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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花魁阁(二)

作者:猫猫小姐 | 发布时间 | 2017-09-15 | 字数:3300

焮赩眼眸半斜,娇俏的脸上似敷了一层厚厚的冰般,散发出强烈的寒意,将顾妈妈的那股子热情,倒扑得滋滋作响。

瞅着这小祖宗阴晴不定的脸,一向老练的顾妈妈也无招了,这寒意袭人的夜里,额上竟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她犹豫了半天,才抬起胖乎乎的手,在额上胡乱抹了两把,全然没有了平时作威作福的姿态。

“你下去吧。”

等了半天,等到这四个字,顾妈妈有点不甘心,一双眼睛贼溜溜的转来转去,似在观察焮赩,又似在想什么馊主意,口里敷衍道:“行,那……”

“今晚我没这个心情,你也识趣点,别给我添堵。”焮赩一眼就看穿了这婆子的心思,直截了当怼了回去。

“是是是,妈妈今儿不提,你休息,明儿妈妈再来看你。”瞧着这祖宗又要变脸了,顾妈妈赶紧竖起了白旗,拖着有些酸痛的腿边往屋外走,边应允道。

直到退回外廊,顾妈妈那笑成菊花的脸,突然就硬生生的收了起来,眉眼之间只剩下戾色。一路走着,见谁都不拿正眼瞧一下,迎面来了几个冲她打招呼的,都被她鼻子里哼出的一个音节反了回去。

下到二楼时,一打扮还算正常的女子,似是一直在等她般,一见她人,就赶紧跑了过来,拢在她耳边细细说了什么,就见顾妈妈的脸色又起变化,将刚刚才拾起的老鸨身份全丢了,撩起裙角,急匆匆的朝着一楼而去。

下了一楼,顾妈妈又沿着长廊,到了白玉拱门前。果见旁边停着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顾妈妈连气都顾不上喘,扭着水桶般的粗腰,艰难的爬了上去。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顾妈妈又艰难的爬了下来,下车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毕恭毕敬的弯着腰,等着马车走得看不见时,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往回走。

守在拱门前的两个小生见罢,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在此时去讨好,一边一个,将顾妈妈夹在中间。其中一小生,笑嘻嘻的小声打探道:“妈妈,刚刚那是什么人,您为何如此恭敬?”

果不其然,顾妈妈一听就怒,圆脸一板,朝那小生的后脑勺狠狠去了一掌,喝道:“没出息的东西,瞎打听什么?好好给老娘在这里看着,若走了一单生意,老娘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俩小生一听,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双双跪下道:“小的定会好好守着,请妈妈宽心。”

“哼。”

顾妈妈一声重重的鼻音算是给了答复。

正欲往里走,突然又转回身,抬头望着拱门正中央的那三个字,脸上露出一丝隐隐的担忧,口里喃喃不清的说句:“看了半辈子的人,竟还有看错之时。”

俩小生听得不甚清楚,不安的相视一眼后,又低勾下头,只等顾妈妈肥胖的身影入了内廊,才摸着膝盖站起来,口里重重的啐了一字:“呸。”

夜已渐渐深,花魁阁的四楼传来阵阵筝声,只是所奏的乐曲凄婉无比,细细一听,原来是梁祝。

顾妈妈站在三楼与四楼的楼梯之间,眉头紧皱,暗暗的骂道:“他娘的,弹什么不好,弹这丧气的曲子。”不过,也就是口里这般骂骂,人却不敢上去,只得转回身,下了楼,冲着一个房间的人大叫道:“你们这些贱皮子,没吃饭还是嗓子眼里偷塞了东西吼不开?唱,给老娘大点声。”

话音刚落,一串串淫曲荡词铺天盖地的飞了出来,将四楼的筝声掩得无声无息。顾妈妈的脸上这才稍稍露出一点点满意之色,挥着两只硕大的臂,满场子走动起来。

“公子,您喝呀。”听着顾妈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她又来巡场了,二楼一雅间内的两名女子愈发欢脱起来,端着酒杯,使劲往一男子口中灌。这男子倒不似真的想推托,半推半就,一杯全下肚。

“哎呦,公子,您可不能偏心,光顾着小红,忘了盈盈。”另外一女子见状,也端起一杯酒,直接往这男子口里倒。

男子应是喝了不少,脸上泛着红光,眼睛迷离不清,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你,你们好,好坏。”

“公子才坏呢。”那个被称作小红的女子放下酒杯,用半裸着的胸脯使劲往男子身上蹭。男子似乎更享受这种服务,伸手一把搂住小红,任凭她摆弄自己的身子。旁边那女子见状,将手里的空杯直接往地上一扔,故意将胸衣往下扯了扯,待整个胸脯都要从那块紧绷的花布里踹出来时,方作罢,也挨着男子坐下,握着男子另外一只手,往自个胸部使劲按着,娇媚的叫道:“公子,盈盈胸口好疼,帮盈盈揉揉嘛。”

男子左右瞧着,使劲抓了一把,就挣脱出来,将盈盈也搂在怀里:“公子都疼,都疼。”

“公子。”

小红与盈盈娇娇的叫着,人却直往男子怀中钻。

眼见着,也差不多了,男子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本公子听说你们这里的花魁芙儿是个人间绝色,只是不知她的功夫如何?”

那叫盈盈的女子半仰着头,伸出一只手,多情的抚摸着男子的下巴,痴痴的笑道:“什么花魁,只不过是半路上冒出来的一个野丫头罢了。”

“就是,论伺候人的功夫,小红与盈盈胜她百倍。”

男子眼睛一亮,故作不信道:“你们二人是怕本公子要去找她,忘了你们的好,故意诋毁人家吧。”

“公子,盈盈可没那么小心眼。”说着,这女子的手已从男子的下巴摸到了喉结处,娇滴滴的又道:“她呀,差不多也就是五六天前才到花魁阁的,不过,确实有手段,单独与顾妈妈见了一面,就成了花魁。”

“就是,顾妈妈是什么人呀,吃人不吐骨头,偏拗不过她。”

“如此说来,那本公子倒真要去见识见识一下这位花魁。”男子突然将两个女子一推,一边整着衣衫,一边煞有其事的说道。

刚刚还在你侬我侬,现在却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被推开了,两女子都似受了莫大的侮辱般,怒瞪男子。还是那盈盈胆大,冷冷讥讽道:“她身子娇贵,不是一点酒菜钱就能碰的。”

“那真是可惜了,唉。”

男子也不辩驳,故作惋惜的说完后,不带半分留恋,独自离去。

“喜新厌旧,不是个东西。”盈盈瞧着那俊朗的背影,心里实在是可惜得很,只得气呼呼的骂了这么一句,以祛心头气。

谁知,男子一出房门,又是一副风流样,嘻嘻哈哈的下楼,快到与拱门相接的长廊时,不巧,与那顾妈妈打了个照面。

顾妈妈是人精,一眼瞧出男子绝非常人,堆着笑脸,迎了过去,挽留道:“公子怎就走呀,是不是姑娘们伺候得不好?”

男子应付的笑道:“姑娘是好姑娘,只是本公子想见见那花魁芙儿。”

顾妈妈一听,笑意全无,右边脸颊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支吾道:“芙儿,今日身子不适,改日,改日。”

“那就改日吧。”男子一把打掉手腕处的那只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妈妈何曾受过这种气,刚想冲上去骂回来,却见另有一男子自外跑进来,冲着这男子恭敬的唤了声:公子。赶紧又硬生生的将那句粗话咽了回去,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两个男子出了花魁阁,却未见有马车来接,而是继续沿着街道前行。待转了弯,四下无人之时,后来的那男子才紧贴过来,小声道:“公子,您查清楚了吗?”

“照时间来说,应该是;但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今夜并未去见她本人,不好说。”

“那要是……”

“什么?”

“公子别生气,煊意只是假设,若真是姑娘,公子您该如何处理?”煊意不安的打量着自己的主子,小心的说道。

男子不答,却突然缩了一下脖子,滋着牙,教训道:“这么冷的天,怎不找一辆马车?”

煊意一听,就知主子这是连假设都不愿的意思,只得憨笑着提醒道:“不是公子您说……”

“我说?”言钊一把定住,盯着煊意,愈发不悦起来:“我说什么了吗?”

“没,没有。是煊意疏忽,请公子恕罪。”

“哼。”言钊白了煊意一眼,加快脚步,闷头赶路。

煊意不敢再多舌,紧跟其侧。

从梁祝到梁祝,再到梁祝,十遍之后,焮赩终于弹累了,她双手伏在筝上,眼睛微闭,似有倦意。

“比起高山流水,这首梁祝,弹得更是精妙。”一个男声在筝声停止后幽幽说道。

焮赩吓了一跳,仰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房梁之上,依坐着一男子,容貌脱俗,一身蓝袍,恰如当初。

焮赩脸色瞬间恢复常态,冷冷一笑道:“本以为太子殿下只会夜潜良家女子的闺阁,不想,却是个连妓院都不放过的急色之徒。”

盛玄听罢,翻身而下,轻轻松松就站在焮赩跟前,眼神灼热,丝毫不理会她的这番冷嘲热讽,只道:“赩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哼,是不是真没事,殿下不知道吗?”焮赩仰着头,眼睛里全是凛冽的冰刀子。

盛玄当然清楚焮赩话中的玄外之意,却未有丝毫停顿,蹲下身来,与焮赩平视,深情道:“只要你活着,其余的都不重要。”

“殿下的意思,莫非是不嫌弃赩儿这蒲柳之身?”

此话一出,字字锥心,盛玄的眼神颤抖了一下,他伸手握住焮赩的手,自责道:“赩儿,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焮赩抽回手,站起来,反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冲盛玄笑道:“殿下错了,比起以前,赩儿更喜欢眼下的身份与名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