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夫人的心事

李府是八角镇范围内最大的宅院，也是最豪华的居所，从前是，现在也是。

从前的李府是李开富的老宅，那是李开富还没有成为八角镇的首富时居住的地方，位于八角镇的中心，单从门前那两头巨大无比的石狮子便可瞧出李府的财富和底蕴。

现在的李府在八角镇东边的边缘，依山临水，占地十余亩，耗材不可计数，单单是门前那两头一丈五高，七八尺宽的的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狮子，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雕刻师傅的手艺之高超，已经让着两根木头几乎真的变成了两头草原上的霸主，听说乃是李员外花了不菲的价钱请来专门为皇宫进献物品的大师雕刻而成，这就不是任何人都能请得到的了；再看那一丈五高，七八尺宽的大木，天下哪里就能轻易找出来？

新的李府门前的木头狮子，看起来比老宅门前的石狮子更加的磅礴霸气，威势凛冽，普通人站在那“狮子”面前就会有一种压迫感，

两头一丈五高的狮子，似乎像是两条忠心的看门狗一般匍匐在李府门前，眼睛盯着这里来往的行人，让人们只敢瞻仰而不敢靠近。

李府的大门乃是用上等的紫金木做成，厚实、沉重的感觉就像李府在八角镇的地位一般。

整座李府是坐北朝南的，北方靠着山，东方临水，西方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极其茂盛的竹海。

从李府的大门进去，便能看见沿着路牙子栽种着的各色兰花，春兰、蕙兰、寒兰、建兰等等，叫也叫不完，树也数不清。

这是主路，从前方不远便左右各分出了两条岔道，右边一条通向临水而建的东跨院，说是一个跨院，实则比普通人家的整栋屋子大十倍不止，这里面栽满了各色各样的菊花，门窗雕刻出各式各样的菊花图案，是李员外的小妾杨香菊的居所。

显然杨香菊非常喜爱菊花。

沿着大道向前乃是客厅议事吃饭的地方，在客厅之后还有一进院落，院子中种满了梅花，整个院子只有三间屋子，一间是李员外的书房，也是他平时工作的地方，一般人都不能走到这里，一些机密、贵重的物品，李员外都会放在这里，还有一间就是他与自己的结发妻子王夫人的居室，剩下一间自然便是儿子李友智的住所。

这里是李员外最核心的地方，自然安保力量也不能掉以轻心。

武当弃子四人和少林叛徒三人日夜把守，任谁想来此地也首先要掂量掂量自己手上的功夫练到了几成火候。

他知道这几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也知道这几人都是好酒色之徒，否则也不会被少林和武当逐出门墙。

李员外是个生意人，有着精明的头脑，他知道有着欲望的人便是可用之人，他不需要他们有多么的聪明，更不需要他们有多么大的手段，他要的只是他们的名气，武当和少林的名气。

虽然他们是武当少林逐出门墙不要的弟子，但是不代表他们就没有能力，相反他们的能力恐怕比大多数的人都要强些，只是他们太好酒，太好色，才在武当和少林无法呆下去罢了。

而敢于违抗规矩的人，大都不是什么平庸之辈，他们几人正是如此。

自从这几人来到李府之后，李府倒是一直平平安安，连小偷都没有进过，更惶谈强盗了，李员外很满意自己的决定，他总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机遇和财富。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能够在短短二十年间凭借着自己的一双手一个脑袋将自己送上八角镇首富的位置。

左手边的那条道通向西边的竹海，是平时家人和李员外自己茶余饭后散步的地方，无论夏天多么的炎热，只要走进那一片竹海，顿时便会凉爽如秋天。

在这竹海的边上，还有几栋屋子，那是为客人准备的屋子，一般李员外家人是不会去住那里的，看起来也是落落大方，干干净净，精雕细琢而成，相比较一般的住宅，这也算是大气了，但是与李员外自己家人所居住的相比，还是少了几分“富贵”的味道，多了几分贫寒。

今天又是十五了，王夫人又该去庙里边烧香还愿了，自从知道自己的儿子李友智的脑袋有问题之后，二十年来，王夫人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用了无数的药，请了无数的名医，就是无计可施，无奈的王夫人只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佛祖。

每月的初一十五，王夫人都会去庙中烧香，为儿子祈福，乞求老天可怜可怜自己的儿子，祈祷有一天儿子能够拥有正常人的智力。

这件事情，王夫人已经整整坚持了十九年了，没有一月中断过，但是儿子的情况是一点没有好转。

作为母亲，没有人能体会到王夫人的痛苦，他也想过放弃，但是她又宁愿抱着这没有希望的希望过下去。

人活着，怎能没有希望？

特别是当李员外又新娶了一个小妾之后，王夫人更加的痛苦了，他自己和儿子的好日子恐怕将不久了。

如今杨香菊还未怀有李员外的孩子，若是一旦有了孩子的话，自己和儿子在这家中更是难有立足之地了。

将来李员外更不可能将这么大的家产交给自己这个痴呆儿子，自己与杨香菊关系素来不和，只是外边很少有人知道，到那时，自己和儿子恐怕都得出去讨饭吃了。

王夫人越想心中越是着急，但是即便着急到每天都难以睡着，她依然毫无办法，虽然她是首富的结发妻子，但是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她依然是一个妇人，一个不懂得逾越规矩的妇人。

王夫人和所有的有钱人家的太太一样长得充满“福气”，一样穿得珠光宝气，一样的“富气”十足，但看她身上穿的那一件缕金镶玉的衣服、手上戴着的两只玉镯、头上挂得满满的金簪和红宝石，已经是平常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回来的了。

人说母凭子贵，奴仆亦是如此，只要自己跟的主人富贵了起来，自己也就跟着富贵了起来。

王夫人身边的张妈便是凭借着从小照顾王夫人，深得信任，亦是沾了不少光，穿的都是王夫人送给她的旧衣服，虽说是旧衣服，平常人家却是连想也不敢想的好东西，若不是站在王夫人身边，人们也定会将她看成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夫人的。

只是人，怕的就是与别人相比。

张妈的儿子从小也是王夫人爱子李友智身边的下人，一家两代人照顾着王夫人和李友智两代人，张妈让王夫人感觉到贴心与放心，张妈的儿子胡小龙照顾李友智亦是让王夫人感觉到放心。正因此，张妈母子从王夫人和李友智处所获得的好处亦是他们在其他地方一辈子都赚不回来的。

王夫人烧香回来，心情很是低落，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多少年了，多得连她都记不得了，自己一次次的虔心祈祷，诚心的跪拜，却丝毫没有得到佛祖的垂怜，儿子李友智亦是丝毫不见好转。

刚走进大门，王夫人却见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李员外的小妾杨香菊。

杨香菊素来知道王夫人对自己的不满，她倒是满不在乎，从来未曾放在心上，也是她明白这王夫人的命运，与李员外结婚几十年了，也只生下一个痴呆儿子，之后便再无动静，这才使得无奈的李员外娶了她作小妾。

杨香菊年轻，貌美，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很快怀上孩子，到时李员外还不得乖乖的听自己的话？

眼见王夫人又去烧香回来，本来想一走了之的杨香菊眼珠子一转，居然微笑着走上前去，笑着说道：“哟，姐姐又去拜佛了？”

“哼！狐狸精，与你有何相干？”

王夫人冷哼一声，并没有给杨香菊好脸色，更加不会有好听的言语。

杨香菊面色一沉，但是随即又笑开了，说道：“不知道佛祖这次有没有听见姐姐的祈祷呢？呵呵··”

“你··”王夫人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杨香菊狠声道：“你休要得意，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杨香菊道：“哦？是吗？若论生孩子，我可绝不会有姐姐那么厉害哦，生出那么样‘聪明’的一个好儿子，哈哈哈···”杨香菊笑得花枝乱颤，王夫人却已气得一口气几乎没有提上来。

“杨香菊，我要杀了你·”王夫人怒吼着便要和杨香菊拼命，张妈急忙拦住，道：“夫人，咱们何苦与她置气，她进门也一个多月了，肚子何曾有些许动静？说不定就是个不会下崽的骚母猪罢了，咱们且看她能横行到几时。”

“张妈，你竟敢如此骂我，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之分？还懂不懂规矩？到底你是主是仆？”杨香菊气得暴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妈道：“待我告诉老爷，定要将你赶出李府去。”

张妈冷笑一声，道：“哼，我不知道尊卑，我不懂规矩，在这家中夫人为尊，你何曾规规矩矩给夫人请安过？你的规矩又在哪里？野女人就是野女人，永远也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你···你··你竟敢骂我是野女人？”

“哼，本身就是野女人，害怕人家骂？”张妈不屑的说道：“你也别拿老爷来压我，若真是闹到老爷那儿，我也自有理由。”

张妈骂完，那杨香菊竟然气得指着她找不到话骂回去，冷哼一声，愤愤道：“好，你很好。”甩手出了李府。

张妈看着杨香菊的背影重重“呸”了一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来与夫人争。”

“夫人，咱们且回吧，犯不着与这样的人置气伤了自家身子。”张妈扶着王夫人说道。

王夫人见那杨香菊被张妈骂走了，心中的气也算是出了，想到刚才的事情还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我到不知道张妈你嘴上还有这样的本事，竟然将那恶妇都骂跑了！看来这些年你都是深藏不露嘛。”

张妈笑道：“那人是恶妇，我却将他骂跑了，夫人岂不是说我更恶了？”

“恩！”王夫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出来，指着张妈笑道：“你呀，你呀，真是····”

张妈见王夫人开心的笑了，自己心中亦是十分痛快，道：“夫人以后切不可再为些许小事与那恶妇争吵了，您还要保重身体，少爷可还指望着您哪。”

王夫人这才正色说道：“你说得一点不错，小智还得靠我呢！我要是倒下了，还不知道他们要怎样欺负他呢。”

“正是这样呢，就算是为着少爷，夫人也该好好的珍惜自己的身体才是道理。”

王夫人沉思着，片刻之后，说道：“张妈，我心中有一事很久了，但是一直无法决定，今日趁那恶妇与老爷都不在，你与我谋划谋划。”

张妈给王夫人倒了被茶，递给王夫人，王夫人伸手推到了桌子上放下，忙拉住张妈的手要她坐下，张妈平常与王夫人关系极亲近，此时见无外人在，也不见外就坐在了王夫人的对面。

“夫人有什么难事，尽管说来，我紧着自己这条老命帮您便是。”

王夫人咬咬牙齿，道：“你贴近些。”说着站起来将嘴凑到了张妈那边，张妈也急忙站起来将耳朵凑了过去，认认真真的听着。

只见王夫人的嘴在张妈的耳朵边动了动，也不知说了什么，张妈的脸色登时变成死灰色，脚下“蹬蹬蹬”往后退了六七步，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夫人说了句什么话？竟然将张妈吓成了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