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缠缠绵绵的丝竹之声在在这个对于大多数男人眼中属于人间天堂的地方萦绕，男人们大多觥筹交错着，或左拥右抱，或是独自饮酒，当然大部分人都有些兴意盎然，听说这红袖坊今日会有一位新的花魁登场，他们可是感兴趣得很呢。

有好事者往二楼看了一眼，那里挂着层层帷幕，听说今日红袖坊可是来了一位大人物来自京城，就是那位将苏州治理得服服帖帖的辅政王爷，坊间早有传闻，这辅政王爷回去后，可是要跟小王爷竞争王位呢，所以很多人都来此巴结，而红袖坊的新花魁似乎也是为这位王爷准备。

丝竹声戛然而止，一部分客人的酒杯就那么愣愣地停在空中，几乎所有人都停顿了那么两三秒，要知道，这红袖坊的丝竹声可是彻夜不绝的，就算有哪位乐姬的手酸了，也会立马找人来补，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噔，噔，噔……”走路人的速度很慢，可是所有人都能听见那种仿佛叩在他们心上的声音，他们一致地转向声音的来源处，却又迟迟不见人影，只能隐约地猜出这应该是那位新花魁来了。

很多人都翘首以盼着，他们都已经听见声音在逐渐靠近了，可是一道红色的帷幔洒下，又有无数道帷幔顺着楼梯从天而降，轻薄的帷幔随风而动，却又正好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那位排场极大的新花魁突然就成了所有人期待的目标。

身影已经在帷幔后若隐若现，客人们也只能看清那是一道极为窈窕的身影，想要窥得她的真面目，她却又走得极慢，佳人脚下步步生花，一点一点地牵动着人们的心弦。

等到佳人伸手，即将掀开帷幕，已经有人嘴角大张，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了：“美人，你倒是快出去啊，哥哥们可是等得很急呢。”

听到如此带有流氓意味的话语，花芷颜抓住帷幔的手也没有半分急切羞恼的意味，她掩在面纱下的表情几乎未变，还是轻慢而讽刺的笑，她用手指把帷幔一点一点的掀开，这已经是最后一层帷幔了。

客人们就看见一双极为白皙修长，指尖还点着红色的花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手指勾了勾，弯成兰花的形状了，佳人就如同新嫁娘掀红盖头一般，掀起那层水红色的帷幕 从后面走了出来。

一时间溢美之辞无数，所有人都在称赞这佳人的美，即便展现他们眼前的佳人，仍旧是半遮着面，可是即便是眉眼，也胜过人间无数。

“王爷，你看那像不像我家小姐。”流朱站在窗边，很兴奋地喊道。

祁慕枫今日是出来办事的，对方非要约在这里谈，现在事情谈到一般，合作方就已经站到了阁楼边上看什么美女了，他对那些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唯一喜欢过的不就是花芷颜。

可上次花芷颜被人掳走之后，他接到流朱的求救，心急如焚，找寻了很久无果，也许花芷颜已经死了吧，那么祁慕枫自然对任何人都无感，她既然死了，那他为她终生不娶又如何？

祁慕枫本对流朱口中的绝色佳人甚是无感，但是一听说那人的身形极像花芷颜，也就朝下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美人卷珠帘，像极了他与花芷颜新婚那天，他所见之人。

祁慕枫想着那佳人面纱底下，该是一副轻慢而讽刺的笑吧。他以前不明白，现在确实明白了，他每次见花芷颜，花芷颜脸上为何都挂着这样的笑，好像不属于这世间。被他被花府逼迫着，他怎么还能要求他曾经的枕边人，便是他的眼前人呢？

站在台下的花芷颜也感受到了来自阁楼上的注视，她知道那里是何人，也就更加自然地侧着身子给阁楼那边留了半张侧颜，美人眼角边有一颗朱砂痣，正好是倾城模样。

花芷颜不再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儿，她挥手引来的乐姬的音乐，接下来便是她手倚着帷幔，猛然掀起，就逃回帷幔之后，隔着帷幔做倾城一舞。

见过她那半张倾城容颜之后，美人在帷幔后跳舞，也是极其具有诱惑力，只只听环佩叮当响，美人就开始疯狂地转圈，宛如戏台上的将军，戏子身段是惊艳，而将军之冷酷神情却是决绝。

花芷颜每一次下腰到地，每一次引身而起，都会有无数舞姬跑到台前，跟她一起跳，可是舞姿一样，众人的视线紧盯着的，却只有帷幔后的佳人。

终于乐曲的高潮来了，花芷颜的每一次动作都不再那么迅速而是变得缓慢起来，乐曲激烈澎湃，花芷颜的动作却越发轻柔，每一下却又都踩在鼓点上，让人心痒难耐。舞女们也不再伴舞，而是一层一层地掀起帷幔，花芷颜逐渐又展露在众人面前。

祁慕枫死死地盯着她，他觉得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花芷颜一般，祁慕枫的心也就死死绷着，脸上的肌肉却是松了下来。如果真是她，那么她只是被迫入了红袖坊，并没有死去，这对他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安慰。

帷幔渐渐减少，有人注意到，那些帷幔都被挽成了一团，被楼上的下人拉上去，灵巧地做成了一个悬空的绣球，与阁楼处贵客的视线齐平。

乐曲已经快到尾声了，佳人却突然停下，她用剩下的最后一面帷幔挽住手腕，顺势而上，就悬在了空中，随着下人在上面拉扯，最后完完全全就站在了绣球之上，乐曲结束，佳人扬手揭开了面纱，已经有人在抱怨看不见，也有人期待能接到那张面纱。

祁慕枫却是紧紧地盯着她，等着她回头，终于花芷颜回过头去，遥遥地冲祁慕枫这边行了个礼，祁慕枫看见故人的脸：“阿颜……”最起初只是小小的呢喃，到最后就彻底爆发，“阿颜！”

花芷颜很久没有听见有人这么大声地叫自己，更何况是那位一向高冷的王爷，微微有些错愕。在祁慕枫眼中就成了就成了愧疚，祁慕枫总觉得她进了这里，现在偶然见到他，一定会做些什么。

花芷颜看了看下面的高度，她的计划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她闭着眼睛从绣球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