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骨肉亲情

如何从莫牍山庄回来的，梦优昙没有多大印象。

因为在梦优昙收服释齐的时候，整个藏书阁便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开始剧烈的摇晃。

芸娘和莫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会发生，二人以最快的速度集结一个梦优昙从来没有见过的阵法，将梦优昙，夜安和枢棋子送出了藏书阁，梦优昙想要再冲进去救他们二人，却被阵法拦在了外面。

梦优昙最后看见芸娘的那一眼，她和莫霖是相互依偎着的，在她的脸上，是梦优昙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笑容，那笑容里有解脱，有痴情，更多的，是解脱。

梦优昙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芸娘和莫霖早就打算好了，她取了释齐，他们两个便永远埋葬在莫牍山庄。

梦优昙记得，她嘶吼着芸娘的名字，但面前的藏书阁已经被倒下的石块掩埋，半点也找不到芸娘的气息。

梦优昙依稀记得枢棋子的一席话，他说，芸娘和莫霖此生经历的，他们无从得知，他们此生的感情，或许都已经混杂在了莫牍山庄里，如今他们深埋在莫牍山庄中，既是他们情愿的，也算是了了他们的心愿。

生不同时，死同衾。

这是芸娘和莫霖，最好的结局。

梦优昙回到梦府之后迷糊了几天，便将自己埋在了从莫牍山庄拿回来的书卷中。

梦优昙得了释齐，加之体内的银蛇血为助力，不过半月，便已经连梦老爷都不是她的对手。然而梦岩在欣慰的同时也看到了梦优昙的要强，他隐约知道梦优昙想要做什么，却又知道梦优昙想要做的事情不是他可以阻止的。

当梦岩将心中的问题问出口的时候，梦优昙只是淡淡的一笑。“爹，你知道吗？我一直等着你来问我呢。”

梦岩心中不由得一酸，现在的梦优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样子，虽然现在的梦优昙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但他不想看到梦优昙这个样子。

“我知道，你娘亲的死，你很难过。”梦岩低下头，心中酸楚更甚。“我心中也一直没放下，我总觉得，你娘亲只是出门去哪个寺庙礼佛了，不过几日她便要回来了，我便想着是不是该去厨房吩咐准备她喜欢的菜肴，吩咐身边的婢女准备她喜欢喝的茶。”

梦优昙梦岩说着，心中难勉泛酸，但眼泪蓄在眼里，倔强的不掉下来。“其实在前些时日，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娘亲已经去了一个月了，虽说尸骨未寒，但她真真的已经去了，我该做的，不是在这个娘亲曾经生活的地方找寻她留下来的痕迹，昏沉度日，我该做的，便是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去为娘亲讨回一个公道。”

窗外又开始慢慢的飘雪，梦岩在梦优昙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但正是那个时候，他辜负了一心一意对他的鹭鸢。“女儿，你娘亲，不愿看到你这样。”

梦优昙不由冷笑。“我知道爹更不愿看到我这样，爹爹心善一直记着我梦家与皇家是同根，但爹爹也看到了，皇家从不曾念及我梦家为他皇家所做之事，从不曾放过我们，景家，莫家，鹭家，现在只剩下我们梦家，在那个在位者的心里，没有血缘亲情，只有他的位置！”

梦优昙的话像一根根细密的刺，密密麻麻的扎在了梦岩的心尖上。“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梦优昙脸上又凄凉的笑意。“我能入了莫牍山庄搬出这些书，能收服释齐，爹爹，你觉得那些你故意藏着不愿让我知道的事，我还不知道吗？”

“释齐……”梦岩心中陡然一惊，反复咀嚼着释齐二字，将释齐的由来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释齐是先祖所传下来的，为防止后世中出现昏君，释齐便交由四大家族守护，释齐可斩昏庸无道之君，可杀荒淫无道之人，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释齐一出，天下臣服。但后来皇家并没有出现先祖所担忧的昏庸无道之人，释齐便被莫家以阵法封印。

其实梦岩早就应该想到，从梦优昙知道莫牍山庄的那一刻开始，梦优昙所走的路，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优昙……”一切话语到了嘴边，梦岩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面前这个要强的女孩子，不过十六岁，正是应该无忧无虑的年华，只因生在了梦家，她承受了那么多不该由她承受的事情。

“爹，你不用再劝我，你知道的，我没有退路，您做了这么久的梦家的当家人，也是时候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好好的享享福了。”梦优昙这一席话说得极其客气，但话中的意思，梦岩又怎会不明白。

“龙脉，我不会给你。”梦岩坚定的语气传入梦优昙的耳中，梦优昙不由得勾了勾唇。

“爹，原来娘亲的死，在你心中这般微不足道。”梦优昙的语气淡淡的，但梦岩听在耳中却像一把利剑插在了他的心上。

梦优昙脸上露出倦色。“我累了，爹爹请回吧。”

看着梦岩跌跌撞撞的走出院子，梦优昙脸色一冷，心中隐隐刺痛。门口闪出一个娇小的身影，为梦优昙添了杯盏中的茶。

“小姐何必这般骗，若老爷知道小姐是因为想保护他，一定会支持您的。”桃花垂着头，话语中隐隐有些悲凉。

“桃花，你一直这么聪明。”梦优昙唇边染上了淡淡的笑，但桃花看在眼里却觉得无限悲戚。

“桃花知道，小姐与老爷闹得这般不愉快，是您得了龙脉之时让老爷恨您，这样老爷就不会自责了。”桃花一直都是个有着玲珑心思的人，以前的她尚且可以装作糊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但现在，她知道梦优昙的身边不能少了她。

梦优昙一笑。“我做的，是爹爹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与其让他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我，愧对娘亲，不如让他觉得，是我自己任性，他拦不住我。”

“小姐对老爷的一片心，老爷会明白的。”桃花安慰道。

梦优昙将手边的茶抬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脸上只是淡淡的。“我倒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明白。”

狂风乍起，京都已然被连绵的大雪掩埋，梦优昙整天躲在家里，时不时的练练短刀，听着夜安或者手下禀告着京都这几天所发生的事。

“你说什么？梦蔷身体出现异常了？”梦优昙将手中的热茶放回了桌上，眉头紧紧的皱着。

“探子回报，二小姐近日来很少出府，连皇上召见也推辞说雪天路滑不想出门，自然，这样的天气确实不适合出府，皇上便也没有怀疑，但二小姐，身下有见红的迹象。”面前跪着的暗卫冷冷的回报。

梦优昙挥了挥手，示意死士退下，一旁的桃花凑上来给梦优昙倒茶，见梦优昙紧皱的眉头，不由得开口道：“小姐，二小姐的孩子若是不保，对小姐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梦优昙拧着眉摇了摇头。“我虽恨她，但她肚子里的，好歹是我们梦家的后代。”

“小姐就是太心善了。”桃花撇撇嘴，想起梦蔷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心中便是一阵不舒服。

梦优昙也不喝桃花计较，她凝眉想了想，如今这个情况，看来还是先不要动祁宸和梦蔷的好，等梦蔷的孩子生了下来，他们自然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梦优昙不知怎的想起了梦蔷的生母，那个让梦岩和祁羽思念一生的女子，梦优昙觉得梦蔷真的很不配做她的女儿，梦蔷的那番心思，真的很让人讨厌。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生在那样的环境里，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只是，即使到了现在，梦优昙也都在惦记着骨肉亲情，不像梦蔷那般，六亲不认。

枢棋子去了丞相府有些日子了，回来的时候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梦优昙问了桃花，才知道枢棋子此番去丞相府并没有查出什么，不知怎的，梦优昙没有像枢棋子那样的失望，反而松了口气。

梦优昙想，枢棋子肯定也是松了一口气吧。

看着枢棋子和商千凝日益亲近，梦优昙觉得自己像是了却了什么遗愿似的，真心的为他们感到高兴。自从商千凝认识了枢棋子，虽然往梦府跑得勤，却也很少来找梦优昙，梦优昙心中自然是不介意的，倒是桃花有些不乐意了。

一次不经意间，桃花便嘴快道：“商小姐也太过分了，小姐还在这里呢，来了府上不来拜会小姐，反倒一天黏着枢棋子，也不怕旁人笑话。”

梦优昙听完心中有些不舒服，便出言训斥了桃花，桃花很少见梦优昙这般疾言厉色，吓得直认错。

桃花尚且这样，底下的下人说成什么样，梦优昙自是可以猜到一些的，梦优昙教训得了桃花却堵不住幽幽众口，她知道，这些话早晚会传到商千凝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