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旧时
她疲累地回到公寓，却发现萌萌早就立在那等她多时了。
“嗨！”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映地颀长，她伸出手兴奋地招呼她的伙伴。
萌萌揉了揉头发，从公文包掏出一沓资料，“喏，这些你可能用得着。”
飘逸的卷发在晚风吹拂下缠绕在她的身侧，像是一条命运的绳索缠住他们的前世今生；他在酒精的作用下，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她一绺长发；她吃痛，瞪了他一眼，“萌萌，好痛！”
他看着她娇嗔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
“你先上楼吧，我要回去了。”他错开她，头也不回。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城市里，不想走回家的路也不想找出口；他无数次告诫自己不可以，叶幸是朋友他绝不能碰她；想到这，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希望可以让自己温暖。
闪烁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映出别样的色彩，试图掩饰他的悲伤。
好累啊，叶幸，我爱你爱得好累；他绝望地蹲在路边，看着一对又一对情侣走过。
叶幸拿着那沓文件走上楼，饶有兴致地翻阅，试图找到官司的突破口；然而看了良久，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突然，她似是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拨出一串熟悉的号码。
“喂，萌萌，你到家了吗？”
“嗯。快了。”
“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他张张口似是再想说些什么，但那头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站起身，跺跺蹲麻的脚；有关心就够了，林孟祈你又是再奢求什么呢？非得等两个人连朋友都做不成的时候才开心吗？
他收拾好心情，继续往前走；他的心痛与难捱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想单身，他陪着她；她想开事务所，他给她做助理；她不想结婚，他做她的挡箭牌；她不喜欢吃外边的东西可又不会做饭，没关系，他林孟祈学；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陪她就是；谁的地老天荒不是求个陪伴。
他为她拒绝追求者，他为她放弃更好的工作，他为她跟朋友掰过、跟家人闹过；只为能在她身边有一席之地。
他以为她迟早有一天会察觉到自己对她的这份感情；可他发现她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齐渊；没关系，他可以陪她忘记，如果她不能忘记，他可以陪她一起慢慢走人生路，等她人老珠黄，身边再无一人，他势必宠她上天。
他缓踱在人行道上，脑海里
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啧，今天又得熬夜了。
她拿着一沓文件圈圈点点，又把早已背得烂熟的法律拿出来多看了几遍，尝试找出一些漏洞；细长的手指绕过发丝，通红的双眼快把文件瞪出一个窟窿，最后还是无计可施，她颓然地瘫在椅子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字“累”；她伸个懒腰，站起身，“特么也是哔了狗了。”不自觉地飙出一句脏话。
又是彻夜未眠，她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过睡眠了，纵使恰巧处在年轻力壮时期的她也承受不住四十八小时不眠不休的脑力劳动；体力透支了。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入书房时，她终于疲累地闭上眼睛。
好累……
好累……
她挣扎在一片漆黑的迷宫，死活找不到出路，她绝望地摸索碰壁，碰壁摸索……陷入无限死循环。
“呼……”她睁开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唉，生命是如此美好，我却要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无限的工作上！
她泡好一杯咖啡，窝进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综艺节目。
“叮咚”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拿过手机，扫了一眼信息，“兄弟们，我要订婚了，晚上出来吃顿饭呗，还有在C市的阿幸和孟祈！”
“啧啧啧，行吧，我晚上赶得回去。”这是高中同学沈亮，和女朋友谈了十年恋爱，长跑马拉松，终于要走上正轨了，说真的，她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她兴高采烈地发完那条信息，便关上电视，走到卧室里随意穿搭和化妆了一下。
啧～这真的是最近阴暗日子里一个不错的消息了呢。
她驱车在高速上，开心的像个小傻子。
“哟，阿亮你和小钦……”
高中时期的叶幸和沈亮坐前后桌，她的同桌小钦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大大、闪闪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两腮的酒窝像是可以斟满一壶酒，小虎牙调皮地蹦入她的视线；啧，这小姑娘真可爱；她不止一次觉得小钦就像是迷路的天使，单纯的性格，纯洁的外表。
沈亮呢，外形一般，但他对待别人十分真诚，尤其是对小钦，当然啦，毕竟当时他喜欢小钦两三年嘛。
正是告白的暖春，空气里都荡着温柔的花香以及说不上来的暧昧气息；他坐在操场上敞开歌喉就是一首嘹亮的《曾经的你》，唱化了不知多少女孩子的少女心。叶幸是在他身后弹吉他伴奏的货，那个时候的叶幸还是清爽的短头发，1.73米的身高，相貌清秀，一袭白衬衫，卡其色的哈伦裤，整天扎堆在男孩子中间尤其显眼。那天之后，她成功圈了一堆粉，很多女孩子追在沈亮身后，要她联系方式，当沈亮告知她们心怡的男孩子其实是“假小子”之后，她们一哄而散，徒留了满地失望和伤心。
叶幸还记得高中时期的她，从来都是别人睡觉她睡觉，别人学习她还在睡，但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兴许是以前底子太好，所以她从来都是在别人学习的时候各处各道漫不经心地找乐子；时不时去一趟班主任家敲一敲班主任的门，班主任的妻子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每次见到叶幸都笑成一朵灿烂盛开的花，热情地把叶幸迎进屋，拿出小女儿的各式各样的小零食硬塞给叶幸，到了中午做上一桌子好吃的饭菜招待她，而她再蹭了几次饭之后，终于觉得这样不太好，继而再去的时候她都会拎点新鲜的蔬菜和肉；虽然这三年她跟班主任关系不怎么样，但她跟班主任的妻子关系简直好成了忘年交，那个温柔的女人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孩子上学的时候，家里便只剩了她一个，叶幸每次的拜访都能带给她欢声笑语，帮她驱赶孤独和寂寞，她会借给叶幸一些她看过觉得不错的书，会和叶幸讨论一下时事，她教会叶幸很多道理，比如，做人要知世故不世故；那个时候的叶幸还不懂什么是故事，只知道内涵；现在一想，那个女人的眼睛里布满的全是历经世事后残留下的温柔与沧桑。叶幸还喜欢隔三差五地进一次级部主任办公室，和级部主任谈谈人生聊聊理想，从最开始的被主任驱赶学习，变成主任打死也不开门，谁也不知道级部主任经历了什么；某天，级部主任和班主任凑到一个桌上吃饭，席间谈到了叶幸这朵奇葩，级部主任说，“叶幸这个小姑娘委实聪明，只是这歪理也太多了些”，班主任抽了一口烟，沉思了几秒，“是啊，聪明到我的太太都要让我多照顾她，对她逃课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级部主任听完哈哈大笑。
叶幸想起来她告诉级部主任，结婚这种事本来就反自然规律的时候，看着级部主任的一脸惊讶便忍不住笑起来，之后，她还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一个人没有家庭的拖累能为社会创造更大的贡献，试问为何还要结婚，两个人相处太难，不如一个人来得痛快。级部主任听完直接拎着她走出办公室，在门外一本正经地警告她别再来捣乱。
她的白天要么是在班主任家蹭饭蹭书，要么是跟级部主任谈天说地；那么晚上呢？如果你以为晚上她会好好学习你就输了；晚上她最常干的事情就是和沈亮他们翻墙出去上网；但她们学校的墙有个特点，里面低外面高，上好上下难下，每次她都是直接一个助跑爬上墙，动作潇洒美观帅气，但每次下墙她就得好一番琢磨，纵然在女生堆里是大长腿大高个，但也比不了这两米多的墙啊，所以每次下墙她都是一脸怂样，还经常被沈亮他们嘲笑，只有林孟祈会好心地等在她要“降落”的地方，张开怀抱以免她真地摔在地上。
“在距离五十米处向左拐。”高德地图甜美的女音把她的思绪拉回，她觉得脸上一片凉意，便胡乱抹了一下，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泪流满面，她打了一把方向盘，拐出高速。
和沈亮他们已经将近两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萌萌应该也快驱车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