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下山历练

说到香草的性质，那可就比较复杂了。其实，她本人并不在这里，而是在茫茫虚空的另外一个象限的另外一个宇宙的某颗星球上，降临于此的不过是她的一缕思念罢了。但因为她又是乌鸦神教的大教宗，在多元宇宙中占有非常强大的信息主导力，即便现在只剩一缕思维，依旧是非常不好惹的存在。如果将战斗力转化成容易理解的数据，香草凭借现在的“思念体”削弱状态，对上五位神帝中的任何一位都是绰绰有余的，若是两位以上，她至少也能保证自己跑的掉。

这样我们就明白了，香草并非像普通的剑灵那样，只是寄宿在剑里。她是一个在多元宇宙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可不会被一把剑给束缚住。

为了监控夜鹰的身心状态，香草选择了跟他进行精神链接。她的技术可就比封灵儿高出不少了，单向的链接不但没让夜鹰产生生理上的不适，甚至从心理上来看，夜鹰都无法主动发现这一点。这样的链接可以让她和夜鹰五感共同，不光是分享感官的喜乐，也能分享内心的痛苦，这或许就是她作为一个半神的觉悟吧。

她要同这个未来的教皇一同从铺满荆棘的道路上赤脚走过，一步一个血脚印，将娑婆世界带向星辰大海。

不过在承担心灵的苦难之前，香草可不会放过感官的享乐，比如现在，她就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而肆无忌惮地大声喊着，“那个那个，我要吃那个鱼！”“辣的不要，不要！”“哎呀你嘴巴嚼的快一点，我可是已经几千年没吃尝到过肉味了，多吃点下去！”……

夜鹰被他折腾得苦不堪言，在香草的催促之下，拼命往嘴里塞东西。但是他咀嚼和下咽的速度跟不上他塞的速度，食物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好几次差点喷出来。海燕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夜鹰这幅狼吞虎咽的吃相，仿佛刚蹲完八年大牢再放出来似的，将桌子弄得汤汤水水。

“那个，乌鸦哥哥……其实我还有事要跟你讲的。”海燕索性放下筷子，反正她吃不吃饭问题也不大，还是别跟夜鹰抢食为妙，因为总觉得会很丢面子。

“哈？什么事……”夜鹰一扬脖子，费力地把口中的食物吞下去，脸都憋红了，“别告诉我你没带钱。”

“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明天就要下山了。”无视了夜鹰的庸俗嘴脸，海燕耐心地解释道，“门派安排了统一的下山历练活动，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一组，去妖国的各个地方转转，体验一下人间疾苦再回来。据说是为了让我们见识一下世人的痴愚和凡间的污浊，有利于巩固道心，提升境界。”

“本来我是打算和黄鹂师姐一起的，可是她好像和掌门大人先组好队了，所以……”“咳咳咳咳咳咳！”夜鹰差点儿没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度吐出来，震惊到口不择言、语无伦次，“哇，这么明目张胆的吗？话说摘星子作为掌门人，真的还需要和你们这些新手做同样的人物嘛？”

“所以，我就和封灵儿约好了一起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乌鸦哥哥会来做我的侍者。”海燕觉得跟夜鹰解释摘星子的事实在太麻烦了，索性就跳过，接着讲道，“那就要麻烦乌鸦哥哥照顾我们啦，封灵儿有时候会很任性，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乖孩子，多多包容一下吧。”

“等等，明明你们才刚跑过一次团吧，这样的行程安排确定没有问题吗？”夜鹰一边吐着鱼骨头一边问道，“总感觉摘星子那个晧髯匹夫在无下限地用你们去给门派做广告啊。”

“唔……为什么乌鸦哥哥会这么想呢？”海燕不禁被夜鹰给逗笑了，“上一次的跑团并不是全山门的弟子都参与的，据说后来万骨枯就神秘地失踪了，下一波队伍怎么找都找不到。但这次的下山历练可是有妖气的传统节目啊，已经持续了好几十年了。”

“哎，所以说你们真是一点维权意识都没有啊。”夜鹰一只手举着酱猪蹄猛啃，一只手在空中指指点点，“摘星子正是借着这种定向思维，将本来无耻至极的广告行为在潜移默化中变得顺理成章了，高，实在是高啊呜啊呜……”前半段他还在慷慨激昂、指点江山，后来就只剩下啃猪蹄的声音了。看来也不能将这幅吃相全归罪于香草，要是夜鹰自己对着食物没兴趣，至于这么狼吞虎咽吗？

“总之，我就是来说一下，乌鸦哥哥不要忘记就好。”海燕的脾气也真好，对于这个吃自己饭吃的如此理直气壮的家伙依旧保持着笑颜，“吃饱了吗？”

夜鹰看看自己手上的猪蹄，被啃得几乎只剩骨头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几乎把一桌子的菜都给吃掉了，脸“刷”的一下就红起来。“对不起海燕！”他很果断地双手合十，做道歉状，“因为太好吃，所以我一不留神就全吃光了。”

“诶——很少见嘛。”香草把刚才因为太激动给碰歪的法冠戴正，开口调笑道，“你可不是那种很擅长道歉的男人哦。”

“闭嘴，衬衣教宗！”夜鹰在心里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你在一旁撺掇我，我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海燕似乎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瞬间，立马又变回那个处变不惊的少女，微笑着说道，“没事没事，下次请回来就是了。”她海蓝色的眼瞳中不知为何划过一丝怜悯，让夜鹰有些捉摸不定，闹不明白这模糊的情感有何深意。“既然也吃好了……”海燕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吧。”

现在外面差不多也是黄昏了，按照我们这儿的习惯，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但是很遗憾，夜鹰他们没有这种习惯，因为那个时代尚且没生产出电灯之类的照明用具，天黑就是正儿八经的天黑，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这个点儿就差不多该“日落而息”了。虽说海燕是修仙者，夜鹰也并非一般的凡人，但两人还是选择了遵循规律，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

一路上，夜鹰有些心神不宁，莫名地期待接下来的晚上，又不由地为自己内心的想法感到可耻。但海燕倒是神色如常，似乎对和夜鹰同居这件事没有一点儿介意，好像这两年的日日夜夜她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女孩真的不简单呢。”香草上下地打量着缓步向前的海燕，眯着眼说道，“心跳的频率一点都没有变化，甚至身体的激素分泌也和平常一样，看来她是真的完全不紧张啊。但是，反观你……”（香草的“刺客之灵”其中一项能力就是监视对手身体内所有细小的变化）

香草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讽道，“还说什么心无杂念，根本就是被自己的欲望给打败了嘛。”

“我又没说不在意和海燕同居，我说的是不对海燕下黑手啊！”知道香草能听到自己内心的想法，夜鹰也就不再装纯洁了，“再说了，跟女孩子一起住，心里会紧张是很正常的反应吧，你那个不屑的笑是什么意思？”

“好，正常正常。”香草随口敷衍道。

…………

尽管夜鹰做足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当真的搬进海燕的房间时，他还是震惊了。这哪是什么宿舍，这就是一间完整地房子了吧！占地约莫八十平方米，浴室，客厅，房间什么的都有，如果不是没有厨房，就是一套完美的出租房配置啦！当然，这是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对掌握了水元素的海燕来说，她想在哪个房间洗澡问题都不大。

“我突然觉得摘星子要是去搞房地产应该会很吃香的。”夜鹰看着这么大的宿舍，有些羡慕地说道，“可以凭空创造出多余的空间那是最棒的，外面只需要一扇门，内部是一间九十平方米的房子，这样一楼可以安多少门，卖出去多少房子啊？”

“那么，我就先去休息啦，乌鸦哥哥没事不要来开门哦。”海燕调皮地用手轻轻弹了一下夜鹰的脑门，笑道，“师父的房间就在不远的地方，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她马上就会过来的。”

夜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海燕调戏完自己，拐进房间把门给带上，还愣在那儿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说，你是不是从小到大没见过女孩子啊？还是脑袋里缺根弦儿？”香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仿佛夜鹰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要不就干脆点儿上，有么就收拾东西回房睡觉，别傻站着。”

被这么一记当头棒喝，夜鹰脑子里忽然蹦出墨点的身影，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细软，搬进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妖国。朱门郡。霞光归隐，天地寂寥。

一个身影正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这座灯火稀零的城市。他身着一件猩红色的刺客袍，前端及腰，后端如披风一般舒展到小腿，迎风飘舞着。内着一件藏蓝色的衬衣，胸部有两排扣子，衬衣内的衣服非常硬，用于抵挡外界的巨大冲击。下身则是黑色的马裤和靴子，似乎也是动物的皮革缝制而成，将这位此刻装点得愈发神秘莫测，仿佛一只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猎鹰。他背后的长袍上有一个黑色的五角星图案，中间赫然睁开一只血瞳，好像在往袍子里渗血，看着莫名瘆人。

最具标志性的，还是那顶同袍子连接在一起的，宽边黑兜帽了吧。此人将兜帽带上，阴影便将他的大半张脸遮住了，只露出一张嘴。

“狰，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背后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虽然他的声音貌似因为主人的苍老而在风中颤抖，但落在狰的耳中却依旧那么威严，“在这个时间点再招收新成员可不是那么高明的选择，执剑人再一次开始活动，圣龙骑士也对我们虎视眈眈，或许那个叫罗晓的孩子并不能像你想像中那样拯救时间猎人。”

狰没有回头看，他知道老人不会出现在他能看到的地方，这是惯例。他们一直如此进行着交流，一个永远在明，另一个，永远在暗。

“我伟大的导师啊，我的血不只属于我自己，还属于猎人教条，我将用生命去履行他。”狰的嗓音沙哑不堪，正如他的名字一样狰狞，“这一切都是为了太阳轮盘，我绝不会让圣龙骑士率先得到。而我坚信自己的判断，或许罗晓可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帮我们做个了结。”

老者沉默了一会，便悄无声息地走了。

狰略微放松了一些，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不远处的旗杆正被晚风吹得不停摇晃，哐哐作响。狰最后看了一眼墙壁，将双臂缓缓抬起，展开，做出仿佛鹰的姿势，迎风而立。“这一切，都是为了猎人教条。”

说罢，他纵身从城墙上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