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试炼梦碎

花芷颜握着匕首站在那儿，严阵以待。这虫子这么可怕，竟然能把无常伤到那个地步，她现在一定要专心，不能让虫子爬到她身上来，只是她周围都是一片白色，虫子在暗她在明，她觉得自己眼睛真的要出现雪盲症的症状了，眼前的一切都布上了一层重影。

花芷颜咽了一口水，回头向身后那条白茫茫的道路，那么看了一眼，虫子只能爬或者暂时的弹跳，她现在还可以选择赶紧通过那条路跑出去，不至于让自己陷入绝境。

可是无常呢？难道她就要不管了吗？无常现在可以说就是虫子的宿体，她就算有心带无常离开，也会因为无常身上的那些吸血虫而丧命，她断然不需要为了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去送命。

花芷颜决定得很快，因为流朱尚有一线生机，所以她跟随无常来到这儿。而现在，因为她自己尚有一线生机，所以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着那条雪色道路所通向的出口。

拿定了主意之后，花芷颜转身就跑进了那条雪白的隧道，经过一路的严寒交加，她终于站到了洞口，她现在终于有时间停下来想些什么，因为她终于安全了。

花芷颜惊魂未定地站在洞口，她回头望了那条通往冰雪宫殿的路，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现在梦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花芷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前走，却一不小心被东西绊到，一低头是一小截蛇身。

花芷颜又想起了冰雪宫殿般的道路，蠕动的吸血虫，死去的车夫……还有在巨蟒面前救了她一命的无常。花芷颜还想要继续向前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她就快速转身，跑回了那条望不见尽头的路。

严寒更甚，花芷颜已经不再关心路上的风景，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她只需要一路向前。无常既然救了她一命，她没有理由欠债不还，况且无常也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无论是带走她，还是当初在地牢里的恐吓。

“无常！”花芷颜知道自己已经快要到洞口了，她也清楚无常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里面，可是她现在就是想要大叫一声他的名字，再走进去迎接那一份悲伤。

花芷颜的心跌到了谷底，果然，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人甚至都没有挣扎的余地，永远只能被动接受。

花芷颜的步伐一下放缓了，她的手触及到了冰壁，被冻了一下，手下意识地瑟缩，然后又重新狠狠地按上了冰壁。她现在就需要那么些东西给她扶着，温暖也好，冰凉也好，只是经受别人的死亡，她有些撑不住了。

花芷颜所触及的一切，现在还是黑暗的，幽深的。只有真正走到冰雪宫殿附近时，她才会见到大片大片的亮光，她现在已经逐渐接近了，也就提前用手遮住了眼睛，避免强光的突然照射，之前还是无常提醒了她这一点，可是现在无常却在里面人事不省。

“阿颜，你回来了啊。”花芷颜站在洞口，她按在冰壁上的手一直在使劲，冰面破碎，甚至划伤了她的手，她现在已经说不清自己是想要逃离，还是尖叫。她无力地站在洞口，眼睛是雪白而恐惧的颜色，恐惧的颜色也是白色。

“你怎么会？怎么会……”花芷颜惊讶地发声，她的瞳孔被一个人填满，就再也容不下别的，甚至只是白色的冰壁，她现在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走的冲动，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头。她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那个人是无常。

“阿颜，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洞内冷，来，把你刚才丢下的外袍披上吧。”那是一个毫发无损的无常，他一步一步走来时，阿颜甚至没有窥到他身上有一丝血液，也完全没有吸血虫。可是无常身上完全没有血色，只有雪一样的白，像是一片让人恐惧的白色。

“来，我替你把外袍披上。”白术走过来，抓住了花芷颜的手，花芷颜因为恐惧而瑟缩了一下，还是没有乱动，白术就绕着花芷颜转了一圈，为她披上那件外袍。

最后白术停在花芷颜左侧，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白术侧过头来对着花芷颜的耳朵，吐出的是似乎能让水结成冰的冷气：“阿颜，你身上还真暖啊。”

花芷颜战战兢兢地将他推开，力气算不上太重，花芷颜觉得自己全身都是软的，她以为命运已经为她关上了一道死亡之门，现在看来，她已经是在门内了：“无常，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呵，宝贝，别这样叫我，你现在已经通过了我的试炼，你让我觉得有趣了，以后请你叫我，白术。”白术温柔地叹气，他蹲在花芷颜面前为她系着外袍的衣带，“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了，因为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白术？”花芷颜愣怔地叫着，她强迫着自己把这两个字嚼碎了，咽下去，“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我刚才跑回来，我现在就会死。”花芷颜低下头去，蹲在她面前的人也抬头，恐惧的白就入了她的眼。

白术默默地将衣带打了个结，站起身来，对周围的溶洞壁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周围的冰壁也就动了起来，白术笑了：“你看，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你别看他们会吸血，其实他们很乖的。”

花芷颜站在那些流动的白色中间，好像站在了一个漩涡之中，她做了一个很失礼的动作，因为她现在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或者她从上一世被杀掉之后，就永远沉睡在一个假的世界里。

她伸出手指，指尖的蔻丹还是艳丽的红，她伸出手指在无常的脸上划了一样，那处就像是脆弱的纸一样被划开，露出里面没有任何血色的肉。

就像是看见了白术之前的那些木偶一样，花芷颜感到心里发寒，人若无血，还能活？花芷颜忍不住想要后退，只后退了一步，就触上了冰冷的岩壁，似乎有虫子在往她衣服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