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与鬼共枕

尤其是，他……他居然躺在我的床上，而且，他居然任由脓血抵在我的枕头上。

那是我睡觉的地方，那是我家里，以后要我怎么住下去？

即使他再也不出现，我心里也会永远的留下阴影，我无法忍受。

“我们已经结婚了，不是我要结婚的，是商紫墨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那，你还爱他吗？音，我说的是容家少爷？”

段紫渊只露出一半的头颅，鼻尖以下的部分被棉被遮住了，只看到被沿上被他涔出的血浸透的一片腥红，让人根本无力靠近，更加不敢去打开被子看里面的情景。

“不，不爱了，我会忘记他的，一定忘记！”我哭叫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凭着本能的反应。

“音，那么……我呢？”

诡异的声音过后，我还来不及回答，门口却传来敲门的声音。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为什么在梦里还会让人感觉到如此真实，是我的幻听，对对，一定是的。

敲门声还在继续，继而传出爸说话的声音：“阿音，你和紫墨在里面吗？再不开门我就进来了！”

紧接着，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传来。

不，这个梦太真实了，这不是真的。

我感觉自己情绪崩溃，除了用力蒙着眼睛，用双腿夹紧耳朵，再也不懂做其它的动作。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过去，之后我听到有人换拖鞋的声音，接着走进客厅。

“爸，你不要进来！你快出去！”我竭力嘶吼着，生怕我爸也陷入这可怕的梦里。

“阿音，你怎么了？”我爸走进了房间，看到我一直尖叫着，拍了我一下。

“啊！走开，走开！救命啊……救命……”我的手再也无法停在眼睛的部位，开始胡乱地挥动着。

“阿音，你做梦了？怎么穿着单衣坐在地上。”我爸捂住我的手说道。

一丝人类的温度传到我的心里，我慢慢睁开眼睛。

爸弯着腰看我，眼里一丝关怀的目光渐渐使我平静了下来。

“爸，你回来了！”我无力地说了句。

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我朝着床上看去。

哪里还有什么可怕的头颅在，被子白白的，没有一点点血腥的颜色，枕头也是一样。

只是，我依旧感觉到空中弥散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紫墨呢？”我爸似乎看到我哭过，眉峰微微皱了下。

“他？买早点去了吧！”我胡诌了个理由，故意云淡风轻地说道。

“哦，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去医院不急！我回来看看你们在不在，给你妈带些东西过去！”说道这里，我爸声音微变，不过他在我面前还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并没有过多的显露。

“不要了……阿嚏！”太冷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快些穿衣服，别着凉了，我给你煮点姜汤！”

“爸！”我拉住爸的袖子，鼻子一酸，便朝他怀里扑去。

平时这些都是妈给我煮的，我身体寒凉，到了冬天就会喝很多红枣姜汤之类的，我妈知道我喜欢喝，便给我分成小份晒干了，然后每天给我泡着喝。

只要我在家里，随时要喝都有。

可是没想到我爸他……。

我爸是个大老粗，在我心里，我一直给他这样的评价，他刚才那样一说，我就忍不住哭了。

“我现在结婚了，回自己照顾自己了，爸，这些事情，应该是我为你们做的！”

“爸难得的，平时顾着家里太少……”我爸叹了口气：“你妈住院了之后，我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多不容易，从前都只觉得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是你妈用心一步步做出来的，是爸亏欠了这个家，现在做这一点，算不了什么！”

“呜呜……”

爸没有过多的安抚，只是轻拍着我的脑袋，到我哭泣转为抽噎之后，才放开了手。

“爸！”我抹了一把眼泪；“你现在不上课了吗？”

“我办了停薪留职，没事的，等……你妈妈身体好了，我再回去上课。”

“家里的钱都用完了吗？爸，我弹琴存了一些，你拿着放在手里用用，还有妈的医疗费，你不要担心了，都交给我吧！”

容允上付了我一笔丰厚的报酬，暂时可以拿来应付一下。

也不知道远东会什么时候安排我做专辑，这个合同一日未了，在我心里都始终压得难受。

我原本是不打算动这笔钱的，可现在……

“你都知道了？”我爸楞了一下。

“嗯，是租房的张先生说的，爸，这张卡，你放在身上，密码是……妈的生日！”

我爸看了一会儿，叹着气接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会突然没了所有的积蓄，在和张先生通电话的时候，我心里就有各种猜测。

妈虽然医疗费高昂，可是不过三个月，就算一天一万，也不可能现在一分都没了。

更何况，我还特地在医院了解了一下妈住院的费用明细单，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可是我看到爸似乎并不打算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爸才接过卡片，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爸回来了？音！你怎么起来了，我买了你爱吃的白糖糕，还有两碗牛肉面，快去洗漱，来吃。”商紫墨把早点放在桌上，然后走进房间。

“你刚刚去哪里了？”乘着爸出去的时候，我低声问道。

“哦，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吵你，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去买了早点，今天我也起晚了些，要不就在家里做了……怎么了音？”

“没什么！你的脸……”我感觉自己似乎看着他出神了，急忙收回眼光。

“哦，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商紫墨摸了一下自己脸上有些裂开的口子，无所谓地笑笑。

我们吃完早饭，爸说有些累了，便去了房间睡觉，我和商紫墨去医院陪着妈。

“紫墨，我从没有看过你上班，你在哪里工作啊？”

车上，我看着商紫墨这天陪着我，从伊宁直到北京，似乎从没有过公事找他的电话。

而在伊宁的时候，他也每天晚上都会回出租屋陪我，也没见他有过什么急事离开的。

我在独一家上班的时候，商紫墨在做什么我也从未问过他，而他，也没有主动在我面前提起。

“我工作的地方在瑞士，偶尔会到中国讲学，音，这几个月你一直情绪不好，我想多陪陪你，放心，你老公养得起你，你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那就是天大的事，其他的，都不重要！”商紫墨顿了一下才说道。

“你没有和你爸一样从政啊，我以为你……”

“音，我……，还是以后再说吧，我不想骗你，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你说？”商紫墨的情绪有些低落，眼睫垂下，在阳光的照射下晕出一双阴影。

“是……和我们有关的吗？”

“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音，你明白我的心意，知道我对你好，这个对我就是最大的鼓励。”商紫墨自嘲地笑笑，随后又恢复正常。

“紫墨，我相信你，我只是问问，你不要那么认真的！”

商紫墨的低情绪让我有些后悔问出刚才那些问题。

以后一定不再问了，我相信他，也支持他做任何决定。

隐隐的，我感觉他似乎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好，可转眼我又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你问的没有错，是我的问题！”商紫墨欲言又止，终于，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能伸出手去，商紫墨分出开车的手来和我交握，渐渐地，阴霾消散，阳光展现。