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马六甲城

此刻，尽管事实已经证明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文莱王子阿布贾哈，但是乔凡尼依旧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凄惨的家伙：虽然为他找了一件干净整洁的衣物，但由于现在条件限制，并没有进行彻彻底底的洗浴，他脸上和身上包裹着层层纱布，不过所幸是外伤并无大碍。

“第一个问题，”乔凡尼的目光让阿布贾哈再也受不了了，最终在他抗议的前一秒钟，乔凡尼坐到了座位上，并且让阿布贾哈也坐了下来，“你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有什么目的？”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求见公爵阁下，”阿布贾哈难以掩饰他心中对于刚才屠杀的余悸，说话都还在微微颤抖，“我先去达古潘求见了平衍加市长，但得到消息说公爵阁下已经前往马六甲，就轻装只带了两艘船先行出发，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发生了这件事情，太可怕了...........”

乔凡尼微微一皱眉头，对这个文莱王子有些懦弱的性格有些不屑，但没有说出来，只是让手下给他一杯水。

看着阿布贾哈道谢之后慢慢喝了一口水，情绪稳定了一些，乔凡尼继续发问，“那么袭击你们的是什么人？”

“是倭寇，”阿布贾哈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补充，“就是那些来自东北方向的日本人，他们是一群畜生，没有想到我的运气这么差，竟然遇到了这群人。”

“好吧，”乔凡尼沉吟片刻，“我会向公爵阁下申请会面的，现在你先下去休息吧。”

阿布贾哈疲惫极了，他起身连忙道谢，随后在侍从的引领下走出了船舱，现在对于他来说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最重要的，毫不客气地说他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将军阁下，”这时候，汇报情况的罗素带着一个人在阿布贾哈刚刚走出的时候走进了船舱，手中拿着一把缴获的奇形刀，“舰队的随军铁匠已经到了。”

“很好，”乔凡尼点点头，“现在就这把刀，你能够看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把刀相比于我们的军刀，拥有更加强大的杀伤力。”

“是的将军阁下，”铁匠点点头，拿起手中的奇形刀，抽出刀鞘，“您说的非常不错，这把缴获的刀和我们的相比不论是做工上面还是选材上面都更加的优异，您现在看到的，是一把已经击断了两把我们制式军刀的奇形刀。”

乔凡尼结果那把长刀，认真的扫视着刀锋，出了一点淡淡的痕迹，如果不仔细根本看不出豁口，他传视给众位军官，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发出一阵惊叹。

“这是为什么？”乔凡尼挥手制止了有些喧闹的人们。

“如您所见，”铁匠有些恭敬地微笑了一下，“这种刀其实并不像我们所采用的炼钢法，它们所制造时候温度更低，具体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们的炼钢法采用的低温是肯定的，这是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

乔凡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挥手让铁匠退下，又看向罗素，“我敢肯定的是，那个阿布贾哈的到来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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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哲伦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最终依照公爵命令等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公爵阁下自己和马基雅维利以及整个公爵府枢机秘书的全员。

往日葡萄牙人的殖民城堡，此刻已经被旗帜鲜明，气宇轩昂的艾斯普瓦公国马尔斯公爵近卫团所团团包围，这些气度非凡的勇敢精锐士兵们无一不是身经百战，他们满怀着荣耀感和使命感，一直忠诚地保护着国家的领导人。

这天恰好是迪姆川部落和北方亚美利加大陆上的印第安原住民的神临节，北方大陆的印第安人节日都很相近，而且他们作为军队尤其是近卫团的很大一部分组成人员，可以见到的是城堡要塞的训练场上跪满了虔诚祈祷的印第安人，他们最中间还保留着传统的祭司来组织祈拜。

在艾斯普瓦公国，任何一个民族都允许拥有各自的信仰，所以不论是天主教徒还是东正教徒乃至于各种多神教的人，信仰都不受限制，但是他们每一个有信仰的人都受到艾斯普瓦公国宗教裁判所的管辖，一旦有任何破坏安定团结的行为势必会遭受严厉的处罚，所以虽然有时候会发生一些无可避免的冲突，但是拥有深仇大恨的穆斯林和基督徒们还是能够最大程度上保持和睦相处的状态。

除了这种法治措施，林世举还下令在各个宗教教义上面加上“平等博爱，忠诚守信，宽容温和”等等宗教理念，但凡有任何违反这几条的人，全部都会被除以取缔的惩罚。

所以艾斯普瓦公国现在完全和旧大陆宣扬的“肉体归于君主，灵魂归于教会”截然相反，神甫们再也不敢用这些法子来给自己和教会谋私利了，艾斯博文大主教也知道自己翻不起大浪，索性也越来越沉默——————这里的宗教秩序至少是他们所有人都很满意的。

此刻，在整个要塞最内部的也是最豪华的地方————马六甲总督府内，很少穿上公爵礼服的林世举正坐在长桌的最前面，各位主力部队的指挥官和行政人员以及各级官员都穿戴整齐，那些军官们穿着标准的艾斯普瓦夏季军官礼服，官员们则一个个用拉夫领和金属胸衣让自己显得身姿修长，挺拔高贵，大热天还戴着假发，除了他们之外，在场的还有一些黄种人面孔，都是中国人。

这个地方原本是莫洛人的宫殿，葡萄牙人占据了这里之后就把王宫变成了总督府，在呆了不长的一段时间后他们就被赶跑了，甚至有很多尚未改造完成的建筑材料随处可见。

枢机秘书普勒塔清点了一遍人数，那些地方的暂时性行政长官，各舰队和各主力舰的舰长以及兵团的指挥官甚至公爵群岛的新任大法官以及各个新任部门官员全部都已经在座了。

林世举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丝毫没有客套寒暄的打算，“顾问先生，我们国家的情况目前为止怎么样了？”

马基雅维利作为公爵的私人顾问，在艾斯普瓦公国的位置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显赫，随着公爵对他的信赖与日俱增，如果不是林世举早有将他外放的准备，恐怕普勒塔就不得不要担心自己的位置了。

枢机秘书处处长虽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位置，但这个位置却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

“遵命，公爵阁下，”马基雅维利站起来欠欠身，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册子，声音若虹的念起来，“在我们大力的军事推进下，目前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营已经打通了前往曼诺瓦里的航线，蒂多雷人向我们表示臣服，这就意味着我们通往马古鹿群岛的最后一个障碍已经被清除了，我们现在在整个南洋已经通行无阻，虽然前往本土的航线尚未打通，我们还没有办法获得更大的收益，但是就目前而言情况已经相对于我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当然这都是得益于公爵阁下的英明领导。”

马基雅维利朝着林世举微微欠身，随后又继续讲下去，“关于您特别下令关注的马六甲海峡的调查情况，我们在设立了五个行政区之后已经大大改善了情况，那些敌对的土著人无一不臣服于我们的火枪火炮下，很快甚至就在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兵夺取葡萄牙人在马六甲的最后一个据点班达亚奇。

“税收方面，由于目前所有的来往通商的比如阿拉伯人，中国人，甚至包括印度人在内的船都向我们申请了保护，税收方面我们消除了很多葡萄牙人设立的繁余税种，所以收益有所下降，但是船只却更多了，我们反而可以获得可观的利润。”

伴随着马基雅维利的最后一个词语落下，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交头接耳起来，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是对香料和黄金的笑容，看样子每一个人都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这也是可想而知的，连普通的士兵们水手们都成天讨论着买了多少稀罕货，这些家伙们恐怕更是赚了个钵满盆盈。

“伟大的公爵阁下，”麦哲伦对林世举的称呼都已经发生了变化，他的态度和众人一样，更加恭敬了，“我已经派遣加拉德船长带领三艘船顺着我们来时的航线前往本土了，他们经验丰富，很快我们就会迎来来自本土的大批后勤补充品，我们的国家也会更加繁荣昌盛！大公万岁！”

麦哲伦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他们自发地站起来高呼，“大公万岁！”

在这个时代，黄金和香料就是信仰，这两种东西是欲望的代名词。

肉豆蔻是马古鹿群岛的特产，只需要小小的一捆，在欧洲的宫廷就能够换取一箱子金路易，那些出手阔绰的大贵族们不会在乎那一点小钱，对他们来说有了香料就有了一切。

在来的路上，林世举发现了很多奇怪的现象————许多白人已经在各个岛屿上定居了，甚至一位葡萄牙海军上将都放弃了自己的官职，把自己隐藏起来当成了一座小酒馆的老板，还说得一口流利的土著语。

现在，麦哲伦将军就是为了召集他在马来亚打仗的时候流落在这里的战友，比如前任步兵上校罗德里格 努克斯先生，这个家伙已经不再在葡萄牙军团里面效力了，他早就沉迷在这里的生活里，并且娶妻生了子。

胡椒这种东西也是令欧洲人着迷疯狂的，但这东西在埃及现在已经很常见了，除了肉豆蔻以外，还有一种东西代替了原来胡椒的地位————丁香。

这种令人疯狂的香料作物可以提炼成香精，又可以作为观赏性植物，是欧洲上层贵妇们享用的奢侈品，还可以作为家具，欧洲东南部虽然有少量的产量，但是那里现在已经被奥斯曼人所肆虐。

甚至在十七世纪时期，荷兰人还特意拔出了安汶岛和特尔纳特岛以外的所有丁香树以便获取垄断的暴利，直到法国人走私丁香到了美洲才打破了他们的垄断。

根据葡萄牙人战俘提供的消息，他们正在前往占领一座香料产地————班达群岛，麦哲伦已经下令一支混编舰队尾随在他们后面，准备来一个突然袭击，把所有的葡萄牙人变成艾斯普瓦公国的白色人种苦力。

现在，会议已经变成了一场歌功颂德的庆典活动，所有的人都欢呼雀跃。

“我以前就对印度货垂涎三尺，在这个世上我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好的东西！这都是睿智和神圣伟大的公爵阁下带给我们的！”

“那些麝香，水晶宝石，天蓝钻石，茶叶，胡椒，龙涎香，熏香子，丝绸，珍珠，玫瑰油，”马基雅维利不是一个爱财的人，但还是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我很难想象会给我们带来多么庞大的收益，但是我建议公爵阁下尽快确保我们在这片土地的长期权益。”

“我已经告诉了乔凡尼，”林世举点点头，“很快我们的重心就会放到造船和组建军队上面，当然召集商团也是我们的重点工作之一。”

“还有一件事，公爵阁下，”马基雅维利清咳两声，林世举便知道他有话要说，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前者才继续，“那个原来被葡萄牙人赶跑的马六甲国王派遣了他的使者过来，要求我们归还他们这座城市，恢复他们对于他们国家土地人民的主权。”

“非常抱歉，公爵阁下，”麦哲伦脸色一变，一下子站起来，“我很快就会派出部队让他们全部闭上嘴巴。”

“我知道你这几天都在扫荡爪哇岛上面的巽他人和亚齐人，”林世举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

“那些下贱的马来人，”麦哲伦身边的一名军官脾气有些急躁，大骂一句，“葡萄牙人怎么不杀光这些异教徒！”

“住口！”麦哲伦脸色大变，连忙喝住军官，偷眼看了看林世举的脸色。

“张奕珐总督阁下有什么想说的吗？”林世举却是没有在意，他看了一眼一众在一边翻译的陪同下的中国官员，张奕珐欲言又止的样子被他清楚地看在了眼里。

“公爵阁下，”张奕珐站起来朝着众人团团一礼，才开口，“马六甲人尝以我朝汉丽宝公主之事迹为荣，依在下之愚见，公爵阁下又是我朝同宗，率天兵而至，御外敌于此，若是如此，那克复马六甲实乃功德无量，光复国土之事也，何况马六甲自古乃是大明属国，想来那苏丹也无话可说。”

“哈哈，”林世举哈哈大笑，“就这么答复那个使者吧，要是他不愿意，我就替他的祖先教训教训他！”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这种西式幽默自然不是那些中国人懂得了，林世举扫视了那些正在捻着长长胡须摆出一副矜持的嘴脸在不清楚内容的情况下干笑两声的中国人，有些叹息。

他们总是在任何的场合里都摆出一副自认为有风度的样子。

“诺克上校！”林世举在众人笑声收敛之后，叫出了海军陆战队师长诺克上校的名字，后者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起来，谁也无法想象现在这副刚正严肃的他是刚才笑得最大声的，“我命令你在马六甲一带组建一个陆军师，一个海军陆战队师，你留下一个营的兵力作为无作战任务的训练营，他们的任务就是训练新兵，我要求新兵的数量里面至少百分之七十是中国人，武器装备方面你不用担心，但是我要他们在两个月之内达到我们守备军的水平！”

“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诺克敬了一个礼，随后坐下。

“葡萄牙人的使者我已经收到了他的消息，”林世举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随后又摆出一副若有若无的笑容，“在我们的大炮开始攻击佛洛里斯的要塞前，谈判绝对不能够结束！我可以接受他们与我们进行平等的贸易，但是绝对不允许他们的舰队自由无阻的行驶在我们控制的海域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