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武举第一场:西山大狩

建宁帝二十五年，秋。

“快起来啦，还睡，你昨天买到战马了吗？”

江中鱼伸了一个懒腰，想要寻找芹菜和白菜的影子，结果一堆衣服被丢到了江中鱼的怀里，董小宛和董小媛一个人抱着外衣，一个人拿着一双黑色的靴子站在床边。

江中鱼一边穿衣一边道:“出考的题目是昨日下午出来的，今天考试，比往年提前了三天，没有给人准备的时间，让人自备战马，自备弓箭火铳，如果我都做不到一般人更加做不到，所以说昨天出题的一刻，考试已经开始了。”

董小宛笑道:“就知道你心里早就有了想法，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江中鱼想要拉董小宛，被她躲开了，结果顺手抱住了董小媛，董小媛不敢反抗，任凭江中鱼揉捏，董小宛则帮江中鱼更衣，江中鱼道:“这第一场考试出题的人若不是秦家人就是赵家人，总之一定是一位有过和匈奴野战经历的老将军，行军作战，瞬息万变，战局时刻变化，哪能一切按照计划执行？一场战役至少半年准备行军，粮草，计划都要有；一场战争至少两天准备，各个部队协调配合，后勤掩护前锋，既然出题的人是位老将军，所以考试在十天前就已经开始了，真正的考生十天前便该准备。”

“但是有些人根本猜不到第一场竟然会考打猎，而且需要自备武器怎么办呢？他们又没有武器？”

“不，战争的目的不是武器和装备，而是打败敌人，既然今天的考试是西山狩猎，那么成绩合格就在于能否打到猎物，至于武器是什么并不重要，坐骑是什么也不重要，战场上难道没有坐骑你就要当逃兵吗？所以这第一场考的有三项，第一项是临变能力，一个晚上的时间，考生可以准备什么，第二项是勇敢，有一些人一时间找不到战马，找不到武器就退缩了，这样的人是没法当兵的，最后一项才是打猎，打猎很明显是考察实力，侦查力，西山是建宁帝的动物园，里面有猛虎黑熊，这就考量一个人的实力。”

董小宛笑道:“都被你说出来了，第一场你就是第一名了？”

江中鱼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我可以一拳打死一头老虎，其他人也可以做到，但这就失去了考试的意义，考试的最终目的是考核一个人的能力，我要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表达我的能力。”

“怎么做？”董小宛好奇问道。

江中鱼活动了一下身子，很合身，一身黑色劲装上绣着祥云图案，蹦跳了三下后才道:“临场发挥，若事事提前预料到就不用打仗了，敌人直接望风而逃，好了，小宛，去厨房随便拿一把你用的顺手的刀具，再给驴子按上马鞍。”

董小宛道:“让驴子当坐骑？是不是太无耻了一些？”

“不，能用驴妖当坐骑是我的本事，这也是考试的一种。”

把董小宛支走了，抱过董小媛就是一阵摸索，董小媛不敢反抗......

......

西山指玄京西直门八十里外的西云山，本是京城人士踏青郊游之所，自从万国大会前三个月开始，就被建宁帝改造成了动物园，专门放养万国进献的动物，估计万国使臣也没想到自己送来的动物被人当成考核的对象，须知为了表现对天朝的尊敬，体现天朝的尊严，这些动物被进献之前才捕获，个个保留了野性，就万国大会期间还有猛虎伤人事件。

考核时间在牟时举行，江中鱼赶到时远远见有近三百名考生，所骑的有千里马，有普通的战马，有家养的家马......所携带的有鸟铳，火铳，十字连环弩，长刀，太刀，长棍......

江中鱼赶到时，距离考试还有半柱香时间，他是骑着驴子来的，只是驴子前面还坐着董小宛，江中鱼怀里抱着董小宛，董小宛脸色如常，实则心里紧张死了，监考官问道拦住了江中鱼问道:“今天是武举考试，为何要带女子？”

董小宛注意到对方问的是“为什么带女人”而不是直接让自己下马或者直接让江中鱼离开，心道果然江中鱼又猜对了。

江中鱼平静如常，反问道:“监考官大人，请问主考官在刚才说了什么？”

“主考官说考试就是战场，第一场考试就是考学生的应变能力，所以考试昨天晚上才出题目，提前三天进行第一场考试，今天开考前如果不能赶到视为放弃考试。”

江中鱼笑道:“如此，监考大人可听说过关二爷护嫂千里走单骑的故事？”

“她是你的嫂嫂？”

“不，她是我的战俘，战场之上，如果主将不对战俘作特别说明，将士可以将自己所得的女人作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在边疆一些纪律较差的军队，这并不新鲜，难道监考大人没有上过战场？而且主将有时会以敌人的女人作为奖励赏赐给将士，增强将士的士气，我带上女人就是为了增强我的士气，报告监考大人，我的回答完毕。”

“好，那你的弓箭和马匹呢？”

“报告，昨天只说西山狩猎，并没有说明准备什么，那时马市已经关闭，我只能准备这头毛驴，监考大人，难道战场之上没有马匹可以成为一个士兵不上战场当逃兵的理由吗？我的回答完毕。”

“好，过关了，去吧，但我要提醒你，如果天黑之前打不到自己的猎物你同样无法过关！”

“谢监考大人提醒。”

......

星楼上，建宁帝一身轻装，身边站着几人，有孟七，东厂吕公公，血衣营血袍老人，六扇门诸葛先生，还有姚元圣，黄兴，王阳明，孟浩然等大臣，江中鱼骑着毛驴抱着董小宛入场，很快引起了众人注意，几人距离虽远却手持千里镜看得清清楚楚，一瞬间，现场变得极其的精彩。

黄兴第一个开口了:“今年武举有各属国王子使臣参加，这不仅是选举人才为国效力，也是代表了天朝威严，此人携女子参加所骑亦是毛驴，成和体统！”

建宁帝却不以为然道:“此次武举第一场的主考官是内阁选举，朕亲自拟定的，监考官是兵部举荐，内阁考察的战功赫赫的武将以及南辽，后金的名将，黄校长可是对监考官让他入场表示不满？”

“微臣不敢，只是......”

黄兴还想说出一番道理来，这时一名锦衣卫给孟七一张布书，孟七看完呈给建宁帝，建宁帝看完大笑，又交给了黄兴笑道:“黄校长还请仔细看看吧，此次考试为了保证考试公正，监考官是不知道考生姓名的，这是他进场时和监考官的对话，后面是几位监考官和主考官的话，有几位已经决定让他排前三名，其中一位南辽的监考官在二十年前牛头山之战时还和我天朝军队作战，他的提议是直接提为第一场第一名，第一场还未正式考试监考官就给他如此大的评价黄校长可还有不满？”

黄兴行礼道:“是微臣因为私怨蒙蔽了双眼。”

建宁帝点头道:“我知道黄校长是为了当年苏州一事儿，等今天结束，黄校长去锦衣卫十三卫所查一下当年的档案吧，里面详细记载了那件事情的种种，希望可以化解黄校长和秦家小子的误会。”

“是，皇上。”

......

“你早就预料到了？”

“不，我也是临时起意的，我就想知道，驴子大爷托着两个人走得快不快，现在看来我还是小瞧了驴子大爷。”

江中鱼说话时哈哈大笑，驴子幽怨的看了江中鱼一眼但是不敢说话，董小宛还想问，江中鱼拍了一下董小宛的屁股道:“现在你是俘虏，是我的战利品，不许再问，在军营里，话多的战俘一般没好下场，女性的战俘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一般会尽心服侍抓住她的男人，你现在做的就是听话，好了，我现在去准备食物，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打猎？”

董小宛越发觉得这个小男人的神秘，安静的点了点头，江中鱼背着董小宛从厨房里带来的西瓜刀小心的潜伏在树丛里，距离他大约三十米外，一只灰色的野兔正在吃草。

如今他五感敏锐，早在千米之外就发现了这只兔子，这只兔子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如今他有无数的办法捕捉到猎物，而他要做的就是尽量用最普通的办法捕捉兔子，潜伏，接近，十米，加速，结果在他冲刺的一刻，兔子提前发现跑了，兔子跑了大约四十米，一支箭羽射中了兔子。

那人冲江中鱼微微一笑，江中鱼捡起兔子笑道:“谢了，午饭有着落了。”

两人抱拳行礼，虽然没有说话，实则都认识对方，那人正是江中鱼见过一面的多尔衮。

将兔子背在身上，继续前行，两千米外就是西运河，一只黑熊被人射杀了，现场三名考生，为了黑熊的所有权而大打出手，隐秘的角落里，不知有几人为了黑熊而大打出手，江中鱼砍了一根竹子，削尖了一段，在河里打了两尾鲤鱼。

“啊——”董小宛的声音传来，回营地的路上江中鱼听见董小宛的声音，心道不好，赶紧冲回营地，发现一只黑豹不知何时出现，江中鱼感应敏锐，但是猎豹奔跑迅速，估计是被其他考生惊动跑到了自己的领地。

江中鱼正愁怎么表现自己呢，猎物就上门了，一面快速的奔跑距离猎豹还有五十米远时学猛虎吼叫，同时手里捡起来一块带头棱角的石块。

猎豹听到江中鱼的声音回头，就是这时候，驴子猛得冲过来用自己的后蹄子踢了猎豹下巴，随后跑到董小宛身边，董小宛一跃而上驴子，猎豹在其身后追赶，驴子跃过江中鱼，而江中鱼则冲向猎豹，距离猎豹好有三米距离时整个人跪倒滑翔，在黑豹小腹下时单手到撑身子，腰部发力踢中黑豹最脆弱的腹部。

猎豹身子飞出去，再次站起来时警惕的看着江中鱼，和江中鱼四目相对，彼此寻找对方的弱点，另一边，董小宛跳下驴子的身子，捡起一块石头砸向黑豹。

石头当然没有砸中，但是却给了江中鱼机会，江中鱼整个人扑在黑豹的背上，手里的石头狠狠的砸向黑豹，黑豹吃痛，四处乱撞，好似有灵性似地，黑豹打了个滚儿，甩开了江中鱼，血盆大口就要扑过来。

江中鱼下意识就要动用全力，但是一个驴蹄子如神来之笔踢在黑豹眼睛上，正是悄悄靠近的驴子，驴子一击得逞又连续踢了数脚，黑豹剧烈的摇晃脑袋，江中鱼趁机扑到猎豹跟前，拿起石块狠狠的砸向它受伤的眼睛，半个石块和眼珠子一起凹进了脑袋，裸露在外的石块化为粉碎。

黑豹吃痛，嗷嗷大吼，也就是这个时候，董小宛把刀扔了过来，江中鱼接住刀以后猛得插向黑豹脖子割断了它的半个脖子，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这也是无可奈何，董小宛这把刀是她切西瓜的，若是砍猎豹的头部，估计还不如石头效果好，最终只有刺它最脆弱的脖子了。

一番战斗结束，江中鱼抓起猎豹脖子，大口地饮用黑豹的血液，喝够了擦擦嘴角，走了几步，整个人倒在了董小宛怀里。

江中鱼当然累不着，这只是做个样子，舌头早就到了董小宛的耳边，低声道:“模仿的挺像嘛？你现在可是甲子级高手，模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堪称完美，省了我很多事情。”

“嘻嘻，我也曾名满京华，还不懂你们男人的心思，我猜现场某处一定有监考官盯着考生的一举一动，你现在故意表现的体力不支也是给他们看的对吧？”

“知我者董大家是也，对了，这豹子是怎么回事儿？”

“嘻嘻，你该问一问另一位演技大师，舍生救主的驴子大爷了。”

打了猎豹，基本上算是完成了任务，这黑豹和普通豹子不同，体型强壮，身长近三米六米，堪比一只猛虎，用这只黑豹完成任务，估计也能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西云山就那么方圆几十公里，能有多少大型猎物够近三百人平分的？

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时董大家已经把兔子烤熟了，两个人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儿食物，董大家不明白江中鱼为什么这样做也不问，她只知道，这就像他带自己参加武举考试，一定有一定的深意。

吃完饭后，江中鱼用西瓜刀开始砍竹子，说来西山这片竹子还是建宁帝当年种的，为了江中鱼现场取材只能委屈了竹子，砍了竹子削尖了制作陷阱用。

坑洞不用自己挖，以前一些在西山的猎人就有现成的猎坑，只需要略加改造则可，尖刀桩落阱， 弹性尖刀阱，水平尖桩阱......一个下午江中鱼就在制作陷阱。

在设计了第五个陷阱时，第二个尖刀桩落阱有了反应，这时太阳西落，山林里的动物早已经是惊弓之鸟，一只大笨熊落进了陷阱，这时江中鱼估计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够赶回大本营的时间便放弃了捕猎。

谁知这时第一个陷阱也有了反应，确是一只猞猁，把三个猎物堆在一起，江中鱼犯难了，如果用真正实力，这些再多十倍江中鱼一个人也能扛着，但这却违背了江中鱼考试的初衷，想来监考官也不会满意，如果力气大就可以当将军干脆让那些先天高手打仗，要将军干什么？

等会儿？将军？打仗？江中鱼一拍自己的脑袋笑道:“我真是傻了，糊涂了，这不是打猎，我干嘛把猎物整个带回去？”

说罢，在董小宛夸张的目光中，江中鱼割下了猞猁和黑熊的脑袋，又割下了黑豹的脑袋，将三个动物的脑袋挂在腰上道:“走吧，该回大本营了。”

董小宛道:“就这么回去？”

“我只要证明自己打到了什么猎物就可以了，咱们不是真正的打猎，真正的打猎是要整只动物，现在咱们是考试，在战场上只要敌人的头颅。”

“可是时间还早啊？”

“提前回去，我总感觉事情有变，你知道边疆的老将军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干什么吗？”

“做什么？”

“整治新兵，你永远想不到他们有什么花样训练新兵，所以我要提前一个时辰会去。”

“好吧，听你的。”

......

回到最初出发的营地时，现场已经空空如也，董小宛看江中鱼的目光几乎可以滴出水来，江中鱼不以为意，仔细看了现场的脚步，指挥着驴子沿着现场的车辙和脚步的方向前进，如此又行进了二十公里，果然出现了新的营寨，江中鱼并不是第一个回来的，现场回来的至少有四十人，每一人至少有一头猛兽作为猎物，而且也都是割下了头颅，但是像江中鱼一个人带着三个头颅的却没有。

一位监考官接过头颅正要离开，江中鱼拦住了，详细训问了监考官的信息，又亲眼看着监考官在自己“十三号”的后面注明了猎物的名称，有人嘲笑江中鱼，监考官怎么可能徇私舞弊，江中鱼只回来一句话:如果军队没有贪污腐败为什么当年一支八万人的军队军费却花了五千万两白银？

于是没人说话了，谁都知道当年秦家军组建了八万人的军队，但是苏州沈家一半家产是五千万两白银，其中很多钱财下落不明，这笔钱是由朝廷和沈家调度的，最后的去处不言而喻，只是没有人敢说出来，人家只会说秦家人了不起，沈家人大度。

那位监考官不由得多看了江中鱼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陆陆续续有人赶回，但是最后也没有超过一百人，按照要求，没有按时回来就算是没有考过。

今年武举报名五百余人，今天到的有三百余人，最后夕阳落下时只有不到一百余人，可以说是大玄朝以来最严厉的一场考试，而这仅仅是开始。

现场不允许考生彼此交谈，在监考官监督下每过一盏茶时间放一人离去，这是为了防止考生在考场之外报复彼此，但同时也是一种考验，如果一盏茶时间你还不能安全离开，你也就没有必要参加接下来的考试了。

......

武举第三场是三天后，第一场结束的第二天就出了考试的成绩，按照今年的要求，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是不能公布考生姓名的，因此只有考生的考好，董大家一大早就兴奋的把《京报》递给了江中鱼，看董大家那双眼，几乎能挤出蜜糖来。

江中鱼看向成绩排名，十三号一百分，第一名，七号，九十分，第二名，其他人则在八十分以下，《京报》详细记载了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得分情况，基础分六十分，按照现场发挥加分，打猎回来加十分，每多打一头猎物额外加分，第二名打熊一头加五分，猛虎两头加十分，麋鹿两只加四分，白兔一只加一分，那只白兔就是那个帮助江中鱼的人，江中鱼已经知道了第二名是谁。

再看自己的加分，熊一只五分，黑豹一只五分，猞猁一只三分，猛虎一只五分，鱼两条四分，考生三人不加分，现场考核发挥，最终加分满一百分，其实谁都看出来了，所有考官就是想给十三号满分！十三号从带着女人参加考试的对话到在考试中所作所为，如何打猎捕捉猎物都有详细记载。

江中鱼看完，明白过来，西山狩猎后期，有两人追赶猛虎闯进了自己的陷阱，还有一位现场的监考官中了自己的陷阱，这些分全部算在江中鱼的分里面了，至于最后没到的，凡是有猎物的则给予了六十分，江中鱼猜测这些人里面肯定有某位大国王子，否则监考官不会做出让步。

董小宛整个人都腻在怀里了，笑道:“你现在可是真正的名人了，一百分，这可是科举改革以来第一个满分，是要载入史册的，刚才四海楼里许多客人都在议论十三号是谁呢？”

江中鱼看着董小宛甜蜜幸福的样子，心中一动，董小宛如何不明白江中鱼想要做什么？转了一个身笑道:“等一会儿，我已经叫人去请姚雨花馆主，黄指挥使和那位淡马锡的女皇陛下了，今天你哪里也不许去，我们四个好好侍奉你，就尽情的得意吧。”

......

此时，皇宫。

建宁帝正在看一份报告，里面是原始的计算分值的方法，按照里面的方法，江中鱼比满分还要高三十八分，第二名的分数则是比满分高九分，而建宁帝自己看好的那些人则没有一个超过八十分。

这次的监考官有大理，后金，南辽和大玄朝的著名战将组成，建宁帝可以确定里面没有秦家一脉的人，也就是说江中鱼靠自己的实力得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说到底真正了解军队的还是秦家人啊，建宁帝深深的一叹，本来想好的另一个计划也放弃了，看样子这个计划还要无限量的推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