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惩罚
骆菁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十分。
奈奈在外面敲门，动静着实很大，骆菁婉强压住心中的愤怒，将门打开，奈奈就一下子冲进了房间内。
“我的好王妃，您怎么还在睡觉呢？”看着骆菁婉睡眼朦胧的表情，奈奈有点焦急地说。
骆菁婉撇了她一眼，奈奈于是意识到自己的不合礼数，于是慌忙低下了头。
“你大早来敲门，所为何事？”
“王妃，那侧妃现下正在惩罚茂名呢，就在凉亭！王妃快去看看吧，太欺负人了！”奈奈气愤地说道。
“奈奈，你说本王妃穿这件衣服怎么样？”骆菁婉拿过一件淡紫色的纱裙，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询问着奈奈的意见。
奈奈不明白骆菁婉究竟在想什么，于是只能机械地点点头，一边又焦急地等待着。
骆菁婉将奈奈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指明什么，依旧不慌不忙地穿着衣服，然后对镜梳妆。过了大抵有半个时辰的时间，骆菁婉才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于是奈奈便慌不可耐地将骆菁婉往凉亭走去。
现下已经是初夏的时节，虽然太阳还不至于那么炽热，但是照在人身上还是会觉得很热。再加上汴京属于南部地区，气候本来就要湿热一些，所以虽只是五月的初夏天气，还是会体会到盛夏的气息。
里王府的面积着实很大，骆菁婉与奈奈走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间，才来到凉亭。凉亭外早就聚集了一群人，侧妃柯子素在石椅上坐着，而茂名却在地上跪着。
其实茂名的本名并不是茂名，而如奈奈一样，是个叠名，素素。本来素素这名字便是茂名的爹娘取的，也唤了十几年的光景了，可是奈何三个多月前，里王牟聿泽纳了一房侧妃之后，素素这名字便唤不得了，只因为那侧妃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素”字。左右是个名字，骆菁婉又天生的是那种性格寡淡的人，于是便也遂了牟俞泽的意，给素素重新起了一个茂名的名字。
大抵是跪的时间久了，茂名的身子开始有些倾斜，倒向一方。但是只要她的身子一歪，便会有人从边上踹她一脚，直到她重新跪好。
看到这里，奈奈就气不打一处来。骆菁婉及时地制止了她。
“王妃！”奈奈焦急地大喊一声。茂名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此刻看她受处罚，她的心也跟着一起难受。
“怎的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脾气还是这么暴躁？”骆菁婉睨了奈奈一眼，有点不满。
“茂名都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这样下去，她的身子会吃不消的。”奈奈焦急地说。
“哟，这不是王妃姐姐吗？怎的这都大中午的了，您才过来？”
骆菁婉还没有回答奈奈的话，就被一道声音吸引过去了。说话的是牟俞泽的一个妾室，也是最早入里王府的，所以尽管并不受宠，到底还是有一点地位。
“琳夫人这一句姐姐本王妃可担当不起，毕竟本王妃现年正是二八年华，琳夫人却已经二十又三了。”
骆菁婉并没有理会那琳夫人的冷嘲热讽，反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句话将那琳夫人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既然王妃来了，就快来凉亭坐坐吧。外面天热，王妃身子又娇贵，还是得小心一点。”说话的正是柯子素。
柯子素其实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人，肤白唇红，腰肢不盈一握，眼睛更是能滴出水来。也怪不得里王会对她疼爱有加。
可是任何美好的东西都是有纰漏的，比如眼前这侧妃，虽然美丽，可是眼角的鱼尾纹，暴露了她其实已经年岁不小的事实。
骆菁婉心下了然，估计是这里王偏爱比她年长的女子吧。
里王牟俞泽现下共有四房妻妾，除过骆菁婉，便还有这侧妃柯子素，琳夫人莫琳儿以及一个顾夫人顾曼殊。
这三个女子容貌各异，各有各的出色之处，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年纪都要比牟俞泽长上一点。
由奈奈搀扶着，骆菁婉避开人群，一步一步地走上凉亭，直到走到柯子素的身边才停留下来。
“茂名，你怎么在这里跪着？你不是一早便领了本王妃的命令出府去买东西吗？怎么东西没买着，人反而在这里跪着？”
骆菁婉直接无视柯子素，假装不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茂名。虽然她的演技很好，装的也很逼真，可是还是没有人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好在骆菁婉本身的目的便不是让其他人相信。
“王妃，我本来是打算要出府去给您买东西的，可是却不小心，不小心……”
茂名一直都没有哭，可是此刻看见自己王妃，却忍不住掉眼泪了，剩下的话实在是哽咽的说不出来。
骆菁婉并没有勉强她，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柯子素的身上。
柯子素笑笑，便立即有丫鬟替她说话：“王爷前几日专门从老远的地方找到西瓜和罕见的冰块，好不容易才冻好了西瓜打算给侧妃来解暑的，可是没想到被你的丫鬟撞了一下，我端着的那盘西瓜掉在地上了，于是我们侧妃便惩罚她。”
说话的是柯子素的贴身侍女。
“我道是什么事呢，竟只是一盘西瓜。”
“可那是王爷特地为侧妃准备的。”
“你也说了，是你们互相撞了一下，怎的你不说是你自己没端好，反而全部赖给我的侍女？”
“本来就是她的不对！”
那丫鬟依旧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完全不把骆菁婉放在眼里。奈奈气得牙痒痒，茂名也是一脸的担忧，其余的人却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状态。
“可是她好歹是本王妃的贴身侍女。”骆菁婉依旧笑着，好脾气地说道。
“即使她是王妃的侍女，可是这犯了错，终究是要受到惩罚的，断没有因为她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就原谅了她的过错这样的说法，不然对其他人，可是大大的不公平。”那小丫鬟终于不再接话，反而变成正主说话。
柯子素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一席话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骆菁婉主仆二人的身上。
“啪！”柯子素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凉亭内就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众人皆转过头朝声音的发源地看去，便看见了那小侍女的右脸颊上印上的五道清晰的指印，以及骆菁婉还没有落下的右手。
“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被打，柯子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气愤地说道。
“诚然如侧妃所说，这犯了错，终究是要受到惩罚的，断没有因为她是侧妃的贴身侍女就原谅了她的过错这样的说法，不然对其他人，可是大大的不公平。”骆菁婉微微扬起嘴角，将柯子素方才对她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不知我的侍女犯了何错，让王妃如此大动干戈？”不得不说，柯子素的教养还是极好的，诚然此刻内心早已经对骆菁婉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可是表面功夫还是依旧在做着。
“大动干戈倒不至于，本王妃只是在代替侧妃教训这不懂规矩的小丫鬟而已。作为里王府的当家主母，难道本王妃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
“当家主母”这四个字太过于沉重，所以当柯子素说出来的时候，除了奈奈与茂名，其余的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那之前一直盛气凌人的柯子素。
毕竟这四个字意味着，在里王府，骆菁婉的身份地位是最高的，而其他人，不过是她的陪衬。
大邑国的风气并不似这片大陆上的其他国家。其他国家尚有受宠便意味着有地位这样的风俗，可是在大邑国却不尽然。大邑国只看地位，若你地位极高，便有极高的权利，哪怕不受宠。所以受宠与有地位之间，并没有太大的联系。
所以骆菁婉的这句话，狠狠地打击了侧妃与那两个夫人的内心。她无疑是在告诉他们，这里王府的后院，是她说了算。就算是她为所欲为，也没有人可以反抗。
“王妃说的没错，您是里王府的当家主母，想要惩罚一个奴婢本就不是什么事。只是子素还是有些不明白，佳木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
佳木就是那个被骆菁婉打的柯子素的贴身侍女。
“侧妃当真不知？”
“不知。”
“既然不知，那么本王妃便一一向你道来。首先佳木非得说是我的婢女撞了她，才导致西瓜落地，这句话本就是漏洞百出。本王妃一早便吩咐了茂名出府前去替本王妃买一件物什，从我的墨鄢居到王府大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经过侧妃的风榭居，所以我当真不知道二人为何会遇到。再者，茂名身怀武功的，随便的一个碰撞是可以轻易躲开，除非有人刻意为之，”说到这里的时候，骆菁婉还故意停下来，朝佳木看了一眼，佳木被她看得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这也只是王妃的片面之词。”佳木听完骆菁婉的分析，虽然每个地方都被她点到了，可是她还是在做垂死的挣扎。
“这便是你的第二个错。”骆菁婉说。
“为何是第二个过错？”连柯子素都有点看不明白了，于是开口问道。
“一个小小的婢子，也敢用这种口气跟本王妃说话？”骆菁婉的声音徒然升高，其气势瞬时严肃起来。五月的初夏天气，凉亭的众人却感到了一阵阴测测的凉风吹过。
“若没有记错，从本王妃出现在这个凉亭到现在，除了茂名，没有一个人向本王妃问好。”
“这个本王妃就不计较了，可是作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奴婢，却不懂礼数，用那种口气跟本王妃说话，侧妃，你说，这该不该罚？”
“这……”被点到名的柯子素变得犹豫起来了。毫无疑问，佳木会有那样的所作所为，是授了她的意，所以才敢为所欲为。这要是承认了，就等于承认了这件事是她交的。
“佳木不懂事，会那样做也是情有可原。”
“不懂事？情有可原？”将柯子素话中的重点挑出来又重复了一遍，“这下本王妃就不明白了。本王妃的侍女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西瓜，便被罚着跪了快一个时辰。怎的到了侧妃这里，即使是奴婢对主子出言不逊，便仅仅是以不懂事与情有可原带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