴笑笑道：“皇上，臣妾想要一个皇后身边的人。”看着成宣帝明显没能理解的样子，谢青离方笑脸盈盈道：“皇上关注谢家这么久，臣妾不相信皇上在皇后身边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臣妾想借用一个。”
成宣帝面上表情阴晴不定，谢青离气定神闲，似乎是打定了成宣帝一定会同意她这个要求似的，不过出乎谢青离意料的，成宣帝似乎并没有打算太痛快的答应她，反而是一副要她解释的样子，谢青离好脾气地笑了笑，将自己手边的书收拾起来，而后轻声道：“郭嬷嬷是姐姐从家里带进来的人，此人绝对不会为臣妾所用，所以定然是要收拾了的，只是这个走了，定然还会送来其他人，如果当真如此，岂不是枉费了臣妾一番心血？”
谢青离倒是难得说了这么多，成宣帝又不是愚钝的人，仔细一想也就知道其中官窍，闷声不语。
谢青离只做他答应了，熄了灯二人各自揣了心思睡下了。
那晚成宣帝虽然没有答应，但是第二日派了个侍卫过来，那冷心冷面的侍卫看起来就是个大冰坨，却又叫了个好听的名字——归四陵，归四陵来的时候，谢青离正研究晚饭要吃什么的问题，也只是随便地看了一眼，隐约地觉得这个人可能会很厉害，不过谢青离想要的是那种对宫务比较通的，这个明显只能用来杀人用，可惜谢青离现在不想动刀子。
成宣帝如今并不是每天都会到谢青离宫里来，谢青离没事儿的时候倒是喜欢逗归四陵为乐，看他在和玉的咄咄逼人和和宁的小姑娘怀春气息中落荒而逃已经成了谢青离最大的乐趣，同时谢青离发现归四陵这个人，只是长了个冷面的脸罢了，偶尔嘴中冒出的金句，还是能让人捧腹大笑的。
日子慢悠悠进入了十一月，天寒地冻的时候，谢皇后为了彰显自己的贤良淑德，以考虑众位妹妹身体健康为理由，免了早间的请安，这样一来，谢青离便更加懒散，离成宣帝给出的两月之期已经过了一半，谢青离似乎是半点也没有慌张的样子。
归四陵站在院子中被和宁和谢青离合伙奚落着，牙根痒痒地回了两句嘴，两边唇枪舌战的时候正碰上了陈常在进来，谢青离笑得一脸放松的样子被陈常在撞了正着。陈常在以她那敏锐的洞察力发现了这其中的怪异。
谢青离自入宫以来，无论是对成宣帝还是对谢皇后，就甚少这般毫无戒备的笑，归四陵又长了一张让人入迷的脸，对于陈常在而言，这足以让她想入非非了。
谢青离在见到陈常在的一瞬间便来了精神，理了理宽大的衣袖，收了自己脸上明晃晃的笑容，以一种足够冷淡的样子看着陈常在，陈常在老老实实地行了礼，谢青离命人上了茶。
陈常在先不说话，打量了凝露宫如今的形式，归四陵老老实实地抱着剑站在了一侧，和宁和和玉二人明显受惊不小，这会儿神色中还带有一点仓促，而主角谢青离，又拿出了那日在宴会时候的状态，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今日看天气好，来给姐姐请安，还希望姐姐原谅妹妹不请自来之罪。”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常在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地与谢青离说话，原本以为谢青离会赏个脸，谁知谢青离有一搭没一搭地理着衣袖，懒懒的根本没有搭理陈常在的意思。
陈常在尴尬了一下，想起淑妃对自己的吩咐，咬咬牙，敛裙下拜泪眼朦胧道：“之前是妹妹不懂事，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妹妹吧。”
谢青离看陈常在哭的梨花带雨，好不热闹，正要开口，便听门口太监唱喏，皇上驾到——
不等谢青离起身，陈常在忽然间扑了上来，抓住了谢青离的衣摆，“姐姐，妹妹只是年幼不知事，姐姐为何就不能原谅妹妹这一次呢——”
谢青离神色淡然，成宣帝已经到了殿门口，陈常在还不管不顾地哭诉着，于是谢青离也不起身，看戏一般地看向成宣帝。
“皇上您看，陈妹妹行此大礼，臣妾看了都心痛不已，皇上真的不怜香惜玉，扶陈妹妹起来吗？”
成宣帝早就对陈常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行为腻歪了，若不是顾忌陈家面子，当日他就不会允许陈常在入宫，这会儿他心情正不好，又被谢青离半认真半玩笑地取笑，心中更是烦躁，冷哼一声儿道：“这殿里都是死人吗，还不拉出去！”
成宣帝发话了，和宁与和玉也就不用顾忌了，拉了陈常在就向殿外拖去，陈常在挣扎的厉害，和宁和玉两个小姑娘根本就抓不住，成宣帝凌厉的目光扫过一边闲站的归四陵，归四陵得令，伸手就抓住了陈常在的后衣领。陈常在一声惊呼，被这三人扔出了殿外。
谢青离笑脸看着这场闹剧，成宣帝收拾了陈常在，又来看纵容了陈常在胡闹的谢青离，“你连一个常在都压不住，朕还怎么能相信你能做出更大的事情。”
“皇上不要这么想么，所谓放长线钓大鱼，难道皇上不知道吗？”
成宣帝扫了一眼好似成竹在胸的谢青离，心中更加烦躁。
“皇上愁眉不展，是有什么未解难题吗？”
成宣帝看了一眼谢青离道：“你只管做好朕交给你的事情，别的不用你管。”
谢青离浅笑，“西南这两年接连旱灾，好容易今年种下谷物却又在秋收之时突发洪涝，连续三年颗粒无收导致饿殍遍野，大灾之后接连大疫，官员尸位素食，皇上现在很心焦吧。”
成宣帝面色阴晴不定，以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谢青离。谢青离毫不在意，“况且这两年，六部尚书与地方官员之间牵连不断，派下去的巡按要不被牵着鼻子走，要不沆瀣一气，西南看起来好像只是灾难带来的打击，实际上内里早就空了。皇上想派下去钦差大臣，又不知道钦差大臣是不是也会贪赃枉法。”
谢青离说一句，成宣帝的脸色便难看下一分，谢青离也没打算太吊着成宣帝的胃口，微微一笑道：“姐姐昨日召臣妾去了坤宁宫，说此次钦差不出意外大抵还会是谢家的人，所以让臣妾在皇上面前多多提点一下她弟弟。”
成宣帝手紧紧地攥着，死盯着谢青离，“怎么，皇后难不成觉得满朝文武除了谢家的人，朕就没有别的可用之人了？”
“那倒不是，可是依照如今官职和实际情况，能被派出去的只有六部尚书侍郎，尚书里有两个是谢家门生，一个是谢家姻亲，另外的三部侍郎也都与谢家沾亲带故，皇上若是派出尚书，侍郎掌权，皇上若是派出侍郎，尚书独大，所以六部的人一定不能动，其他的人是皇上的暗棋，每一个都至关重要，算来算去，的确也只有谢家的人，能保证不与地方官员勾结，又能保证不暴露皇上的布置。”
成宣帝看着侃侃而谈的谢青离，不知道这些话有多少是谢皇后教她的，有多少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谢青离看着表情已经平静许多的成宣帝，递过一盏茶，浅笑道：“臣妾有个人选，不知皇上会不会同意。”
成宣帝饶有兴趣地盯着谢青离柔和的脸。
谢青离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桌上的青瓷杯，道：“臣妾的兄长，谢廷玉。”
两相抬头，视线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挑衅。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