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洋荤，彻底臣服的情怀

第十六章 洋荤，彻底臣服的情怀

牛行长心里忽然热了一下，他想到了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如果把这些钱平分给他们银行几个人，每人平均在20万以上。他们敢拿吗？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绝对不敢！可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同样价格的东西，被他们心安理得地吃进肚腹。他们一点心理负担没有。不仅没有任何负担，反而会把这次吃饭的经历津津乐道地拿出去炫耀。路标把送礼弄成了艺术，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应该是很愉快的。任何形式的危险，都被他提前消化掉了。

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说话，陷入长考之中，银行的几个部门负责人，也都在飞速地换算着欧元跟人民币的价值。他们计算出来的巨大价值，使他们一下子肃穆起来，敬畏之心，人皆有之，只是敬畏的对象不同而已。面对一个块菌，看样子也不过一公斤左右，竟然有着这样的价值，如果他们稀里糊涂地吃进肚子，算不算暴殄天物？

另一方面，他们又都暗暗庆幸，今天真的是开了洋荤。他们喝过洋酒，也吃过西餐，包括地地道道货真价实的西餐。可是吃块菌，他们也是平生第一回。而且，还有顶头上司同坐，即使要犯错误，即使天要塌下来，也有上司顶着。他们真正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对于路标，他们直接打交道也不多，知道的也只是传说而已。可是，今天仅仅这顿饭，就可以看出来路总的实力和气魄。对他们而言，块菌是个惊喜，更是个震撼。这个震撼弹，在他们心底爆炸，彻底摧毁了他们之前对狂飙公司的一切不利想法。他们甚至于期待赶紧结束酒席，立即就为狂飙公司提供贷款。毕竟，被人家饱饱地收买过一回了。

秦扬看到客人的表现，心中不由得一阵得意。牛行长一行都被彻底震慑住了，被制服了，期望中的贷款，应该是探囊取物了。

这时，厨师已经片好了块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厨师关闭了石锅下面的火源，引来众人的不解。烹饪的烹字，下面就是熊熊烈火，没有火，还烹什么饪呢？可是人家外来的厨师就这样干了，甚至于还等了一会儿，直到石锅上方那腾腾热气变得有气无力了，他才把精心片好的块菌，均匀地洒在石锅里。实际上，石锅端上来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注意到，石锅里面有一道作好的菜。厨师把块菌片撒在石锅里，其实就是撒在那道菜上面。

马上，那沁人心脾的芳香味，再一次浓烈地四处弥漫。明明看见厨师没有加入任何佐料，也没有任何的翻炒煎炸的动作，特殊的香味却使人垂涎欲滴。

厨师示意大家可以开始了。翻译用了一句很文雅的古语，请大家动箸。一干人等没有理解其意，都在观望，只有牛行长率先拿起了筷子。大家也就恍然大悟。

大悟过来的众人，并没有立刻就成为不顾一切的食客，尽管也拿起了筷子，筷子都指向石锅。但是，没有人贸然下箸，都在等，等着牛行长率先大快朵颐。

牛行长岂能不知道酒桌上的规矩？只见他用筷子在石锅上方画了一个大圈，嘴里不断地说着，大家随意大家随意。然后，很神圣很郑重地夹了一片块菌，放进自己嘴里。众人这才纷纷吃了起来。

外国厨师和翻译，就笑意盈盈地看着大家吃。

大家吃得很热烈，也很绅士，简直是很矜持，没有狼吞虎咽，更没有恶狗争食，厨师直到大家风卷残云把石锅吃了个底朝天，才微笑着跟大家点点头，转身带着翻译离去。

满桌子的人吃完了块菌，一个个颊齿留香，没人说话，都沉浸在回味中。

秦扬就站起身来，示意小姐给自己斟满了酒。起身来到牛行长身边，牛行长，你是大领导，我得惦起脚尖才能高攀你。我斗胆越级上访，跟你碰一杯。

牛行长忙不迭地站起来，小秦真会说话啊，我得谢谢你，你今晚的安排，无可挑剔，非常圆满。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我哪能随意呢，领导可以随意，小秦不能。

就有处长站起身来，我提议，你们喝个交杯酒吧。秦扬大大方方地说，好啊，说着就伸出胳膊挽住了牛行长，倒是牛行长有点不好意思，做不出来。

其他人乘风扬沙，鼓掌呐喊，牛行长迫不得已，跟秦扬喝了交杯酒。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腾地被点燃了。

秦扬就这样，跟每一个人都喝了交杯酒。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银行的一个处长又提出了抗议。秦扬你不能歧视你的老板啊，为什么不跟老板喝交杯酒呢？

路标就有点尴尬，秦扬是他手下的一员虎将，一员福将，每次都圆满完成他交给的任务，而且，是有创新地完成任务，每次都能给他带来惊喜。内心里，他是把秦扬中性化了，工作化了，就没有把她当做女人。

只是当她挨个跟大家喝过交杯酒之后，他才强烈地意识到，原来秦扬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

作为年轻的女人，秦扬突然间在路标眼里陌生起来。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大家起哄声中，秦扬倒是一点也不扭扭捏捏，很痛快就站起身来，自己倒满了酒，来到了路标身边。路标从没有跟女人喝过交杯酒，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挣红了脸，说，自己人就不内战了。

就有银行的处长说，是不是人太熟，不好下手了？今天我们就要看看熟人之间怎么下手。

秦扬笑着说，规矩不能坏。说着就轻轻地挽起了路标的胳膊，看得出来路标是真的不适应。结果，秦扬给他的酒，他喝下去了。他给秦扬的酒，只有一小部分送到了秦扬唇边，大部分却洒在了半道上。

秦扬是宴席上唯一的女性，跟大家喝过交杯酒之后，就成了酒桌上的靶子。

银行方面，就有人站起来，给秦扬敬酒。秦扬一边说着不敢当，一边一饮而尽。

其他人就看出来了，秦扬不仅人长得相当漂亮，而且，酒量也不小。

银行方面的人，很有默契。大家团结一致，轮流向秦扬敬酒。秦扬也不含糊，来者不拒。前提是，对方必须也一饮而尽。几个来回之后，敬酒的目标便对准了路标。

既然是敬酒，作为主人，路标当然不能推辞，只要有人过来敬，一律照单全收。

他是常喝酒的人，但是每次就三五杯而已。这次宴请，一下子喝这么多，又是他不常喝的洋酒，喝到现在，已经是晕晕乎乎头重脚轻身子发飘了。

秦扬见此，暗叫不好。即使有人要喝倒，也轮不上路标。他是请客的主家啊。

所以，当有人又向路标敬酒的时候，秦扬赶紧站了起来，我替路总喝了吧？

大家向路标敬酒，其实是出于礼貌，出于酒桌上的规矩。既然美女愿意引火烧身，大家何乐而不为。

喝下替酒，秦扬一边吩咐服务员上主食，一边向服务员要来了酒瓶子。今天有幸见到各位，我非常高兴，各位都是狂飙公司的贵人，我作为公关，一定要陪大家喝好喝到位。

牛行长稳稳地坐着，没有说话。秦扬就来到牛行长身边，换了一个喝茶的杯子，倒满酒，同时也给自己倒满了茶杯，说，牛行长，咱们豪华一下。

牛行长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茶杯，不禁有些胆怯，他已经喝得八九不离十了。现在这样一大杯，他是喝不下去的，即使勉勉强强喝下去，也一定会来个现场直播的。于是，他就说，小秦你不要吓唬我，我是一个节俭的人，不会豪华，也反对豪华。

反正我站在这里了，你不豪华我不走。秦扬却有点不依不饶，而且，端起大茶杯送到牛行长唇边。牛行长往后仰起身子，就是不接大茶杯。

两个人僵持着，路标笑眯眯地看着，他知道，喝酒喝到这个份上，说明离喝好就差不多了。

就有处长站起身来，替牛行长接过茶杯，说，酒桌上的女人不能小看。到了最后，我们喝得不行了，小秦来劲了，豪华可以，不能只跟一个人豪华，要跟所有的人豪华。

秦扬笑吟吟地说好啊，然后，一仰脖子，喝了一大杯。等处长也喝下去之后，对处长说，刚才这个酒是你替牛行长喝的，咱俩的还要继续喝。处长面有难色，秦扬亲自给两个大杯子倒上酒，拿起来把两个杯子碰了一下，自己先喝了下去，完了把杯子递给处长，处长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喝下去以后，处长没有就座，直接就去沙发上躺着了。

秦扬仍然是笑意盈盈地在那里站着，目光从沙发上的处长，转到酒桌上，好像在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牛行长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处长，感觉有损银行的形象，就把目光转向离秦扬最近的王处长，王处长就站了起来。但是，一看就明显状态不佳，站也站不稳，说话有点含混。不过，牛行长知道他在这个状态，实际上还是有余地的，说明他喝好了，但是还没有喝醉。

牛行长面带微笑，王处长，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叫人家秦小姐看咱们的笑话。杯里有酒吗？

有啊，有啊。王处长连忙举起酒杯。

哈，那么小，谁喜欢啊！你没看见人家刚才用的什么杯具？能用大的吗？

跟秦小姐豪华，当然能啊。说话间，服务小姐已经斟满了大茶杯，秦扬自己也倒满了。在大家的热烈掌声中，王处长跟秦扬又豪华了一下。

牛行长笑眯眯地看着秦扬，又看看自己的队伍，说道，秦小姐确是海量，我看还没有尽兴。谁还能奉陪啊？一边问，一边用眼角余光瞟向刘处长。处长负责前台业务，姓刘，因为整天跟客户打交道，是各种饭桌酒桌上的常客。他本人本来酒量就很大，又经过这么多的锻炼，他的酒量就有些深不可测了。曾有人私下里问过他，究竟能喝多少酒？他笑嘻嘻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能喝多少，反正领导叫喝多少，就喝多少。没醉过。

这是牛行长手里的秘密武器，一般收拾残局的时候，才用。

刘处长马上站了起来。女士挑战，男人不能说不行。我尽管酒量不行，但是胆量能行。小姐倒酒。小姐过来倒酒的时候，刘处长看看秦扬手里拿的酒瓶，已经没有多少了。就说，倒来倒去的多麻烦，索性拿两瓶过来，我跟秦小姐对吹怎样？秦扬还没有回应，路标倒先吓了一大跳。从开始到现在，秦扬喝了至少有二斤酒了。而那个站起来的刘处长，在整个喝酒吃饭的过程中，表现得很低调，除了规定动作，从不主动出击，根本没有喝下多少酒。他即使喝下这一瓶，也无非是过量，最多是酩酊大醉。可是秦扬一个女孩子，如果再喝下去这一瓶，弄不好会出事的啊。

可是，路标不好阻拦这件事情。

刘处长迅速看了一眼牛行长，见牛行长没有任何表示，就从小姐手里夺过酒瓶，像是自言自语，却又明明对着秦扬说，咱是粗人，吹起来爽啊。要是饭店没酒了，那也只好下次了。

秦扬笑盈盈地说，刘处长，酒不用发愁。即使他这里没有，人家国外的酒厂还是会出的啊。说着叫小姐开酒。然后，举起酒瓶，咕咕噜噜地朝自己嘴里倒下去。实际上，大家看得很清楚，她不是一口接一口地喝下去的，而是真的直接从喉咙灌下去的。

刘处长看得有点呆了，秦扬这种喝法，他是绝对学不来的。看了秦扬的表演，他自惭形秽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刘处长也不敢含糊，对着酒瓶，发挥他的技术。尽管姿势不好看，用时也较长，但是毕竟，整瓶酒被他喝下去了。喝下去之后，他转过身去想去厕所，秦扬笑嘻嘻地叫住了他，我看真正的海量，就是刘处长了。好事成双，咱们再来一瓶怎么样？

刘处长半天没有说话，本来他是打算喝完后，马上去洗手间，用他的独门绝技把酒吐出来。不料，又被秦扬叫住，失去了大好时机。肚里的酒却不管不顾，发起威来，只见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没来得及坐在椅子上，就先软软地坐在了地上。路标怕再喝下去出事，直接对牛行长说，刘处长都坐地上了，要不要叫120啊？

牛行长说，不用，我知道他的酒量。今天十分感谢路总的招待，咱们可以撤了吧？

其他的人纷纷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