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抽丝剥茧
黑压压的天空，大风肆虐，本以为会有一场大雪降临，却出乎意料的没有降雪，黑压压的云层慢慢散去，天边有淡淡的彩霞出现。
窗外的刚有了一丝亮度，又渐渐地黑暗下来。所有人围坐在火炉旁取暖，王晓月给大家讲笑话，逗得陈大山哈哈大笑，两个小孩在床上玩的嘻哈大笑。
王晓月每讲完一个笑话，李明辉都会不屑地勾下唇角，眼神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二十一英寸的彩色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综艺节目。
二丫不知道李明辉是因王晓月讲的笑话好笑，还是因电视里节目好笑。
坐在她身边的索朗，偶尔瞟一眼电视，目光很多时候落在面前的火炉上，当王晓月的笑话逗的陈大山哈哈大笑时，他会勾起唇浅浅地笑着，笑的自然优雅。
或许王晓月的笑话不够好笑，也或许是二丫的笑点太高，她对王晓月所讲的笑话，完全是一副茫然的态度，好似从头到尾都在找王晓月笑话里的笑点在哪里，从而完全不知道她讲的内容是什么。
王晓月对二丫这种惯常冷漠的态度已经产生了免疫力，她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人笑就行了，于是不亦乐乎的说着她认为可笑的事和人。
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二丫打开了屋里的灯。王晓月说的有些口干舌燥，喝下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还想说什么，突然被灯光一晃，又闭上了嘴巴，拿起衣服，道：“叔叔，不早了，我该回酒店了。”
陈大山道：“晓月，外面冷，今晚你就在家里住。”
“不了，叔叔。过两天我又来看您。”她看向二丫，“走啦。”二丫点了点。
此时李明辉也站起了身：“叔叔，那我也回去了，有时间我就过来看您。”
陈大山笑着答应：“行行，你们一来，这两个小家伙高兴的紧。”
他们又向床上玩着的两个小孩说了拜拜。
二丫送她们出了院子，索朗走在她身旁。
送到大门口，二丫看着索朗，笑道：“麻烦你了！”
索朗一脸茫然，“什么？”
二丫皱起眉头，“你不是要回酒店住吗？顺路，就捎他们了啊！”
“不是，”索朗扯了扯嘴角，有些疑惑：“你之前不都留我在你家住了吗？怎么，这会又要赶我走？”他不可置信的挑起眉头。
此话一出他口，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王晓月受惊过度大张嘴，好像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眼中的兴奋和激动难以言表。而李明辉则缓缓拧紧了眉头，眸色比天空的云朵还阴沉。
二丫愣了愣，耷拉下双肩，无语道：“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少爷，你看我们家还有容身之地吗？”
索朗双手插裤兜，神情自得，看着对面的山坡，淡淡道：“那我不管，既然你都说了，我就不会走了！”目光扫过一脸惊讶的王晓月，“天太冷了，快回去吧！”说着拉着二丫的手进了门，将二人关在了门外。
两人站在被关上的大门前发了会呆，一阵冷风扫过，王晓月打了个哆嗦，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事有希望！”说着手握拳头在胸前一举。转身冷冷扫过一脸阴暗的李明辉，阴阳怪气的来了句：“哎，天要下雪，娘要嫁人！苦啊！”
院中。
青石板铺的地面，缝隙间的杂草已经枯黄，透着一丝荒凉。院子的角落堆着早上清扫的积雪，积雪印着小孩的脚印。
二丫抽出手，踩着脚下的青石板走到车前，站定步子，看了一眼天，天色暗淡，夜幕就要降临。
她抬起手，“天快黑了，路滑不安全。少爷快回去吧！”她很认真的说着。
索朗步子不停，从她身边走过，“你都知道不安全，还叫我走！”话落已经进了屋里。
二丫无奈地闭上眼。
有雪花落在鼻尖，渗透心底，心中是一片无边的苦涩。
屋里，炉中的火静静燃烧，电视里的新闻滚动播放。两个小孩在床上玩睡着，佳成手中还拿着玩具车，佳悦嘴角挂着笑，怀里抱着洋娃娃。
二丫一眼不眨地看着佳悦，妹妹佳欣的面孔又在脑中浮现。
佳欣的头发很黑，那天早上她为妹妹扎了两个小辫子，妹妹的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弯成月牙，和现在的佳悦很像。
那天她告诉妹妹，她要去外婆家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可是她食言了，她一走就是五年，五年后回去再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此刻佳欣的声音清晰的在脑海中回响。
“姐姐，你不可以骗我。”
“姐姐，我和哥哥等你回来！”
佳欣眼中闪烁着泪花，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姐姐，妈妈不再了，爸爸不爱我们了，现在我们只有姐姐了，姐姐一定要快点回来，不然她回打我和哥哥……呜呜……”
她坐上车，弟弟和妹妹拼命的追赶车。
妹妹哭的让人心痛。“呜呜……姐姐别走，姐姐别走……”一声又一声喊着她，哀求着她，弟弟妹妹哭的泣不成声，妹妹摔倒在泥泞路上……
她还是被送走了。
二丫忍不住心中的痛，苦涩的泪水悄然而出。
温和的触感轻轻拂过她的面颊。
她一惊，只见索朗神色担忧地看着她，眸底尽是疼惜。她赶紧瞟了一眼父亲，陈大山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的节目。
二丫擦赶紧掉泪水起身，背过身去，道：“我把佳成佳悦抱回房间。”陈大山这才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二丫让索朗把佳成抱着，她抱着佳悦。
把他们抱进隔壁房间，二丫让索朗把佳成放在了床上，“今晚你和佳成一起睡。”
“那你呢？”
“我在阁楼。”说着二丫抱着佳悦朝阁楼而去，索朗愣了愣，放下佳成，掖好被子，跟了上去。
夜很静，很冷。
二丫将佳悦放好在床上，为她掖好被角，呆呆地站在床边凝视着安静入睡的佳悦，看了一会，她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内心的沉重无论如何都排不出去，何时她才可以找到亲人？
她转身看见索朗站在门口静默地看着他，他像冬日的暖阳，照了进来，却照不进她的心中。
“进来吧！”她轻声道。
他漫步走了进来，走在她面前，昏暗的灯光下他眸光深沉地看着二丫。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口：“王晓月说，他们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二丫没有回答他的话，走去写字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张黑白照，照片中是佳欣和佳琦的合照。递给索朗，然后朝窗户走去，在窗户前的一个二人板凳上坐下，才道：“他们才是我的亲弟弟妹妹。”
照片中的小男孩，有一双和二丫很相似的眼睛，眉眼含笑，明亮动人。照片中的小女孩很漂亮，眼睛黑而灵动，比二丫的眼睛看上去还要有神漂亮几分。
他带着不解在二丫身边坐下。
“他们怎么走失的？”他寻着她的眸光看向窗外的星星，夜空清朗，繁星闪烁，墨蓝色的苍穹梦幻美妙。
她微微偏了头，去凝视群星中那颗最闪亮的星星，凝视了许久，眸光却好似穿透了那颗星星，看向了更远的地方，那里有她看不到的黑暗。
泪水悄然滑落，她毫无察觉。
她的声音有些无力： “他们不是走失的，他们应该被继母，卖了！”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哽咽着艰难地说出口。
最后还是未能忍住心中的痛，双手掩住脸，忍声哭了起来。
那痛是来自内心深处，如抽丝剥茧般，一丝丝的在内心剥离，却永远都无法完全脱落，每脱落一层都会耗尽她的泪水，让她痛的精疲力竭，而脱落一层又会生一层，如果找不到佳悦佳琦，痛永远都会跟随她。
“我陪你去找她问个清楚好吗？”他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你弟弟妹妹如果真的是被你继母所卖，我们可以去报案。”
她不是没有想过去报案，可是她找不到证据，就无法将那个女人绳之以法。再者她是佳悦姐弟两的妈妈，爸的妻子，她如果告了她，她的生活再也不会宁静，她的内心也会自责。
内心的痛和煎熬，让她无法在言语，哭是她唯一的表达方式。
她不能再等，明天她就要回去问那个女人，她要找回佳琦和佳欣。
山里的天变化无常，深夜还是繁星挂满苍穹，一觉醒来地面却以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二丫借口自己头还痛，又在部门经理那里请了三天的假。
这次索朗陪着她去找继母。
其实昨晚二丫并没有告诉她别的，也没有说今天就要去找继母。二丫本想送他离开后再去车站赶车，可是就昨晚简简单单的谈话，让索朗心中难受、气愤不已，吃过早饭就主动拉着二丫去找她的继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