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月下对饮

祁恒看向夜安，嘴角笑意更甚：“好啊，我也正想和你喝一杯。”

桃花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也是多余，便告退了。只是在走进梦优昙的房门的时候，忍不住的往祁恒看了一眼。

他一直都这般温润如玉，只是，那不是自己可以奢求的。

祁恒伸手给夜安倒了一杯酒，两人一直在对饮，没有什么话语。

对饮了几杯，祁恒看着夜安不由得失笑：“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怎么也不开口，明明心里那么多疑问，却克制着不去问，夜安，你越来越能忍耐了。”

夜安脸色微沉：“若是我问了，殿下不想回答的必定也不会回答，倒不如不问，殿下愿意告诉我的，自然会告诉我。”

祁恒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你这番模样，倒是很像朝堂之上的人。”

“殿下言重了。”夜安轻叹一口气。“夜安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好一个说了实话。”祁恒脸上有笑，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但你可知道，有时候，实话是很不中听的。”

夜安微微侧目看着祁恒，并不明白祁恒眼中的苦涩是因为什么。祁恒自嘲的笑笑，他心中也有很多结啊，那些结，让他不知道怎么言说，也不知道怎么化解。“你一定很想知道，优昙为什么会答应嫁给我。”祁恒缓声道。

夜安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不由得一痛：“殿下身份尊贵，于优昙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夜安，你还真是心宽。”祁恒不由得叹道。夜安和梦优昙在幽兰院时的那份深情，祁恒是看在眼中的，自然也明白此刻的夜安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但也按此刻表现出来的洒脱，竟不像是假的。“你心里没有她了吗？”祁恒不由得问道。

心里还有她吗？自然是有的，要不然怎么会半夜发现祁恒来了，便什么也不管的来到了这里，要不然怎么会忍着心中的酸楚和祁恒对饮，要不然，怎么会一看到祁恒，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他心里还有她，而且，也只有她！

夜安收敛了些心中的疼痛，缓缓的开口：“有，但是我也知道，我和她早已缘尽，既然如此，还不如放下，她能找到殿下这么好的归宿，我也放心了。”

“你当真可以放下她？”祁恒疑心道。祁恒并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连对梦优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他不明白夜安的这种放手，也无法体会夜安的这种痛楚。

“放下与不放下，不过是一念之间，没有谁会是谁的全部，没有谁失了谁就活不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的命运中恰巧出现了她，有了些许色彩，但更多的时候，我的使命是保护她，为她尽忠。而殿下的命运，是娶她，给她一生的疼爱，还有，为这个天下谋福。”夜安缓缓的说出这席话。

祁恒反复的咀嚼了夜安的这席话，不由得有些佩服夜安。“你们都认为我可以使一个明君，但你们没有想过，我如果想做一个明君，我便要舍弃孝道和仁义，对我的父亲兄弟下手，其实我的命运可以不是这样，但我答应过她，会让她成为皇后，不知怎的，我总觉得答应了就该做到，或许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像今晚我注定来到这里，听到你这番让我恍然大悟的话一般。”

祁恒的眼底有笑意，夜安看祁恒，似乎看到了这个天下的未来。“殿下有这番心意，我想优昙一定会心生感动，往后若是殿下有用得到我夜安的时候，夜安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夜安说着便举起了杯盏。

祁恒不由得爽朗的笑了，举起手中的杯盏与夜安的碰在一起：“那我祁恒再次先谢过了！”

杯盏相碰，传来清脆的响声，祁恒忍不住的想，梦优昙给了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给了他得天独厚的条件，这样的梦家，若是没有在他的掌控之中，那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不过幸运的是，这样的梦家，几乎将所有的心思花在了这个天下的太平上，这样的梦家，让他也忍不住想要去保护。

翌日梦优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因为睡了整整一天，她口也渴了肚子也饿了，但好在体力也恢复了不少，看了看房间里桃花不在，便自行起身想要去倒杯水喝，才刚掀开被褥，便觉得一股暖意向她扑来，她才想起昨夜是月圆之夜，自己现在身上是无比的冰凉。

梦优昙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喝下去枢棋子的安神药睡了这么久，枢棋子是想让她少受些苦，这般想着，心中暖暖的有些感动。

才刚下了床，梦优昙便脚下一软跌倒在床脚，她不知道自己竟虚弱到这种程度，口干舌燥的想要喊人也开不了口只有强忍着想要爬起身来，但奈何身上还是不怎么有力气，她咬咬牙，拿起床边的一个药碗便狠狠的砸了下去。

药碗破碎的声音引来了桃花和枢棋子，枢棋子赶忙将梦优昙抱回床上，嘴上还不停的唠叨：“你说你，受个伤也不知道安分一点，都这么大了还滚下床你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十六岁了啊。”

“水……”梦优昙勉强开口道，桃花听见，赶忙给梦优昙倒了一杯水，见梦优昙几口便喝光了，又给倒了一杯。梦优昙喝了水，嘴上也有了力气，她靠在床上，看着手脚麻利给自己诊脉的枢棋子，决定不计较刚才枢棋子说出的那番会被自己砍的话，转而可怜巴巴的看着桃花。“桃花，我饿了。”

桃花一听，赶紧应了说去厨房给梦优昙弄吃的，梦优昙摸摸干瘪的肚子，感觉不过多久自己的肚子就不会这么干瘪了，不由得心情愉悦。

“这才两天的时间，你可以恢复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枢棋子给梦优昙号完脉，便发现梦优昙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想起方才说的那段话，不由得觉得皮有点紧。“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现在你就算想打我你也没那个力气。”

“枢棋子，谢谢你。”梦优昙轻轻的笑道。

听到梦优昙这样一本正经的道谢，枢棋子瞬间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起身边收拾着手边的药箱一边说：“谁教你的叫名字，要叫师兄知不知道！”

梦优昙当然看出了枢棋子的不自在，也无意让他更不自在。“你这个倚老卖老的毛病真该改一改。”

“你这个不知道尊老爱幼的毛病才应该改一改。”枢棋子瞬间反驳道，思虑到梦优昙现在身体还虚弱，枢棋子便吩咐梦优昙不要多说话，而且教了梦优昙一个调节内力的心法，梦优昙看枢棋子认真的样子，突然间发现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

桃花不久便将膳食送了来，梦优昙吃饱喝足，精神头自然也好了，便叫桃花搬来几本书消磨时光，不料桃花搬来的大多数都是之前她喜欢看的话本子，梦优昙无奈，只得开口问桃花。

“这些时日我喜欢看的是什么样的书你应该知道吧，怎的给我找了这些书？”梦优昙抬头问桃花。

桃花蹲下身，翻看了一下这几本话本子，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桃花拿得没错，这些都是小姐辛苦淘来还未看过的，小姐现在精神头虽足，但有伤在身，不能再看那些伤神的书了，看些话本子放松放松心情才是重要的呢。”

梦优昙听桃花这般说着，心中不由得有些暖洋洋的。她想了想，突然抬头看着桃花。“桃花，你想不想学武功？”

桃花一听，眼睛中似乎有着点点星光。“想，当然想，每次小姐受伤，桃花都痛恨自己没有武功不能保护小姐，若是桃花有了武艺，定不会让小姐受半点委屈。”

梦优昙听着 便是一笑：“傻丫头，学武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只是想着你要是有了点武功，也能够保护自己，当然了，说不定还可以在危难时刻保护我。”

“桃花一定会努力的。”桃花嘻嘻的笑着。

梦优昙用下巴点了点房间另一头的那些书，对桃花道：“那些书都是孤本，对你很有帮助，你有时间的时候就看看吧，能练到什么程度就看你的先天条件了，不懂的也可以拿来问我，或是问枢棋子。”梦优昙顿了顿，似乎想到了谁，那个名字到了嘴边却觉得难以说出口。“还有，夜安。”梦优昙缓声道。

贺桃花说完这些，梦优昙竟然觉得有些倦了，她将桃花打发去看书，自己则躺回了床上。房间里的火炉将空气都烘得暖洋洋的，但梦优昙的心中却像蒙上了一层霜。

醒来的这些时候，她竟没想到过夜安，就像他们还是那样相安无事的保持着远离的态度，就像他们都还是那种可以疏远的距离，她，竟然一点都不怪他。

也是，这是她自己该受的，她为什么要恨呢。可是，当夜安的剑刺进她的肩头的时候，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凉意，那是一种绝望的心寒啊。

腹部有隐隐的痛楚传来，梦优昙想起来了，这一次伤她最多的，是夜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