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文治武功

少爷占黑方，方如是占红方，少爷伸手请方如是先行。由于上一局乃是少爷先开始出题的，再加上象戏一直有“红先黑后”的规矩，所以方如是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地走了一步象三进五。

这一招乃是最为传统的飞相局，最是保守稳妥。而且越到后面变化越多，可以说这种开局是最保守简单的，但同时也是最为高深的。只是这一步就显示出了方如是的性格应该是偏于保守风格的，不喜行险。

少爷道了一声：“得罪。”果断走了一步炮二平五，也就是俗称的当头炮。这一步最是刚猛直爽，有一往无前之势。方如是笑道：“好霸道的开局，看来于少侠乃是极为擅长进攻，不喜防守之人。”他暗暗点头，心中已有了计较。

由于少爷走了一步当头炮，已经直接威胁到了自己的中卒，打掉中卒后甚至可以直接将军，方如是只得走了一步马二进三，看住中卒，以攻为守。

少爷想也没想直接把马跳了出来，走了和方如是一模一样的一步。方如是也不多做赘言，把另一边的马也给跳了出来。少爷立刻出车，方如是卒七进一，两人不一会你来我往地杀了起来。

没过多久少爷就把一车，二炮，二马一股脑的全部攻了上去。只是方如是严防死守，看起来颇为挣扎。

少爷连出杀招，什么卧槽马，海底捞月，挂角马，天地炮等层出不穷。只是方如是慧眼如炬，虽然从场面上看起来落在了下风，屡屡陷入险境，但他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从容不迫。

他总是能提前一步看穿少爷的杀着，险而又险的避过去。

此时天已开始渐渐冷了起来，又有山风轻拂面，一片肃杀气象。只是纵然如此，少爷的脑门上也见了汗。反观方如是，却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少爷越杀越急，方如是就越轻松。莫惆怅看了眼棋局，和史清狂对了个眼色，两人心知肚明，这局恐怕交代了。无色天主呵呵笑了一声道：“于少侠，看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棋力，已是难能可贵。只是奈何你终究还是阅历尚浅，这局你就算了吧，还是回去再练上十年八载的再来称强吧。”

少爷一心扑在棋局上没有理他，只是莫惆怅不干了：“魔尊阁下，岂不闻‘观棋不语真君子’吗？以阁下的身份，竟还要对一稚童出言干扰，你们就是赢了又有什么光彩呢？”无色天主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莫惆怅又出言对少爷道：“谦儿，不要心急，你现在有点乱了。静下心来，好好看看棋局再走，或许还有希望。”说完轻轻拍了少爷一把。

少爷经她一点拨，如恍然大悟般。他擦了一把汗，重新审视棋局。这一看不得了，方才那一番急杀自己不慎之下竟然被方如是给吃掉了双马一炮一车。

马在象棋中，尤其是将军的时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现在少爷双马尽失，虽然也吃掉了对方的一车一炮，但是从双方的得失来说无疑是吃了亏，场面上也已经落了下风。

少爷吃了教训，痛定思痛，又重新开始了布局。只是方如是是什么人？焉能失去这样的机会。他当即立断，果断开始了反攻。这下少爷开始头疼了，方如是久逸待劳，如今骤然反杀，又岂是易于？

方如是反攻之势要比少爷凌厉的太多，少爷又不善防守，只得苦苦挣扎。果然不多时，少爷就被逼入了绝境。

少爷呆呆地看着棋局，久久无语。良久，少爷站起身，向方如是深施一礼道：“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小子冒失，如今果然自取其辱，小子心服口服。这一局，晚辈，输了。”

方如是也站了起来，笑道：“于少侠不要妄自菲薄，其实你棋力不浅，而且杀着层出不穷，着实让人防不胜防。只是有一点，在下仗着虚长一些年岁，想冒昧提醒少侠一句。”

少爷连忙拱手：“先生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方如是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想告诉少侠的是，象戏也好，两军对垒也好，不管什么阴谋，阳谋，正杀，反杀，只要是进攻，就能防得住。少侠要记住，要想杀败敌人，就要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如此，才能放心地去与对方博弈。不败，才能取胜，不败，有时也是胜利。”方如是说完就静静地看着少爷，什么也不再说了。他相信以少爷的悟性绝对能够听得懂，悟得透自己的话。

少爷听完他的话，喃喃自语：“唯有不败，才能取胜，唯有不败，才能取胜，不败，有时也是胜利，不败……”他反复咀嚼这几个字。良久，他目露明悟之色，一拍手掌道：“是了，是了，不败，才能取胜！我明白了，先生，我明白了，哈哈哈……”

少爷笑的像个孩子一样，额……他本就是孩子。他就像是得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的礼物一样的那么开心。他又对方如是深深作了一揖道：“多谢先生。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先生金玉良缘，令晚辈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这一局晚辈之所以落败，就是因为一心只想着进攻，而疏于防守啊。先生这番大恩大德，晚辈无以为报。”

方如是面露欣慰之色，伸手虚扶，道：“少侠天生聪慧，一点即透，又有雄心壮志，一心报国更是难得啊。区区一言，不费吹灰之力，倘若能对少侠有一点帮助，在下于愿足矣。”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方如是这短短的几句话确实对少爷以后的人生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也为后来那场名震九州的大战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那场大战能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抱头鼠窜，最后更是不得不狼狈遁走，可以说，有方如是一份功劳。若不是他今日为少爷提点，少爷也不一定能够打得那么轻松和从容。

两人正在高兴，无色天主突然拍了一下方如是的肩膀道：“老方，干得漂亮！”方如是连忙回头道：“侥幸不负教主所托。”

少爷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输了一局，高兴的心情也瞬间一落千丈，他转过身去，对正道众人说道：“诸位前辈，对不起，这一局，廷益败了。”又单对宋无极道：“师傅，廷益让您失望了。”

少爷的胜败关系着众人的生命安全，宋无极也不好出言为其开脱。莫惆怅不管那些，出言安慰：“谦儿不要难过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再接再厉，赢下最后一局就行了。记住，不管怎样，姑姑都会永远在你的身后支持你的。”

“谢姑姑，廷益知道了。”少爷感动道。莫惆怅摸了摸他的头道：“嗯，乖，真是好孩子。”少爷听后一阵无语，感动的情绪也飞到了九霄云外，一个白眼差点没控制住飞了出来。

少爷赶紧往前一步，从“魔爪”中逃了出来，对方如是拱手道：“先生，这一局是晚辈输了。不如，我们开始下一局如何？”

方如是说道：“正有此意，但不知这第三局要如何开始，又如何界定胜负呢？”

“晚辈心中早有定计。”少爷心理素质极好，就只是这一会就把刚才输掉一局的阴霾给甩掉了，重新恢复了那副睿智，自信，从容的表情道：“前宋南北交接前夕，国家羸弱，内忧外患，百姓朝不保夕，苦不堪言。我二人可以背相对，各自在地上写出十字救国于既亡之策，救民于水火之方。至于胜负，则由众人判定，如何？”

方如是正要说话被无色天主打断，无色天主说道：“这样要如何保证公正？到时我六道和你们两方各执一词，又要如何解决？”

甚少说话的史清狂突然出言道：“不知魔尊阁下可信得过史某？”史清狂说这话也是有根据的，你道他为何如此沉默寡言？就是因为他说话直，而且只说实话，容易得罪人，所以莫史二仙两人一向是“女主外，男主内”。关于史清狂的典故数不胜数，江湖中人尽皆知。

当年他武功尚未大成之时，有一次被自己的同门师兄带去赌场耍钱。他的师兄中途出老千，被他看到了，他就告诉了其他人。最后的结果是他的师兄被别人打了一顿，他也被自己的师兄给打了一顿。

还有一次，就在近几年。他受邀参加一个武林人物的聚会，恰巧莫惆怅不在。邀请他的那人向与会众人大肆宣传自己与史清狂的关系多好，交往多密切云云。按说你既然来了，就应该顺着主人的说法，再不济你保持沉默也行啊。结果这位大哥丝毫不给面子，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愤然拆穿，并甩袖而去。着实狠狠地落了那人的面子一把，由此可见此人是着实不会说谎的。

无色天主沉吟半晌，没办法，此时事关重大。纵然相信史清狂在江湖中的名声，可也没有办法就直接相信他。他想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才咬了咬牙道：“行！既然史兄都这样说了，本尊愿意相信史兄你。”他之所以答应估计也是考虑到众目睽睽之下，史清狂必不会昧着良心说话。毕竟众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胜负大家自然会有自己的判断，不会以他史清狂一言而定。

史清狂面无表情道：“多谢阁下愿意相信史某。”

少爷说道：“既然此事众人都没有意见，方先生，不如我们就开始吧。”方如是道：“可以。”

二人各自掣剑在手，半转身过去，各自在地上刻画。不一会两人均刻划完毕，转回身来。众人能动的不能动的都好奇地伸头仔细向地上看去。

只见方如是所写十字乃是：减赋，养民，练兵，固防，图和。”众人心中皆暗道，不错！比十字堪为老成谋国之策，且目光长远，以图后计。只是想罢众人又都暗自摇头，这十字好固然是好，只是总感觉似乎有些不对。感觉像是少了点东西，到底少了什么呢？

众人再往少爷那边看去，恍然大悟，原来是少了这个。只见少爷写的十个字是：治贪，整军，安内，攘外，抚民。少爷写的十字与方如是的简直是相对立的两种思想，一为保守，一为激进。

众人纷纷思索，其实要是以当今朝廷的形势来看，无疑是方如是的方法更为稳妥。然而北宋末期，内忧外患不断，再以方如是的方法来实行就有些不合时宜了。金国虎狼之师，国内义军遍地都不会给大宋慢慢发展的时间。所谓乱世当用重典，正是如此。

有的人认为方如是的方法更为稳妥，有的人认为少爷的想法更为符合当时情况，胜负如何，众人心中各有看法。如今这胜败如何界定，就要看史清狂怎么说了。

史清狂略作沉吟，脱口而出道：“于谦胜！”此话一出，六道众人不乐意了，一个个的扯着脖子大喊道：“凭什么啊，怎么就于谦胜了？方先生的方法哪里不如那个小孩？”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史大侠这明显就是带着偏见，偏袒那个小孩。”

史清狂就只说了那三个字之后就不再说话了，任凭众人指指点点，他也丝毫不见变色，就只是冷着脸，恢复了万年冰山一样的表情。

众人正在吵嚷，无色天主突然抬手打断他们道：“都给本尊住口！史兄说的不错，确实是于谦胜了。按照当时的情况看，大宋确实应该更为激进。不但不应该求和，反而应该挑选精兵强将把敌人都给赶跑才是正理。老方，这一次是你错了，本尊也认为于少侠的方法更好。”

方如是自从看到少爷写的十个字以后就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说道：“是了，于少侠的方法是对的，是在下错了。在下目光短浅，大言不惭，愿赌服输。”

少爷连忙道：“先生不必自责，关于治国，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本没有优劣之分。看了先生所写十字，廷益才知道自己想的还不够全面。我想，如果把先生的十字和廷益的十字都贯彻落实下去，并找到好的平衡点，才是最好的方法。”

“不错，只是这一局在下已然输了，输了就要认赌服输，在下无话可说。”说着他又看向无色天主道：“教主，对不起。”无色天主道：“无妨，你是什么人，本尊还能不知道吗？不必在意，本尊认为，兰愈兰大道领一定会为本尊争回面子，是吧，兰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