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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花魁阁(一)
眼瞅着,天色已暗,大街之上,各商铺都开始打烊,偏偏一个地方却张灯结彩,准备开门迎客。此,不是别处,正是位于街中央的花魁阁。
两名模样白净的小生各立一边,站在那白玉拱门之下,嬉笑着迎来送往。
正忙活之际,却迎来了一位十分怪异的客人,只见他一身玄色长袍,脸上蒙着黑巾,头上戴着黑色垂纱的斗笠,让人瞧不出模样。
两人瞧着,上下打量一番后,不安的问道:“这位爷,您这装扮,不像是来寻开心的。”
那人不说一字,直接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让左边扔去。旁边那小生一把接住,垫了垫,立马就舒展面容,用一副讨好的嘴脸巴结道:“爷,您请。”
那人大步迈过拱门,沿着一条能五人并排的长廊前行,长廊尽头视野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栋飘着各色绸缎,挂了上百个红色灯笼的四层楼阁。
入门之处,并列站着四五个妆容艳丽,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一见这人进来,却都僵着不动。
这玄衣蒙面人酷酷的再次从腰间掏出俩锭银子,压低嗓子道:“芙儿。”
其中一着绿裳的女子眼珠子一转,娇笑着拿过银子,嗲嗲道:“爷,也是来见花魁的?”
另有一红裳女子见此人如此大方,顾不上他这奇怪装扮,顺势靠过来,人还未靠近,却被那人一把推开:“滚。”
其余几名女子见状,都哧哧笑了起来。红裳女子脸一红,恼了,冷言冷语道:“你这点银子,只怕连芙儿放的屁都闻不到。”
如此粗俗的话,惹得一众女子又咯咯的大笑起来。
“闹什么,闹什么,一个个的找抽是吧。”听到这个浑厚的女声,刚刚还得意忘形的卖笑女,立马收了笑,个个皆瑟瑟发抖,靠在一边,不敢吱声。
很快,就走出一个身材圆润,细皮嫩肉的女人,看她年纪,只怕是老鸨。
果然,众女子等这胖女人靠近后,绿裳女子赶紧递上那俩锭银子,乖巧道:“妈妈别生气,是这客人,妄图用这两锭银子见芙儿姑娘。”
老鸨伸出一只肉手,将银子拽在自己手中,砸吧嘴道:“可也巧了,咱芙儿心善,愿意见你,随我来吧。”
说罢,就趾高气扬的领着玄衣蒙面人穿过这活色生香的场所,上了二楼。只是这二楼与一楼同出一辙,所见之处,比比皆是衣衫不整的女子,甚至有女子袒胸露乳的倒钩着一些酒色之徒行荒诞之事。
老鸨瞧了这客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芙儿姑娘在四楼,公子随我来。”
原本以为从上二楼的楼梯口直接上去就是三楼,没曾想,这楼设计得十分怪异,一楼上二楼的楼道口在左侧,而二楼上三楼的楼道口却安置在右侧,要去三楼,还须从二楼穿过。
玄衣蒙面人紧跟着这老鸨,眼里是不堪入目的男女,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只觉得十分反胃。
好不容易到了四楼,却又是另一番天地,楼道里不但没有妖艳女子,也无嫖客,寂静无一人。
老鸨指了指正中间那扇打开的房门道:“芙儿姑娘就在里面,你去吧。”说罢,独自扭着硕大的屁股,转身朝三楼而去。
玄衣蒙面人也不多做停留,直接走了过去。
此刻,焮赩正端坐在一张铺着艳红色绒布的圆桌旁,身上穿的还是白日所见的那身裙衫,只是未在蒙面。
见到来人,焮赩嘴角微微一弯,笑着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替对面摆着的那个空杯子倒上,轻轻说道:“等你好久了。”
“你知我会来?”
这次玄衣蒙面人没有压低嗓音说话,而是用了自己原本的声音,没曾想,竟是一个女子。
“谁知道呢?”焮赩玩味的笑道。
那人却不再说话,她慢慢的摘下斗笠,又缓缓扯下自己的面纱,一步一步走近焮赩,满脸狰狞的说道:“看到了吗?为了你,盛玄在我的脸上划了一刀又一刀,都是为了你。”
“划得确实不少。”
焮赩盯着那一道道丑陋的疤痕,冷冷的讽刺道。
“见到我的脸,你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你心里难道不高兴吧吗?不觉得表哥是真心爱你吗?”崔疏音神经质般,拍着自己的脸,质问道。
“有何可高兴的,划花你的脸,难道我的脸就会愈合?”焮赩鄙夷的白了一眼,满不在乎道。
“这正是我要问的。”崔疏音一把抓住焮赩,眼里满是恐惧的继续说道:“你是如何治好的,帮帮我,我不要这样丑陋的活着。”
“我的法子,用到你脸上,未必管用?”焮赩任凭崔疏音摇晃着自己,冷冷道。
“无论什么法子,我都愿意一试。”
“让我救一个害我的人,哼,我可没那么宽容。”焮赩猛地一把推开崔疏音,恨恨道。
崔疏音瞧着,眼前的脸上全是恨,就似以前的自己,只有恨。只不过,此刻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来时,她就料到焮赩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帮自己治脸,但竟然来了,她就不会轻言放弃。想都未想,这个曾经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女子,双膝并排跪下,磕着头,言辞恳切的哀求道:“焮赩,以前是我不对,是我嫉妒表哥心里只有你,所以才那般对你,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嫉妒你了,你相信我,相信我,救救我的脸,求求你,求求你。”
“以后?我哪里还有什么以后,你也看到了,这花魁阁是个什么地方,我落到这种地方,还能跟盛玄有什么以后吗?哈,别叫我焮赩,我是芙儿,花魁阁的妓女芙儿。而这一切全是拜你所赐,你让我原谅你,你觉得我会吗?”焮赩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愤怒的眼睛似乎要一口吃下崔疏音般,十分吓人。
谁知崔疏音听罢,却猛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她呆滞的目光搜索起刚刚的所见所听,突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就站了起来,满脸的疤痕都掩饰不了她的得意之情:“原来你如此不干净了,哈哈哈。”
“你……”焮赩没料到崔疏音竟如此的丧心病狂,被她这突然而来的转变反弄得有点无所适从。
崔疏音歪着头,没良心的继续恶言恶语攻击道:“只要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丢一张脸又算什么,哈哈哈,报应,活该你们受此报应,哈哈哈哈。”
“疯子。”
“是,我是疯了。”崔疏音止住笑,盯着焮赩,又道:“嫡庶同尊之时,我就疯了;独守空房之时,我就疯了;表哥敷衍我之时,我就疯了;父亲利用我之时,我就疯了……你说得没错,我疯了,早疯了,被你焮赩逼疯的。”
“如此看来,你连夜匆忙赶来,只是为了亲眼见识一下我的不幸?”
“是。”
“既是如此,为何刚刚要做出那番低姿态,向我磕头下跪?”
“我若不磕头下跪,你又如何会说出这番话来?哈哈哈哈。”崔疏音狂笑不止,她一摇一摆的捡起地上的面纱,慢慢的给自己系上,正欲去取斗笠之时,焮赩突然自她身后,幽幽道:“让我医治你的脸,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崔疏音的身子一僵,焮赩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又道:“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崔疏音没有转身,拿着斗笠的手明显有了些微颤抖。
“在花魁阁接客三天。”
“你,好恶毒的心。”崔疏音听完,整个人再也淡定不下来,转过身,冲着焮赩吼道。
焮赩却不恼不怒,走过去,夺过崔疏音手中的斗笠,一边将它戴在她的头上,一边慢慢说道:“你手无缚鸡之力,孤身一人来此,若我要硬来,大可让顾妈妈将你强留在此,但我没这么做,而是让你自己选择,如何恶毒了?”
崔疏音定定的望着焮赩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眼睛里多了一丝游离的元素。
焮赩咧嘴一笑,退后几步,望着崔疏音又道:“当然,我也确实恶毒,拿你的清白做交换。”
“……”
见崔疏音有所动摇,焮赩反而不急不躁起来,欲拒还迎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要回去考虑,也在情理之中。你走吧,顾妈妈已在楼梯口处等着你,她会把你毫发无损的送出这窑子。”
崔疏音听罢,机械的转过身,待其就要迈出门槛之时,屋内又飘来焮赩蛊惑人心的话:“若是想通了,直接来找顾妈妈,她会给你寻些好客,让你不必遭那么多罪。”
崔疏音身子又是一僵,片刻之后,终还是离开了。
待那顾妈妈再次回来之时,焮赩正坐在梳妆台前,打理着自己的发饰。
“姑娘,今儿心情可好了?”这胖女人笑得如花般,低着身子,讨好道。
“好不好的,也就那样吧。”焮赩自镜中冷冷瞧了那张胖脸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
“哎呦,我的姑奶奶,顾妈妈可是什么都依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称心的?”
“一个妓院,一个老鸨,能让我称什么心?”
这话说得实在有几分难听,倒是这顾妈妈,脸上未见丝毫变色,反拍着手继续讨好道:“芙儿,妈妈的小心肝,你这是故意在往妈妈心上捅刀子,妈妈心痛了。”
“你有完没完?”焮赩突然转身,瞪起双眼,面露愠色的喝道。
顾妈妈没料到焮赩会如此大动肝火,杵着一张饼脸,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十分为难的半蹲下身子,压低声音道:“妈妈错了,不说了。”片刻之后,注意到焮赩的脸色稍有好转,这才面带微笑,小心翼翼的问道:“若她回头了,真让她接客?”
“这里的姑娘哪个是自愿来的?谁不是寻死觅活一番后,被你们打服的?现来了个自愿的,你倒不乐意了?”
“乐意,乐意,只要妈妈的小心肝满意,妈妈什么都乐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