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粪孩
向着王鹏飞拍砖的青年叫粪孩，粪孩，是他的小名，村里面都有这样的习俗，给孩子起个贱名，好养活。以前的人们生活条件差，医疗环境苦，孩子生下来好多都死了。按照迷信的说法，给孩子起个猫猫狗狗的名字，阎王就不会在生死薄上勾掉。所以村里面，除了粪孩，还有铁蛋，狗娃，猫娃，而且同一个名字也有很多个。后来也成了大名，一来粪孩没上过学，二来他爹也没上过学。
粪孩现在成了村里的一个混混，没事就跟着他村长舅舅瞎晃荡，这次他也被打的最惨。其实也不算惨，保安们都有分寸，本来就是人多欺负人少，万一真伤人的话自己还得丢饭碗，搞不好还进局子了。所以当时虽然气氛到位，但三五拳下去以后，也就收敛起来。粪孩看上去头肿的和猪一样，身上到处是淤青，但实际上骨头都很完整，可他拍王鹏飞那一砖是在脑袋，就不好说了。当他被同村的人抬回去的时候，他妈都没搭理他，继续和村里几个婆姨打麻将。倒是他舅舅，西王村村长亲自在旁边照顾着，毕竟他才是“主谋”，他不照顾，村里的闲话就“照顾”他了。
粪孩醒过来以后，看见村长坐在他旁边抽烟看电视，“舅，我妈呢？”
村长也没回头“耍去了，还没回来。”
“疼死我了，这帮畜类”
“疼？我看你是吃砍少！你要是再这样还得吃砍！”
“咋？我就让那货扇我！他算个屌！”
“你不会躺下？你能打过哪个？屌孩不会动脑子”
“那咋，我就白被打了？等我好了，我记住那个货了！”
“你挨打？全村八九个被打的，就是你挑的，索性打死也算，回来都没大事。我得合计合计，你没事了吧，歇的吧，不要出去闯祸啊”
等村长走了，粪孩一个人躺在床上越想越气，凭啥我被打了我还错了？舅舅就是怂，还得靠自己！……
与此同时，在矿上的医务室，沈大夫已经给王鹏飞清理了伤口缝了针，老刘科长已经回去了，走之前嘱咐他不用着急上班，安心休息。沈大夫刚要叮嘱什么的时候，郑总推门进来了，王鹏飞赶紧就往床下跳，可惜还有点晕，脚一软，差点跪下。郑总和沈大夫赶紧把他扶回床上坐下，郑总说:“表现不错，可圈可点！疼不疼了？”
王鹏飞:“倒是不疼，晕的不行”
郑总:“这回这个事儿，兄弟们都出力了，尤其是你，给你请功的文件我已经交给董事长了，具体什么安排，董事长自有分寸，你要理解。”
王鹏飞赶紧点头:“谢谢郑总！”
郑总:“还有就是这个伤，你就不要报工伤了，算不上，看病需要钱的话跟我要，好吧？”
王鹏飞在矿上快十年了，知道这里面的道道，赶紧答应:“没事郑总，我知道。”
郑总满意的笑笑:“行，你休息吧，我还有事。”
郑总一走远，沈大夫就问王鹏飞:“这还不算工伤？”
王鹏飞苦笑一声:“你不懂，扣钱呢”……
回到办公室的郑总，想起了前几天老刘科长和他提出的申请，说自己年纪大了，老是跟着这帮年轻人起早贪黑，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了，想从手下提一个副科长。但是提谁，这就是郑总提议，董事长拍板了。而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两个，马文涛和王鹏飞。本来郑总倾向于马文涛，觉得他办事稳重。可今天这一出，不知不觉就被王鹏飞这股狠劲渲染了。于是决定，再考察考察。把两人的档案都锁进了抽屉。
（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煤炭企业一年之内死亡、重伤、轻伤都算工伤，根据煤炭生产总量都有不同的要求。祥云煤矿每个月每增加一名工伤，从董事长到工人，除工伤人员，每人工资扣除绩效的10%，而分管经理扣除当月奖金。王鹏飞的分管经理郑总，一个月的奖金，够十个王鹏飞看病了。）
粪孩借了一辆农用三轮车，从凌晨四点就开始，一个人拿着个大铁锹，往车上装了满满一车垃圾，也不管一股子腥臊恶臭。装好车连灯也不开，一个人偷偷摸摸开车来到昨天挨揍的地方，然后把一车垃圾卸下，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得意洋洋的回家睡觉去了。
王鹏飞睡得并不踏实，差不多七点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迷迷糊糊接了电话“谁啊？......唉，科长！咋了？”猛地坐了起来，一下子头又晕了。“知道了，我马上去。”王鹏飞迅速穿好制服，看了一眼镜子里被包成粽子的头，心里骂了一句“真他妈X！”，赶紧就往大门口跑。到了门口，很多人集合在那里，老刘科长坐在摩托车上，没见马文涛。老刘科长：“王鹏飞带队，昨天相同的位置，赶紧处理了回来！”王鹏飞大吼一声：“弟兄们，跟上，跑！”说完带头小跑起来，后面的人紧紧跟随。老刘科长看着这帮人的背影，放心的骑着摩托回去睡回笼觉了。
到了目的地，王鹏飞看着那一地的垃圾，把路堵得极为难堪，清理难度虽然不大，但如果让兄弟们在这里慢慢铲，不得熏死？王鹏飞回忆了一下昨天，火又升起来了，低声说了句“孙子，我弄死你！”
但是活还得干，王鹏飞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老武，我鹏飞，库房有铁锹没有？。。。我一会儿叫人过去拿二十把。。。借用，不要你的，瞧你那个抠门样儿。。。打什么架，路堵了，恶心死了，行了，就这吧。”
电话另一头，库房保管武臣男慢悠悠从值班室的被窝里钻出来，看了一下没亮透的天，懊恼着自己永远不足的睡眠。
此时的郭宁来到宋英明宿舍门口，轻轻敲了几下，宋英明开了门，转身又钻进了被窝。郭宁关好门就问：“哥，今天不去买菜了？”
宋英明眯缝着眼睛指了指挂在衣架上的裤子，“屁股口袋。”
郭宁伸手往那件牛仔裤屁股兜里一掏就碰到一张纸，拿出来一看，和昨天的名目大同小异，正在看的时候，宋英明含糊不清的说：“今天你一个人去吧，会开车不？”
郭宁：“会！那我开自己的车去，哥你休息吧。”
宋英明把头塞进被子里，伸出右手在空中挥了挥，一个转身再次寻找周公去了。
郭宁拿着纸片，小心翼翼的放进钱包，心里已经有所打算，反正中午之前赶回来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