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身不由己
醒来时梦优昙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得要命，坐起身时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昨夜发生的一切接踵而来，梦优昙又一次感受到了喝酒的坏处。
身边已经没了夜安的踪影，但这满榻的凌乱和被子上未散的温热告诉梦优昙，昨夜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真正存在的。
桃花在屏风后准备好了热水，在伺候梦优昙沐浴的时候，梦优昙发现桃花的嘴角总藏着一丝呼之欲出的笑，而且看桃花那满脸的害羞，梦优昙不由得给了她一个白眼。
又不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候伺候她沐浴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那个，桃花，你今天不太正常啊。”梦优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
桃花嘴边的笑意再也藏不住，绽放在了干净的脸上，她从身边取过铜镜递给梦优昙：“小姐你自己看。”
梦优昙结果铜镜的时候还在发蒙，当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开始冒着一团团羞愧又愤怒的火。
在她光洁的皮肤上，一个个殷红的痕迹从脖颈一直蜿蜒到胸前，梦优昙顺便便老脸一红，强作镇定的将手中的铜镜递给了桃花：“夜安呢？”
“夜管家吩咐我好好照顾小姐，便走了。”桃花依然在笑着。
梦优昙气得头脑发晕，但这样的事情叫她怎么好这样青天白日的去找夜安出气，于是扑了无数曾的胭脂水粉，脖颈上的痕迹依然在，梦优昙索性便不出门，成日的在院子里练短刀。
正练着，梦优昙便发觉了桂花树上隐者一个人，以为是夜安，便也没怎么在意，自顾自的练着。不过多久梦优昙便觉得奇怪，若是夜安，早就下来跟她比划了，怎么还一直没有动静呢。
梦优昙手中短刀一个回旋收回手中，纵身一跃便上了桂花树，稳稳的落在了树上的人身边，手中的短刀亦是稳稳的抵着那人的命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熟悉的青衣，熟悉的面容，以及熟悉的笑颜。梦优昙有些发愣，方才梦优昙的动作极快，祁恒看着梦优昙也有些发愣。
“功夫进步得很快啊。”祁恒先回过神来，轻轻一笑。
梦优昙板着脸，收回手中的短刀，坐到了他的身边：“二殿下来梦家所谓何事？若是喝酒的话优昙便不奉陪了，昨夜醉酒，如今还有些晕着。”说起昨夜，梦优昙多了几分不自在，但强忍着没有让祁恒看出来。
“能让你喝醉，想来桃花必定是将最烈的酒搬来与你了。”祁恒笑出了声。虽然他从不刻意去装扮，但在梦优昙看来，他的这一席青衣加上他随意挽着的头发，配上他笑起来的万物失色，这个人真的可以让她感觉到轻松。
“大概吧。”梦优昙摸摸鼻子道。
“你猜我是来干嘛的？”祁恒转头有些认真的看着梦优昙。
梦优昙想了想他这么些时间不来，必是害怕与梦家扯出什么关系惹得他那皇帝老爹心中不痛快，如今这般，倒真是让梦优昙猜不透了。
“我知道芸娘死了。”祁恒说道。梦优昙一愣，是了，皇陵祁恒是一起去的，芸娘没有回来，兮云楼荒废，祁恒怎么说也该猜到了。
“而且我父皇也知道了。”祁恒淡淡的说着，却一直在观察着梦优昙的表情。“他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你继承了梦家的龙脉，解开了赤蛇的禁制，还有，进了莫牍山庄。”
梦优昙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是天下之主，想在我的身边安插一个两个眼线，那是轻而易举的。”
“我来，其实是想告诉你。”祁恒顿了顿，艰难的开口：“我父皇想要你们家的龙脉，这两天就会动手。”
其实这些梦优昙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祁恒这样来告诉她，倒是让她有些好奇：“你跟我说这些，不怕你的皇帝老爹迁怒你吗？”
祁恒一笑，那笑如春天的第一缕春风，轻轻的佛在梦优昙的心上。“你见我怕过什么。”
梦优昙亦是一笑，她与祁恒认识的时间不算久，但她深知祁恒是个怎样的人，如今朝堂之中再无太子祁渊，祁宸如今就对皇位虎视眈眈，想来也不是什么明君，反倒是眼前的这个看似风轻云淡的祁恒，他的聪慧，全都藏在了最深处，虽然在别人看来他是个存在感很低完全无用的皇子，但梦优昙却知道，他有成为一个明君的能力，只是，他不想。
“祁恒，你真的没有想过争一争吗？”梦优昙轻声问道。这个问题她本不该问，但想到若是祁羽驾鹤西去之时真的是祁宸登基，那么天下将是一场浩劫。
祁恒脸上的纨绔气息微微收敛，看着梦优昙认真的眼神，也难得认真了一次。“我不想，也不屑去争。从小我便在映画娘娘的身边长大，父皇疼爱大哥，顺便也疼爱我，大哥从小便是太子，父皇对他的期望很高，后来大哥为了大嫂出了事，父皇很失望。如今很多事情，父皇都交给三弟去做，三弟从小便没了母亲，父皇听信宫中道士认定了三弟命中带煞克死了生母，三弟这一生很不容易，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何必去和他争那个我不想坐的位置。”
梦优昙第一次知道祁宸的遭遇，但梦优昙心中的怜悯只是一点点，在梦优昙看来，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幸，也不该手段恶劣的让更多的人不幸。
“你想过天下苍生吗？你袖手旁观这么些年，难道不知道祁宸是个怎么样的人吗？”梦优昙发现，祁恒这一生似乎将骨肉亲情看得分外重要，重要到只为他们考虑。
祁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想过，当然想过，但只要他一动争夺储君位置的心思，那么与祁宸必将反目成仇，手足相残，叫他怎么忍心。
“我知道。”祁恒的的声音很微弱。
“既然知道，那么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祁恒，你不该争一争吗？”梦优昙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在了祁恒的心上。以前，他总觉得天下苍生都有他们的命运，不是他能左右的，但看到祁羽接连毁掉四大家族，祁恒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想法，天下苍生，在在位者的眼里不过是一粒小小的沙子，生死都只是在位者的一句话，一个念头。
“你如何断定，我不会像父皇还有祁宸一样。”祁恒轻声道，梦优昙一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怎么知道？其实她也不清楚，只是这些时日的接触，她感受到了祁恒的善良，一个善良的人，生在了皇家，便注定是那个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的人，这样的理由，她不知道够不够，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见梦优昙无言，祁恒又是一笑：“优昙，其实你是个很大胆的人。”他顿了顿，回想遇到梦优昙之后自己的变化，心中渐暖：“从小到大，直呼我名字的人很少，你是唯一一个我将我的名字说得那么好听的人，我喜欢你叫我祁恒。”
梦优昙眼眸微微垂下，她不明白祁恒说这些话的用意。
“我知道我们皇家欠了你很多，我想还你，只是，你给了我这样一个艰难的任务让我去完成，你不觉得过分了吗？我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没有谁能够左右我去做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梦优昙听着心中泛起一片涟漪。
“到底要怎样，你才可以放下过去的随心随欲呢？”梦优昙问道。
祁恒转头看着梦优昙，他在梦优昙的眼中看到了她的坚持。“很简单，嫁给我，成为二皇子正妃，未来的皇后！”
梦优昙再一次头脑充血了，一直以来她都将祁恒当做好朋友，却从未去细想祁恒对她的心思。
看到梦优昙的反应，祁恒一笑：“你想多了，我对你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你的身后，有默园，有龙脉，若是要我争夺储君的位置，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样的理由，梦优昙虽然半信半疑，但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相信，祁恒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对她有什么想法，且不说自己是个将死之人，更何况自己的心，已经牢牢的随着夜安而去。
“梦家没落，我嫁给你，有弊无利。”梦优昙冷声道。
“比起梦家，我更需要你。”梦优昙回头，对上祁恒坚定的眼神，心中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没了分寸。
嫁给祁恒，就意味着她与夜安再无可能，自己即将成为仇人的儿媳，她忽然想起了景绣，景绣是为了爱情，那自己呢？带着一腔仇恨和阴谋嫁给祁恒，对祁恒公平吗？
只是，若是嫁给祁恒，她便更容易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为了她的仇恨，成全她的孝心，嫁给祁恒，确实是个好办法。
她想起，自己本就已经没有了与夜安相守的可能，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是夜安恨她，那又怎么样呢，自己终究是要辜负他的啊。
她的爱情，早在银蛇血入体的那一刻，便已经崩塌得一点不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