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仇之殇

这个叫陆皓的男人，被大家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庙内。

“既然是官人儿，就是咱们的死敌，还留他作甚？”

莫德根道。

邱平蝶刚要瞪老莫，老莫率先朝她笑了笑。

“我妹子当然除外了。”

“他救了龙依莎一命。”

洪潇一边往里走，一边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烈阳双戟’已经死了……”

老莫不禁感慨。

大家更疑惑不解的，是天罗煞对圆月玉蛊女的赏金。

莫德根偷偷将洪潇拉回到庙门外。

“如果当真如此，那你可要考虑清楚，维护龙依莎，就是公开与天罗煞决裂断交。”

“大哥，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莫德根苦着脸点点头。

“总之，任何人想对付他，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唉，就怕咱们吃不消啊……天罗煞里的高手，实在太多了，而且天赏杀将可不是光你一个，重笑和尚不说，还有的连我们都不知道身份，据说某些人的功夫甚至超过西域血刀王沙渊。”

洪潇看了看莫德根。

“大哥，你现在改变阵营，还来得及，小弟不会怪你的。”

“你这叫什么话？当初俺投奔你时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老莫现在是跟你混的，不是跟天罗煞混的。”

洪潇笑了笑。

“娘了个楔子的，算你小子识相，敢嘴松一句，我立即掐断你脖子！”

二人转过身，原来疯僧醉葫芦一直坐在庙墙上偷听。

洪潇摇摇头。

“你这样就不好了，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硬让人家陪着我遭罪啊……”

“拉他娘的倒吧，他跟咱们待这么久，咱们的情况他都了解，万一哪天把咱卖了，都没地儿悔肠子去。”

莫德根一指醉葫芦。

“行，我也品透了，无论我怎么做，你还是没打算用正眼儿瞧我。”

“咋地？不满吗？当初我说啥来着，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个不停，洪潇只得无奈地进了庙门。

晚上，小达摩又回到市镇中心仔细确认的了檄文。

果然有龙依莎的名字，而且很靠前。

像这样把要杀的人明目张胆地登载在西域各大村镇的告示栏上，也只有天罗煞敢如此作为。

连官府的人，都没有胆子去抹掉。

等洪潇再回到庙内，大家已经各自熟睡。

“他怎么样了？”

龙依莎还在照看陆皓。

“那支弩箭，带着倒钩，拔出来后失了很多血，他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让我试试吧。”

洪潇示意龙依莎将其扶坐起来，自己则开始缓缓运功。

“可是你今天也耗了不少元气，况且你的身体……”

“没关系，他要是死了，我怕你会内疚一辈子。”

洪潇坐在了绿衣的后面，双掌自膝盖缓缓向上升起。

第二天一早，龙依莎去镇上抓药，醉葫芦和莫德根随行，顺便到市集打酒兼探听消息；颜开夫妇继续留在庙里练功；邱平蝶带着一部分捕快到都护府交办差务，剩下的随断牙把守寺庙。

洪潇则躺在床上休养精气神。

虽然他现在内功大耗，浑身乏力，但心绪却一刻也平静不下来，昨天的事，实在是来得突然，若是没有龙依莎临走前在自己额头留下的那一个吻，他根本烦乱得无法闭眼。

恍惚间，他又做了一个梦。

【……

春风不度玉门关。

这个人，刚刚过了玉门关。

脸上也不带着任何春风。

因为他自认为马上就要命归那世。

他在一匹骏马上。

马似乎在毫无目的地奔走着。

“我会死吗？我到底怕不怕死？”

他反复地问着自己。

路经一片绿洲时，他跳下来，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多看一眼是一眼，他很怕再也看不到了。

除了自己这张脸之外，还有一张脸，是他非常想看到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临死前还能不能再看到。

他离开楼兰城时，以为自己会很潇洒，可现在他心里却无比慌张。

他似乎只想看那个女人，哪怕临死前的最后一眼也好。

那一晚实在太美好，为什么不多待几天？

身后一百里，是断牙的家乡，白竹村。

他正往西走。

“从这儿到楼兰，还有好远好远，我得快马加鞭……”

迎面来了七匹马。

“咦？那不是小达摩吗？”

“不错，正是他。”

粟特没等马停，就飞身跳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洪潇的身后。

他的马还想继续奔跑，却被拔野古伸手一抓尾巴，给倒提了回来。

“天赏杀将，小达摩叶洪潇。”

洪潇见水中的倒影，多了个沙陀族打扮的蒙面人。

“我是要死的人了，别来烦我。”

“怎么？对赌已经输了？”

“根本没赌，我已经将三坛酒全部喝下。”

“小达摩，果然说到做到。”

洪潇微怔。

“你……？”

他正觉得这话不对劲，却见粟特身后一人跳下马来。

“大哥！我要和他决斗！”

“还有我！”

粟特回头看了看。

“处密、仆骨，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要胡闹？”

“我们没有胡闹，赢回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有错吗？”

处密已经将刀抽了出来。

他身后的女人，皱着眉头忧伤地望着他。

“行啦，你看你把你妹妹给急得，都快哭了。”

处密完全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着。

仆骨也跟在后面。

同罗摇摇头。

“省省吧兄弟……堂堂武林神话第四位的五指玄丹手，是你俩能对付得了的？”

“那又怎样？大不了一死！”

洪潇缓缓站起来。

“唉，连死也不能死个清净。”

粟特抚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达摩，你不要误会……”

“我没工夫陪你们这些胡人扯咸蛋，我只想问你，你刚才的那句‘果然说到做到’是什么意思？”

粟特一笑。

“你不妨先听这句……苦海，黄沙，起爱恨。月泉，敦煌，碎楼兰。”

洪潇猛然回过头来。

“这两句话，是你留在楼兰古城城头的吧？”

“你们也是从那里来的？”

“没错，相信我们和阁下所找的，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